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於
所有的造反幾乎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你得佔據道德的最高點。
哪怕只是自己騙自己呢。
肖恩祿為他的造反尋找了一個很好聽的理由。
皇帝為什麼要讓賢?一張嘴兩層皮,還不是誰想怎麼說都行。皇帝說不是被人脅迫就不是脅迫了,那他還就非說皇帝是被脅迫了。
翻翻史書看看其他朝代的歷史,哪怕是歷來被人稱頌的旦禪位於基,也不過是因着劉朝的四世祖劉旦在劉基平定了譚后之亂以後,自知無力控制劉基,這才退位的,說的是主動,卻也帶着無奈和傷心。哪怕劉基最後創造出了文基盛世,也照樣被清高的文人罵了百年之久。
這還是禪讓的同為劉姓,更何況皇帝現在是要禪位給外姓人呢!
說皇帝不是被逼的,也得天下的人全信才行。
肖恩祿先是鼓動了洛陽城中的幾位名士,將裴天舒罵的一文不值。今天說他是亂臣賊子,明天又說他是狼子野心。
本來裴天舒是不在意別人怎麼說他的,可天天被人罵,辣面同志還是來了火氣。
像這種事情解釋了真沒用,那些狗屁不通的名士反倒會說他心虛。他要是說什麼能者居上,特么的他們又該罵他不要臉皮了。
裴天舒心知,名士背後的挑事之人,不過是想用輿論壓制他。這一招,放一般人身上說不定會管用,就算是為了祖宗八代少挨點兒罵,也可能會認真想想該不該接受林淺之的禪位。
可裴天舒犯了牛脾氣,他們越罵,他就越來勁。本來還準備選個黃道吉日再登基的,尼瑪,不選了,擇日不如撞日,老子明天就接管皇宮去。
至於兵權,本來就在他手裏。
說一百道一千,我有兵權,我任性。
不服,來戰啊!
對於裴天舒的提議,林淺之那裏表示完全沒有問題,只要裴天舒給他找好了能住的地兒。
裴天舒想了想,許久沒住人的空房子不行,地方不夠大也不行。要不然讓林淺之住到忠義王府邸?其實趙王的府邸也空着呢,不過害怕林淺之想的多了,裴天舒就沒敢提。
林淺之一聽,就道:“這就等於咱倆換了換房子,行。”怎麼可能不行,那裏離長公主府近,離代王府也近。再一個佔地面積夠大,修的也夠豪華,也算是能配得上他前皇帝的身份。
好吧,那咱們就立刻馬上換房子吧。
裴天舒沒想到的是,林淺之還挺高興的,抱着寶音公主,立馬就讓人備車說他要出宮去。
禪讓的比被禪讓的還心急,真是……裴天舒老有一種要被人坑了的錯覺,彷彿林淺之要讓給他的不是什麼皇帝之位。
裴天舒穩了穩心情,說他,就這麼走不行,你就不帶點兒財產什麼的?
林淺之眨了眨眼睛,滿臉不明白他說什麼的表情。
裴天舒長出了一口氣,終於知道林淺之為什麼當不好皇帝了,這孩子就是個不知道柴米油鹽貴的。不管是一家之主,還是一國之君,自己不知道操心經濟問題,甩手交給別人。我去,大家都知道皇帝長了一張好騙的臉,完全亂套了好嘛。
林淺之不知道自己的財產有多少,裴天舒也不好叫他把內庫都搬空吧。不是他貪財,這不是還得接着過日子!
裴天舒左思右想,還是等他先查查帳,再說給林淺之分多少東西,反正最少是內庫里所有東西的一半,最多……哎呀,還沒正式登基,頭疼的事情就來了。
裴天舒一副牙疼的表情,最後一揮手道:“你先出宮,剩下的事情我會看着辦的,總不至於讓你不能開府過日子的。”
林淺之連皇帝的位子都讓了出去,更不會在意這些身外之物了,擺擺手道:“沒事兒,三叔,我信的過你。”現在是他為魚肉,人為刀俎,關鍵這刀俎還是他自己選的。嗯,做人可以不相信別人,但總要相信自己。
就這樣,林淺之帶着必備的他女兒,後頭還跟着十好幾個哭哭啼啼的女人,浩浩蕩蕩地出了宮門,駛向了忠義王府。
其實按照他的理想,那些女人真是一個也不想帶的。
可裴天舒說了,尼瑪,那是人又不是東西,你不要了,老子也不能撿漏啊,實在不行,全送到白華庵去。
林淺之心一軟,又全都帶上了。
歷史洪流中的男人和女人,就好比是水和魚的關係,水可以離得開魚,魚卻是一離了水就活不成了哩。
林淺之將後宮中的那些女人一齊帶到了忠義王府,沒人去問她們是否願意,甚至很快人們就會將她們徹底忘記,她們的喜怒她們的生死,全都埋沒在了同冷宮一樣的深深後院裏。
不知她們會不會甘心從最接近權力中心的地位,一下子淪落成了家庭婦女。但事情發展到了這裏,比她們不甘心的大有人在。
第二日上朝的時候,後知後覺的眾臣們才發現變天了。
昨天上朝的還是姓林的,今天坐在寶座上面的已經是姓裴的了。
雖說這是大家早就知道的事情,可是這發展也太快了有木有,登基大典還沒有準備好有木有,感覺也太奇怪了有木有。
可這話沒人敢說啊,管你是心甘情願跪在姓裴的面前,還是不心甘情願呢,反正有種血濺寶殿,沒種的都乖乖地……都跪吧。
肖宰相表示,心裏頭都窩出了血,可還是沒節操地跪了下去。
這不是沒辦法嘛,裴天舒也是個沒節操的,他來上朝,外面還有一萬裴家軍。
肖宰相除了想說擦擦擦,真的就沒其他的了。
可其他的人話多啊,一會兒提議,皇上,咱們要不要改個國號年號什麼的呢?
裴天舒很任性地說了句,麻煩,不改。
這就又有人提議了,那皇上,您什麼時候舉行登基大典,還有要不要起個尊號呢?
裴天舒又道:“這事先不着急。”緊接着他又表示,今天是上任第一天,雖說大家都很熟悉,但還是只當第一次見面,相互熟悉熟悉的最要緊。尊號那些個哄自己開心的事情,還是放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再提。
眾大臣面面相覷,壓根就摸不準新帝的心思,可……上朝總得找個事情議一議吧。
裴天舒點點頭,很認同地道:“那就議吧!”
眾大臣:“……”我去,議什麼呢親?
都知道裴天舒當了皇帝,一定比林淺之難搞,實在是沒想到難搞程度破了頂,不興這樣玩的。
裴天舒看着下頭的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說,老子才上任第一天,雖說老子不是什麼新人,頂多算是升了個職而已,但有些事情沒有摸得清清楚楚,還是低調一點兒才行。
不打無準備的仗,不止可以用在兩軍對壘,也可以用在把握人心之上。
裴天舒決心要做一個低調又充滿神秘感的皇帝。
當然這是他自己以為的。
眾大臣早就被寶殿外的情形嚇尿了,不是因為人多,而是尼瑪一萬個會喘氣的,怎麼沒有一點兒喘氣的聲音呢。
是以,裴天舒不說話的時候,眾大臣們連大氣也不敢出。
就這樣沉默了一會兒,裴天舒又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譬如前皇帝林淺之成了靜王,前忠義王府成了靜王府。
林淺之都已經不是皇帝,誰還會關心他的問題。
人呢,大多數都是現實的。
說完了林淺之的事情,裴天舒覺得自己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有些猛料不好現在就下,就算是槍打出頭鳥,他也得給鳥出頭的時間啊。重點是他還沒找到當皇帝的感覺,就好比不熟悉工作崗位一樣,內心充滿了迷茫,最後一揮手道:“退朝。”
跑吧,快跑。有好多人出了宮門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長出一口氣。
覺得自己今天表現的很溫柔的裴天舒,實在是想不到上任的第一天,就給許多人造成了嚴重的心理壓力。
就連根本就不服氣的肖白鶴也不得不承認,方才在寶殿中自己想的最多的事情,那就是裴天舒會不會下令撤了他的京兆尹之位。
這還算是好的,他爹肖宰相都不好意思跟他兒子說,其實他想的最多的是害怕裴天舒追究名士的事情,萬一已經查出了是他搗鬼,叫上來幾個卒,將他給當朝咔擦了都有可能。
肖家父子,兒子是害怕裴天舒追究他曾經肖想過楚氏的事情,爹呢,則是從始至終都擔心自己被打壓,就先做出了抵抗別人的事情。
父子兩人一商量,別再想爭取聯盟了,咱們自己干吧,硬拼肯定不行,不如智取。
怎麼個智取法呢?
肖宰相一下子就想起來了,昔日自己媳婦還待字閨中和裴天舒丈母娘發生的過節。
他興奮地和他兒子耳語:“咱們給祭酒夫人下個帖子,先將他騙至府中,然後再……”
誰能想到當年劉家的一個繼室女,如今成了皇帝的丈母娘呢。
裴天舒一登頂,想和他搞好關係的人多得是,他們肖家另闢捷徑,先從皇后的娘家下手,也不會令人產生懷疑。
這是連裴天舒都沒想到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我今天走清高路線,所以我什麼都不說,你們現在看見的全是幻影。。。。。。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