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擦槍走火】
第十三章。
這是兩人之間的第一次接吻。
之前從沒想過要吻她，所以也從不知道她的口感竟是這麼的……軟糯香膩。
那晚醉后的顧落也曾無意識的尋找他的唇，但都被他巧妙的避開了。
她的氣息之中伴着酒精的香醇，緊緊貼合著他，施夜朝拉了她，卻被她摟得更緊，便垂眸眯眼看着這個女人，並未做回應。顧落摟着他的肩頸，大有愈吻愈深的趨勢，他雙手固定住她的頭分開彼此膠合的唇，中止這個不合時宜的吻。
“顧落。”
他叫她的名字，顧落迷濛着一雙眼，雙唇微啟。
“你知道我是誰？”
顧落視線上移，望着他琥珀色的眼睛。
“我和他的眼睛是一樣的。”施夜朝似乎知道她要說出的答案，微微拉開她的身m子。“僅靠這個來分辨，你會錯的很離譜。”
顧落的家離他這裏並不算太遠，施夜朝半擁着她回車旁，本意送她回家，只不過剛把她放到車裏她就忽然捂住了嘴。
顧落覺得胃裏翻江倒海的難受，有什麼東西不斷上涌，然後——
施夜朝才只皺眉的功夫，她就已經忍不住吐了出來。
第一次，施夜朝被人吐了一身。
嘴角抿着，僵了兩秒，掏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待那邊接通，冷聲道：“過來。”
***
72清理完顧落，提着施夜朝脫下的臟衣服。“這些……”
“扔掉。”
施夜朝洗完澡披着睡袍出來，點了根煙坐進沙發，仰頭靠在沙發背上，頭髮還滴着水。72處理好那些倒霉的衣服，拿了條毛巾站在他身後給他擦頭髮，悄然觀察他的表情。
男人雙目閉着，眉心不展，72瞥了眼樓上的方向。“我送她回去？”
“折騰。”
72閉嘴，待擦乾他的頭髮，放下毛巾，忍不住問了個煞風景的問題。“需要我留下照顧她嗎？”
良久，得到回答：
“不用。”
“嗯。”片刻后，72又試探着開口：“我沒送她去客房。”言外之意，人在他的房間。
……
……
施夜朝臉上不見變化，閉着眼吸了口煙。“在等我稱讚你做的好？”
“沒，那你早點休息。”
72偷偷吐吐舌頭，走了。
在他身邊時日並不短，多少摸清了他的脾氣和習慣,如果說施家兩兄弟的性格南轅北轍，少有共同之處，那麼那“少有”的其中之一就是私生活上在他們這一眾圈子裏可以算得上是乾淨的。
與這顧小姐，既已有過，那麼一定時間內絕不會再換第二個人了。更何況從今晚開始，顧落已經是施先生欽定的兒媳。
***
施夜朝的床上，在此之前，只睡過一個女人，一個恨他入骨的女人。
過去的記憶被他有意撇清，包括她被迫在他身邊的那段日子。可是有些東西似乎很難被抹去，像隱藏在某處的惡魔，只等着一個合適的時機才現身來肆意凌遲你自以為掩飾得很好的傷口。
顧落弄髒了兩個人的衣服，72隻得幫她洗了澡又扶回床上。或許是因為饞了太多種酒，他進來時這女人還在床s上抱着被子難受的翻騰，眼看着就要滾下床去。
施夜朝就在一旁，絲毫沒有幫她的意思，就那麼看着她蹭啊蹭，終於從床上掉下來——應該說在掉下來的瞬間，顧落單手撐地借力身子一歪作為緩衝在地毯上滾了幾下，正巧滾到他腳邊。
施夜朝單膝蹲下，撩開她臉上的頭髮：她剛剛那一連串的舉動，分明是身t體一種自我保護的條件反射，只有訓練過的人才會在如此意識不清的情況下會做出這樣的條件反射。
施夜朝把她抱回到床上，深咖啡色的床單和薄被，映襯着女人白X皙的膚色，曾經的記憶里也曾有過相似的畫面。但記憶里的女人並不會像顧落一樣半睜着眼用這樣渴求的眼神望着他，那人在睡着時對他的碰觸都是抗拒的。
而此刻面前的這個女人仍舊沒分清他是誰，小手抓着他的睡袍不放，一點一點的靠近他，口中不清不楚的呢喃着他弟弟的名字。
施夜朝的指在她的眼旁劃了划，忽然很想知道顧落究竟是把對施夜焰的感情壓抑到何種程度在平時才自製得不露半點兒痕迹，卻在今晚得知和他的婚約后如此失常。
夜晚的氣溫有些涼，顧落貪婪的汲取他身上的溫度。施夜朝順着她的力道躺下，任由她不斷靠近自己，磨蹭來磨蹭去，最終在他懷裏蜷縮起來。她太難受，總是找不到舒服的姿勢，最後把頭枕在他的胸口上才似乎好受了些，根本不知道在她磨蹭的過程中已經讓自己處於多麼危險的境地。
那是誰的心跳，沉穩，有力，敲打着她的鼓膜，擊碎她的防備，釋放那些被她關押在內心深處的全部浴望。
……
施夜朝暗暗忍着被她無意中挑起來的火，忽然感覺胸口上傳來一陣涼意，身上的人身子微微的顫着。他略執起她的下巴，她閉着雙眼，像是已經睡著了，藉著微弱的光竟看見她臉上的一片濕潤。
哭了？
施夜朝指腹在她臉上抹了抹，那滴液體在他手上慢慢乾涸，消失。再看顧落時帶了幾分嘲諷，翻了個身把她攬入懷中，解開自己的睡袍，本意沒想在這個晚上趁人之危，卻忽然改變了主意。
不管她願意與否，施拓辰和顧白裴一旦定下的事情不可能因她的“不願”而隨意更改，施夜朝早在上次去多倫多見施拓辰的時候就已經明白這一點。
他手上那批新武器的資料不會賣給任何人，能交易的向來只是成品而非核心技術。顧尹的胃口太大，而顧白裴更想藉助壟斷這批新型裝備的機會把顧家在業界送上一個更高的台階，就算未必成功也能在這條路上多一塊奠基石。他開的條件足夠讓施拓辰心動，況且與顧白裴聯手對於施家百利無一害，施夜朝自己都清楚的很。
他和他手裏的技術是張王牌，而顧落便是她父兄為施家送上的最高誠意。
這個婚，根本是結定了，沒有任何轉圜餘地。
她還不知道這其中這麼深的厲害關係，但對於自己所處的地位和作用應該已經猜到一二。他的粗魯讓顧落不自覺的嚶嚀，呼吸是亂的，心跳也是，她臉上，眼睛，甚至全身的皮f膚都浸着一層潮s濕。顧落挪動了下沉重又熱z漲的腦袋，又跌回去，小手顫巍巍抬起，沒抓住他的睡袍，直接觸碰到他精z壯的腰身，無意識的撥d動。
施夜朝寡淡着表情，因她而起的欲h火在眼底灼燒成一片火焰。顧落微揚着頭，她因他動情，誤為他動心，而他的心裏卻平靜得如一潭死水。
顧落強忍着倦意與頭痛睜了睜眼，還沒看清什麼就立即被衝擊撞亂了僅存的意識。
她對這一晚最後的記憶就是一個男人在她身t體中肆虐時她想呼救卻發不出聲音的絕望感……
***
顧落第二天在極度口渴中醒來，發現自己光l溜溜睡在一張不算熟悉卻也不陌生的床上，周圍的一切都透着些似曾相識的感覺。她躺在那裏揉着要裂掉的頭，努力調回意識，咬着嘴唇藉助疼痛來讓自己迅速清醒。
然後她的記憶猛然回到某一晚，她忽的坐起來，終於意識到一件事：這裏是施夜朝的家，施夜朝的床，而他們竟重蹈覆轍，把那天的情況重演了一次。
但這一次，她沒有那時的慌張無措，也沒有害怕，穩了穩心神，赤腳下床走進浴室。
施夜朝這裏竟沒有女人的衣服，一件都沒有。
顧落圍着浴巾在他的衣帽間翻了很久，面對一屋子男式襯衫皺眉。
“能睡我的人，卻不願穿我的衣服？”施夜朝剛剛進來時就看見她在和卧室相通的衣帽間站着，似乎在做選擇穿哪件好。而他拿了東西準備出去時，發現她仍然杵在原地，這才知道她所做的選擇是穿與不穿，而不是穿哪件。
顧落早聽到他進來的聲音，為了不讓自己看上去太丟人，故意沒有表現得過於倉惶，隨手拿了一件。先穿上，然後才解開浴巾，繫上扣子，轉過身，沒讓他的眼睛佔到一點兒便宜。
兩個人的表情都是淡淡的，視線相對，似乎眼底有很多東西閃過，但在閃過之後，只剩一片平靜，忽然什麼話都不想說，不必說。
“72等下會拿衣服來給你，另外……”施夜朝頭一偏，“早安，一塊兒下去吃點東西？”
這一句真的是詢問，而不像在惠勒斯時那般霸道的要求自己和他一道用餐。他說完轉身出去，顧落站了會兒，竟找不到非要拒絕的理由。
她下樓時施夜朝正與什麼人通電話，見她下來便揚了揚下巴。餐桌上有現成的早餐，是中式的，清粥小菜，適合宿醉人的胃。顧落舀了一勺清粥吹了吹，咽下，胃裏的燒灼感頓時緩解了些。
施夜朝一手舉着電話偶爾和對方用俄語交談幾句，一手盛好另一碗清粥在她剛好喝光時推到她面前。顧落遲疑片刻，順從肚裏的饞蟲，低頭繼續喝粥，這一回動作較慢，偷偷瞥一眼他，總覺得這感覺……有點怪怪的。
等他講完電話坐到她對面，顧落忍不住問：“俄語？”
“聽得懂？”
“只會幾句，我發不好那種又要捲舌又要顫的音來。”她搖頭，俄語是她一直玩不轉的語言，每次聽陸迦樾說她都要笑一番那奇怪的腔調，可是到了施夜朝的嘴裏她竟然覺得沒什麼可笑的，相反耐聽的很。
“多練習就好了，你的舌頭需要提高柔d軟度，自然會掌握髮音要領。”
“怎麼提高？”顧落跟着問：“你怎麼知道我舌頭柔d軟度不夠？”
施夜朝嘴角似乎浮現抹笑紋，半真半假的答她：“從接吻可以感覺的出來，你的接吻技巧——”
顧落一個激靈挺直腰，施夜朝在她疑惑參雜錯愕的表情中給出評語：“很差。”
“你——”
“出奇的差。”他繼續不給面子的崩擊。
“施夜朝！”顧落咬牙，不知要臉紅慚愧還是給憤怒。“誰讓你吻我的？”
施夜朝笑意收斂，“我也不想有這種糟糕的體驗，你就像個毫無經驗的十幾歲的小女孩……”
驀地，有什麼記憶在施夜朝腦中快速掠過，就像是一個不清晰的剪影、片段。他抬眸看向顧落，微眯雙目仔細看她這張臉。
顧落被他看的一愣，不自覺的緊張起來。
施夜朝忽然放下筷子過來拉起她，在她反抗之前反折她兩隻手轉過她的身子，把她的上半s身強壓在桌子上。“別動。”
他撩起她的襯衫下擺，露s出她背上的紋身以及那行希臘文字掃過一遍。“這個圖騰和這行字，是什麼意思？”
顧落差點以為這男人是臨時起“意”又要做那事，聽他這樣一問，眉目一頓。“沒什麼意思，覺得好玩而已。”
“什麼時候紋的？誰給你紋的？”施夜朝當然不會信她的話。
顧落微微一默，掙了掙他的鉗制。“你管誰給我紋的呢，放開！”
72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眼睛眨了眨，嘴巴張了張。“呃……抱歉，不用在意我，我馬上就消失。”
她放下給顧落的衣服，用最快的速度轉身離開並且帶上門，琢磨着老闆是不是一晚上都沒吃夠，白天接着吃。
施夜朝終於鬆開她，要不是她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顧落真會給他一巴掌。
電話是顧尹打來的：“起床了？”
“剛起。”顧落瞪着施夜朝。
“好，我一刻鐘之後到。”
顧尹說著就要掛電話，被顧落叫住。“別！我……我沒在家。”
那邊顧尹輕佻一笑，“我知道你在哪兒。”
顧落攥着電話，沉吟片刻，“他怎麼會知道我在你這兒？”
施夜朝並未否認，掃了眼她衣襟處的好風景。“不想聽他說更難聽的話，就先去把衣服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