第120章 人已易
吟朝在狠狠腹誹皇帝的時候，蕭慎被她這陣勢下了一這年頭，敢用這種語氣說皇帝壞話的人不多，更何況還這麼大聲，把靈堂里的人都引了出來。
茶老六齣來看到沈吟朝立刻急着請人進去要確認什麼，對旁邊的蕭慎也沒有表現出太大的反應。倒是周天元，一見蕭慎進來，臉色就變了。
“幾位若是來祭拜先父的話，請明日白天再來吧，現在恐怕不太方便。”周天元推動輪椅攔在了棺木之前，不讓茶老六再次走近。
“不是你讓人來的嗎？”沈吟朝不悅地左右張望着，傳說中的陷阱在那裏，沒見到啊。
“沈姑娘真是說笑了，我一直在這裏為先父守夜，何時去請過姑娘？”周天元冷冷道。
茶老六看出不勁，略一思索就知道問題出在跟來的蕭慎上，於是悄悄上前，跟沈吟朝提了提。
“哦，對了，這位是定國侯三蕭慎。”沈吟朝才想起要介紹。
蕭慎配合地前一步，對着周天元微微頷首：“我和天元兄並非第一次見面，想必天元兄應該還是記得我的。”
“原來是蕭公子駕到，失敬失敬，恕下眼拙沒有認出。”周天元連忙回禮，坐在輪椅上依舊禮數周全，讓人就算知道是假也不好說什麼。他要是真沒認出蕭慎，剛剛也不會露出那樣的表情了。
兩人間的氣氛尷尬:謐着，沈吟朝等不見陷阱，茶老六在蕭慎面前也不敢擅自把他的發現告訴沈吟朝，跟着保持緘默。最後在沈吟朝受不了之前，蕭慎先識趣地說天色不早他該回去休息了。
沈吟朝小送了他一層。不過蕭慎比紳士。在門前就把她請回去了。沈吟朝看他走了很遠沒出現個什麼狀況。一半安心一半失望地。回屋去對裏面地人說：“原來什麼安排都沒有嗎？”
“你想要什麼安排？”周天元:問一句。聽語氣似乎心情不怎樣。
沈吟朝聳聳肩。頗為可惜地說：“我以為會有戲看地。原來你沒有打算陷害蕭慎啊。”
周天元地神情變得非常古怪：“我為什麼要去陷害他？”
“你不是不喜歡他嗎？”沈吟朝理所當然地說。這一點周天元表現得非常明顯。“我以為你準備把他拉扯進來地。”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周天元摸摸額頭開始覺得和沈吟朝溝通有代溝了。當他以為自己清楚地時候。他卻總是不能明白她在想什麼。
“是蕭慎自己說的啊。他讓我不要來，說是有陷阱。我一想怎麼會對我下陷阱，下了也沒什麼好處，還不如給他。再說娉兒去書房找的我比我還先到書房，或許娉兒原意就是去找他的。所以我推測，你是要引他過來，而他也明白以阻止我來。”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來？”周天元像聽故事一般，順着她的話好奇地問。
“就是想看看你什麼事唄。
再說了，你沒像上次那樣躲着我，還主動來找我，這讓我很興奮呢。”
周天元覺得自己快要沒有耐心聽下去了忙止了話題：“並非是我要找你，而是這位先生說些事情非要你才能確定。”
沈吟朝眼光轉到茶老六身上，茶老六朝她點點頭道：“小姐，二少爺讓我檢查了周兄的這遺體發現了些有趣的事情，想請您看看。”
“什麼？”沈吟朝這次做好了準備，邊說邊捋起袖口戴手套，直接往棺材邊上走。
茶老六看看身後的周天元，突然開始猶豫是不是該說出來，最後選擇沉默着，把沈吟朝引過去，讓他去摸周有俊的臉頰。
沈吟朝伸出一根手指小心地碰了碰，又貼着臉頰摸了摸，發出了一聲驚嘆的聲音，讓周天元的心跟着一震，抬眼看去，兩人似乎都忙着眼神交流，沒有人打算告訴他。
周有俊的臉頰深深陷了下去，比皮包骨頭好不了多少，伸手去觸碰的話，會發現他最裏面的牙齒，竟然比平常人少了四顆，這讓他的臉頰看起來更加削瘦。
但是少兩顆牙齒也很正常，沈吟朝不解地望向茶老六，不知他想說明什麼。
“我與周兄很久沒見了，只記得他當年的模樣。”茶老六緩緩開口，“這人的五官與周兄很像，但顴骨、臉頰比周兄要削瘦，所以用了鬍子來遮蓋。這只是我的感覺，他不是周兄。”
周天元張開嘴，驚訝地說出來。沈吟朝倒是見怪不怪了，看看棺木里的人，用手比劃了一下，回頭問道：“可以把他鬍子剃掉看看嗎？”
“這個……恐怕不行。”周天元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答道。雖然茶老六說他極有可能不是周有俊，但是這事他做不了主。
“除了臉，還有哪裏可以證明嗎？”
茶老六點點頭，朝沈吟朝拱手道：“這恐怕要請小姐幫忙了，我的手指已經廢了感覺不到。周兄的肋骨曾經斷過，是天道院幫他醫治的，用了一枚鋼釘將其固定。小姐看看他右側第四根肋骨是否有鋼釘。”
沈吟朝對於背後周天元不太好看的臉色視而不見，活動了一下雙手，一下把人的壽衣拉開，摸上了周有俊的胸。從上往下第四根肋骨，沈吟朝很快就找到，從頭一點點摸到尾，沒有一點異樣。
“沒有。”沈吟朝來來回回摸了好幾遍，甚至乾脆把他所有的肋骨都摸了一遍，還是沒摸到半點異常。
竟然是個假冒的！沈吟朝原本沒見過周有俊，但是這人竟然能瞞過周家所有的人，說明
像。沈吟朝確定他肯定不是易容的，世上能有這麼~很難找吧。莫非，是周家太爺的私生子？周有俊的孿生兄弟？
沈吟朝在那胡思亂想的時候，茶老六回過身，對臉色差到極致的周天元有些難以啟齒。這事太匪夷所思了家族裏的人不知道是假，而他們兩個外人，一個已經十八年沒見面，一個甚至從來沒見過面的人，一下就斷定這人不是周有俊。
“周兄當年被馬踢到斷了肋骨，是在天羅山下。”茶老六想着如何才能讓周天元信服。
“我知道。那時候我已經能夠記事了，的確有印象聽家中長輩說起過這事。”周天元點點頭樣子是已經相信了。
“那你記得周……這個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蓄鬍子的嗎？”沈吟朝偷偷地拔了一根他的鬍子，突然覺得背後一陣惡寒，有股妖風吹過得她連忙把手縮回來，往茶老六身邊靠了靠，問周天元。
周天元剛才就回憶這個問題了以很快回答道：“我幼年時病過一場，父親甚是擔心，在外奔波為我遍請名醫。我記得我病終於好的時候，父親人一下子瘦了很多上也有了鬍子，之後便沒再去過。”
“你是說，十八年前的那次？”
“是。
”周天元突然又想到了什，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看來，這個人八年前就開始冒充你父親了。”沈吟朝想到原來和韓洛庭一起做的猜測，看着周天元這樣子真有點怕傷人不敢說“也就是說，十八年前那場危機周有俊還是沒能躲過，然後背後有人推了個假的周有俊出來過了你們所有人，把周家控制在手中。”
“不可能。”茶老六和周天元同時斷否定。周天元定定神不容易找回自己平常的語氣：“就算長得再相像，很多細微的地方還是會暴露的吧。這麼多年來，雖然我們私底下是覺得父親長得略有些不同，但是因為他那些不經意的小動作以及生活習慣都一樣，才沒有繼續懷疑下去。”
“這有什麼，要是那人有預謀，很早就找到了這麼一個相像的人，然後讓他模仿你父親，在你們面前裝模作樣一下又有什麼？再說，周有俊不是很忙的嗎，一直在外面跑，把這裏的洛陽別莊當自己家，你們又能對他了解多少呢？”
周天元沒有回答。的確，他們這種大族，家人相見的時間一年到頭不過幾日，而他又是那個守在祖宅極少外出的人，除卻幼年的記憶，對父親的印象其實很淡很淡。陪伴他的，是父親高價買來的輪椅，和後來傻了的周天寶。
想到這裏，周天元心裏抽下，深深嘆了口氣，再沒說話。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沈吟朝看他這樣的表情，負罪感驟然上升，忙又說，“可能你父親很早就知道有人要害他，所以故意擺了這麼顆棋子在這裏替代他。看，現在這個冒牌的替他死了，他說不定就快現身了。”
周天元彷彿沒聽到沈吟朝特殊的安慰，盯着棺木看了很久很久之後，恢復了他往日的風輕雲淡，略顯冷漠地說：“這件事情牽涉甚大，還請兩位暫時保密，我代周家上下謝過兩位。”
“這個沒問題，我們絕對不會到處亂說的。”沈吟朝拍着胸脯保證說。
周天元看了她一眼，心裏其實是不放心的，但是沒有表現出來，接着又說：“時候不早了，兩位請先回去歇息吧。”
沈吟朝還想說什麼，被茶老六悄悄拉住，退出了靈堂。開門的時候正好看到周天寶認真地捧着一盞茶小心地往這邊走來，看到周天元立刻低下頭認錯說：“對不起二哥，二哥不能喝冷水，二哥要喝熱茶，我去給二哥找熱茶，到處都沒有熱茶，我就想給二哥煮茶，可是煮着煮着就睡著了……”
“怎麼這麼不小心，沒着涼吧，沒被水燙到吧？”周天元立刻關心地問。
“沒有沒有，我很小心的。二哥趕緊趁熱喝吧。”周天寶連忙端着茶進屋去，眼睛只放在周天元身上，卻不知為什麼突然回頭朝沈吟朝看了一眼，驚叫一聲“美人兒！”，而腳下依舊往前。於是高起的門檻絆住了他的腳，高大的身軀立刻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
“哎！”周天寶還來不及叫疼，看到碎了的茶盞和灑了一地的茶水，懊惱地自責起來：“二哥要喝的熱茶，二哥要喝的熱茶……”
“沒事沒事，二哥現在不渴了，不要喝茶了。”周天元連忙推着輪椅過去，阻止周天寶去碰那些碎片，引他離開那片危險區域，等會兒自有下人回來收拾。
沈吟朝看到小狗一般蜷曲在周天元輪椅旁邊的周天寶，忍不住羨慕地感嘆：“有弟弟真好啊。”
周天元聽到這隨風飄進的一句話，卻是身子一僵，周天寶叫了他很多聲才回過神來。
他這最小的弟弟周天寶，十四歲便出去闖蕩江湖了，不到一年便成了這樣被送到祖宅。感覺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但其實也不過幾年時間。其實，這周天寶，今年也才十七歲，是他大病之後第二年出生的弟弟。
不過，現在看來，這一聲弟弟，恐怕是叫不長遠了。周天元低頭，摸摸衝著自己微笑的周天寶的臉，目光一閃。周天寶變成這般摸樣，究竟是意外，還是有心人的有意為之呢？恐怕，很多陳年舊事，又要重新查查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ha0.，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手機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