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風頭
從天台救下其然那一刻開始，這許多天來第一次，文靜蘭終於感覺到了愉快的情緒。上次沒來得及問齊正中的名字，還以為以後都再見不上面了。
齊正中。名字倒是比人要中規中矩得多。不像他看上去那麼，光彩奪目。
“女神，走神想男神想夠了沒？咱是出去當展品還是不當呀？”海洋竊笑揶揄。
“男神女神都沒你想像力神。”文靜蘭沒好氣說道，“外面這麼多人等我老半天了，早就安排好的公開課當然要上的。”
“不是啊靜靜，”海洋突然拉着文靜蘭的手說，“你身上怎麼起疹子了？”
“嗯？”文靜蘭這才意識到什麼捲起衣袖看，“是呢。”
“你這是，過敏了吧。”海洋恍然想起什麼，“我記得去年你牙齦發炎我給你吃了顆頭孢，然後也是這樣，又燒又起疹子的，當時校醫說你可能是頭孢過敏。”
“好像是這麼說過。”文靜蘭放下衣袖，“公開課完我去醫院看看。”
“你今早吃過頭孢嗎？”海洋問。
“沒有啊。”文靜蘭答，“早飯都沒來得及吃，也就喝了幾口茶。”
“所以靜靜你，真是少根筋啊！你都沒發現這個事的重點嗎！”海洋無可奈何的嘆氣。
“重點不就是過敏嗎？”文靜蘭不明所以。
在窗戶外看兩姑娘你來我去的齊正中，在海洋說起過敏時就已經意識到了某些事實。
“重點是有人知道你頭孢過敏，在你吃的東西里動了手腳。”齊正中食指轉了兩小圈。
“啊？”文靜蘭一驚，“動手腳？想讓我過敏，然後上不了課？”
“確切的說是想讓你丟臉。”齊正中哼笑說，“厲風中心這辦公室政治看來也挺厲害呀。”
文靜蘭沉默了，應該說是內心湧起的懊惱讓她說不出話。
在厲風工作這五年，她行事做人說不上隱忍也是圓通的。外公文至誠在她耳邊念叨了十幾年的那句“鋒芒太露易招禍事”她是一直謹記心頭的。雖然她的俠義心腸總蠢蠢欲動，也都是小打小鬧無甚波瀾，直到這次惹上了其然，事情一發不可收，自己轉眼變成焦點所在。
“有什麼可丟臉的，人吃五穀雜糧是血肉之軀，還不準生病呀。”海洋說。
“准呀，就是授任完就病倒有點太湊巧了唄。”齊正中雙手抱臂笑說。
海洋張嘴想反駁齊正中，半會兒沒說出來話。
“走吧，人都等急了。”文靜蘭不再多想，準備拉門進課室。
“你這身上燙得，隔着衣服都傳我手心來了。真行嗎？”海洋無比擔心。
齊正中心念一動，此時不動，更待何時。
“烈女啊，我看咱倆的革命情誼要再續前緣了。”齊正中咧嘴一笑，一口好牙。
“嗯？”文靜蘭很疑惑。
“願意按我說的做，包你不費力氣照出風頭。”齊正中說話間打了個響指。
然後接下來的跆拳道公開課上文靜蘭打起精神不止是走了幾個動作，而是像平日上課一樣，甚至揉進了幾乎一節半課時的內容，超標完成公開課。就見圍觀人群不時發出讚歎之聲，下課時的掌聲更是持續了半分鐘之久。林校長和陸部長的臉部肌肉都快笑僵硬了。
“好好，我代表厲風中心感謝社會各界人士對我們文教練的鼓勵，感謝感謝。那麼下面，請大家安靜，安靜一下。現在，我們就要進入到跆拳道教練招聘的環節。”林揚看了看在休息間內已經滿臉通紅，不停喘大氣的文靜蘭，有些猶疑。而對方抬起頭迎上他的眼光，給了堅定明確的答覆，於是他也微微點頭。
“因為這次招聘的崗位中，有一個職位是特級教練助教，所以這個職位就由我們剛剛授任的特教文靜蘭女士來親自面試應聘者。”林揚頓了頓又說，“我們採取，實操面試。”
不出所料人群沸騰起來。齊正中靠在角落不合大眾節拍的鼓掌，嘴角的弧度十分好看。
實操面試定在厲風中心二樓，面積只有公開課教室三分一大小的跆拳道二室進行。雖然面試每次只能單人進入，但為了起到宣傳人氣拉動生源的作用，林揚把教室面向走道的三扇窗戶全部打開供人群圍觀，實操面試也宣告正式開始。
焦急又興奮的面試隊伍從二室門口開始延伸到厲風中心大門，粗略一算有上百號人。海洋看着精神狀況越來越差的文靜蘭，內心忐忑不安。齊正中那哥們真的能幫上忙嗎？
好不容易每個都保持在五招內放倒的文靜蘭，在送走第四位面試者時，心中的不安也到達了極限。她彎下腰甩甩頭，深度呼吸了好幾次，才讓腦子稍微清醒了些，但是她真的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別擔心，有我呢。”刻意壓低的嗓音依舊充滿磁性和讓人舒心的溫度。
“擔心什麼，再來一個放倒一個，再來兩個撩倒一雙。”文靜蘭嘴上倒不示弱。
齊正中一臉你又來了的好氣又好笑的表情。
“逞英雄適可而止才可愛知道不烈女。”
這一次，文靜蘭沒有再頂回去。
“知道了。”
齊正中雙手豎起大拇指，朝文靜蘭比了一個夾雜了讚許和鼓勵的手勢。
包括文靜蘭自己也沒想到，她和齊正中之前在公開課教室休息間臨時形成的統一戰線真正實施起計劃來可以如此精彩，而她與僅有過一面之緣的齊正中，在這場“假打”中的默契逼真程度，差點連文靜蘭都要忍不住叫好。
回到休息間一窗相隔的對話時間。
“按你說的做，具體要做什麼？”文靜蘭問。
“聽我的口令，來一場假打。”齊正中說。
“我相信你在跆拳道方面的專業技能以及你靈活應便的能力。”齊正中接著說，“你呢，相信我嗎？”
文靜蘭凝視着眼前這個收起了所有嘻笑顏色，一臉正氣看着她的男人。
“我相信。”
“好。在我之前面試的每個人你都要五招之內放倒。到我之後，除了每個動作都要快狠准外，相持時間也要保證，要讓人覺得你我勢均力敵。最後你把我撂倒，我成為你的助教，一切都名正言順，後面排隊的會心服口服。而你不失顏面，還會給厲風再添亮色。”
就是這段讓海洋目瞪口呆的簡單對話，成就了一場讓陸部長都拍手稱道的精彩切磋。文靜蘭的風頭再次一時無兩，各種手機相機的鏡頭紛紛記錄下她的颯爽英姿。而自然是助教不二人選的齊正中則快速換好衣服從內部通道脫身而出，找了個清靜地方等待人潮散去。
其實齊正中所交待的動作快狠准也是方便自己閃避鏡頭，沒想到文靜蘭身體不適卻還是招招能跟上他的口令和節奏，陳碩當真是不說大話。而齊正中對於文靜蘭，除開專業能力的讚賞，更多倒是她對自己迅速給予的信任，讓齊正中有些情緒微妙。
在齊正中正想要稍稍理一理自己略混亂的思緒時，他的手機顯示，有新的短訊。
“阻止不了你進厲風看來是好事。這一場好戲，僅僅開頭就如此精彩，讓人慾罷不能。”
又是一串難以找尋源頭的長號碼。齊正中眉頭深鎖，緊緊握住手機的拳頭青筋畢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