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已是子時,月轉碧梧移鵲影,露低紅草濕螢光。
一個黑影從空中閃過,連相府守夜侍衛都未察覺。
‘吱嘎’一聲,推開那扇虛掩着的們。
映入眼帘的是一間卧房。
這卧房內的擺設繁麗精美,透着一派婉雅秀麗之相,牆邊掛着鎏金鳳燈,屏風案幾端莊典雅,皆是古式傢具。
之所以開始懷疑這並不是一個玩笑,是因為,綰千念在徹底清醒過來后,終於想起,假如按照常理來說,她應該已經死了。
“這張紙條是你們寫的嗎?”
她的食指與中指之間夾着一張泛黃的紙條,上面赫赫矚目的幾個大字“成天閣見,保語不嫁”
前方走過來一名青衣童子,走近三人後行禮道:“綰小姐,我家主人已經等了許久了。”這童子約莫十二三歲,也就是流桑那個年紀,相貌俊秀,他眉宇神情很是清雅,行止之間頗有風致,身上的衣衫雖然不華麗,可是卻極為的素凈整潔,與整個園子含而不露的貴氣十分協調。
見微而知着,單是看僕從的表現,便能揣摩出其主人的作風氣派。
“請隨我走”
沿着曲折清幽的迴廊,青衣童子在前,綰千念在後。還未走到迴廊盡頭,便聽見了輕渺的琴聲,緩緩的在空氣中回蕩,而迴廊盡頭是一片青郁的垂柳,碧玉裁成的柳絲好像一道天然的屏障,遮擋住她的視線。
那琴聲是從垂柳林之後傳出來的。
雖然是在初夏的中午,可在這園子裏,卻沒有絲毫燥熱的感覺,就連陽光也好像比外面的溫柔了許多,清涼的綠意伴着微微的水氣,滲入呼吸之間,令人心曠神怡。
在低垂的柳枝之間穿行,那琴聲便越來越清晰,當三人穿過垂柳林,眼前豁然開闊之際,淡遠的琴聲卻嘎然而止。
綰千念放眼看去,只見眼前是一片清瑩如翡翠的湖畔,湖中養着水草游魚,湖面上漂浮着片片蓮葉,蓮花尚未綻放,雪白的花苞緊緊閉合著。偶有柔風吹過湖面,為周圍帶來涼爽的濕意。
湖中有魚,湖上有亭。
此間的主人王意之,以及另外三位上次在詩會上見過的青年,便在湖上修建的亭舍里休息,亭邊有長橋與岸相連。
綰千念等人出林之際,便是琴聲休止之時,亭中諸人的目光,都聚在有琴楓的手指之下,那修長的手指底下,一根斷弦無力的貼在琴身上,而其他的琴弦,依然有細微的震動。
弦,斷了。
一時間眾人寂寂。
青衣童子向秦意之行了一禮,便匆匆退下。
“這琴弦,是不堪忍受有污濁之人傾聽,才斷了的。”
有琴楓毫不客氣地出言諷刺。
他所說污濁之人,自然也是綰千念。
她自己心裏奇怪地很,自己與那有琴楓素未謀面,他怎會如此薄待自己?
想畢,雙目含霜,冷然道“這琴弦也真是難為,每日在不入流的彈奏者手下飽受折磨,終於在方才了斷殘生。”
她話音未落,眾人便給驚住了。
有琴楓,生平所長便是琴藝,這個名字的由來也與琴有關,昔年曾有人千金求一曲而不可得,因此有人送了他一個千金公子的名號,這從一個側面也反襯出他的琴藝之高,當世少有人及,然而這女子竟然毫無顧忌的貶損,簡直就是狂妄至極!
不入流。庸俗。
就連秦意之,也沒想到這樣的形容有一日會被放在有琴楓的身上。
綰千念雖然才剛剛來,但是卻因為短短的幾句話,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聚集到了她身上。就連才往回走了幾步尚未遠離的青衣小童,也不由得回頭望了一眼,看這人究竟有什麼本事,竟敢放出這麼狂妄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