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康王為質
康王趙構,就是宋皇欽點的“人質”。
趙構是欽宗的九弟。在所有的兄弟當中,趙構是最不受太上官家徽宗寵愛的一個皇子了。
雖然不受父皇的寵愛,但是,趙構是所有兄弟當中身材最為高大健碩的一個了,比當今皇上欽宗高出半個頭!至少這一點,還是令他自己比較滿意的。
並且,在文弱的眾兄弟中,康王是大家公認的壯士,他天生神力,能雙手舉兩袋米,各重一斛,行走幾百步,令人咋舌,可以挽弓一石五斗,善於騎射。
欽宗派遣康王出使金寨,一來免得讓他老在自己面前晃悠,讓他心煩;二來也是想借他剛猛的外型和武力來向金人昭顯一下,宋國皇家子弟並不全是懦弱不堪。
趙構從小就十分任性。他自十四歲開始,就喜歡玩弄宮女。他如今已有正妻嘉國夫人邢秉懿和兩個郡君田春羅、姜醉媚,分別比他大一歲和小兩歲與四歲。但三個有封號的妻妾卻完全不能滿足他的需求。趙構天生有極強的**,每次少則五、六人,多則十人以上,方才過癮。他還有一種惡習,興緻愈濃,對女子就愈是粗暴。
在喜歡玩弄女人這一點上,趙構確實有乃父徽宗太上皇的“風範”。
昨天,朝堂之上計議和約之事浦畢,就有人急急趕到康王府邸把皇上的決定告訴了趙構。
趙構聞聽大哥既然點名讓自己出使金軍為質,半晌沒有說話。
康邸的內知客韓公裔,望了望半天不吱聲的王爺,心底也是一陣恐慌。他知道,這次去了金軍大寨,恐怕全身而回的希望不大了。
作為康邸的頭號大管家,他韓公裔是一定要陪同王爺前去了。一想到這些,他就渾身的不自在,呼吸也變得不暢了。
“你怎麼了?渾身抖什麼?”趙構皺着眉頭狠狠盯了韓公裔一眼,“怕死了?你放心,金人不會拿我這個皇親貴胄怎麼樣的,待和約執行一罷,我等皆會返還的?”
韓公裔拚命點着頭:“九王,我可不是怕死啊,我這是在為你擔心着呢,我這條賤命是無所謂的,可是你不一樣啊,你是韋娘娘的唯一希望啊!”說著,他竟然流淚抽泣起來。
韓公裔與趙構生母韋嬌嬌的關係非同一般。
這一點,趙構早在剛懂事情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韋嬌嬌本是南方越州會稽縣人。她的姐姐是宰相蘇頌的女使(蘇頌就是科學史上著名的水運儀象台的發明人之一)。韋嬌嬌長大成人,也當蘇家的女使。按當時規矩,在女使被雇期間,主人可以佔有她的肉身。在韋嬌嬌陪伴蘇頌的第一夜,居然整夜遺尿不止。蘇頌說她有大富大貴之相,就放棄了她。韋嬌嬌的姐姐後來出家當尼姑,她也隨尼姑來到京城,住在一個道觀里。宋哲宗為各位藩王選一批處女,韋嬌嬌就進入了端邸(徽宗未登基之前被封端王),成為後來的鄭皇後下的一名侍女。
自韋嬌嬌十八歲入端邸,二十一歲入大內,侍候官家,前後十年的幽閉和冷落,如今還是個老處女,激起她極深的悲哀。
這年的八月中秋,宋徽宗酒醉後,稀里糊塗臨幸了韋嬌嬌。得知她懷孕後,封為才人,生下趙構後,加封婉容。
韋嬌嬌有了單獨的閣分,她的發跡使成千上萬名宮女稱羨不已。但韋嬌嬌本人卻陷入愈來愈深的苦惱之中,自那次宋徽宗中秋酒醉之後,卻再無第二回御幸。韋嬌嬌異常壯健的體魄,僅有的一次異**,激發了她無比旺盛的慾火,使她天天承受着難以言喻的生理上和感情上的雙重煎熬。
大內的妃嬪閣分可以設置箋奏官,為妃嬪們撰寫一些節日給皇帝、皇后致賀的詩文等類。韓公裔就是韋婉容的箋奏官。按大內的規矩,韓公裔當然不得自由出入宮禁,韋嬌嬌與他只能由太監來回傳話和轉送文字。韋嬌嬌有了封號後,她的娘家方才定居東京,乘着回娘家的機會,韋嬌嬌方才得以見到韓公裔,並與他在密室幽會。
康王十六歲“出閣”,離開大內,另住康邸,當時已經四十三歲的韋婉容卻**未減,她特別安排韓公裔在康邸當差,自己經常去康邸,就更加名正言順了。
因此,趙構此時此刻聽到韓公裔說他在為自己擔心,也就相信他說的是真心話了。
但趙構的心裏總是老大不是滋味,他非常看不上這個給生父帶了一頂老大“綠帽子”的家奴。
“隨行的宰臣是誰?”趙構問。
“哦,回九王爺,是少宰張邦昌。”韓公裔弓身回答。
“嗯,知道了。”趙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個……太上皇新賜的……”
“九王爺!太上皇新賜的宮女叫吳金奴,13歲了,她的父親是東京的大珠寶商,號稱珠子吳員外……”
“好了好了,知道了,準備好了沒有,我要過去了……”趙構不耐煩地打斷了韓公裔。
“已經洗得乾乾淨淨!收拾得……嘻嘻……就等着您過去呢!”韓公裔曖昧地說著,方才恐怖的情緒一掃而光,心情激動得就如同是他自己去與那宮女耍玩一般。
康王同他父親一樣,最喜歡處女,聽說已經準備停當,就忙不迭走進了內室……
大帥斡離不與小和尚虛竹結拜為兄弟!
這個消息以光傳播的速度傳遍了整個東討大營。
尊貴的金國二太子竟然與一個來歷不明的漢兒小和尚結拜,這件事情本身就匪夷所思,難道,那個小和尚還有什麼不為眾人知曉的秘密嗎?
是不是小和尚知道哪裏埋藏着巨大寶藏?小和尚是個知曉天文地理的神人?小和尚手裏握有擊敗宋國的訣竅?
大家紛紛猜測着。但都了無頭緒。
張越先騎在一匹西涼寶馬上,屁股給馬鞍子咯得火辣辣地疼。這是他今生頭一次騎馬。
他也是今生第一次穿着金軍將領的重裝鎧甲。
斡離不與他斗酒,對他的酒量大加讚賞,全大營的兵士欽佩他,這些他都能夠接受,畢竟,一個人能夠一次喝下36斤燒酒而神態自若,並不是平常人能夠做得到的。幸運的是,他做到了,並且做得很好。
可是,斡離不竟然與他結拜為兄弟,這卻是他張越先使料不及的了。
別人感到奇怪,他自己更加感到奇怪了。
這是為什麼呢?
快接近中午了。陽光當頭照射下來,撫慰大地,四周暖融融的,張越先身着鎧甲,渾身被箍得緊繃繃,內里的棉衣卻被汗水浸濕了。
斡離不的興緻卻很高,絲毫沒有返回大營的意思。
他帶着結拜兄弟虛竹環繞着汴梁城策馬飛奔。看得出,拜弟是第一次騎馬,就連如何策動馬兒快跑都不會呢。
不會是行伍出身!
斡離不心裏想着,抬頭看了看遠處永泰門高聳的樓櫓。
永泰門位於都城汴梁外城的東北,俗稱陳橋門。
兩個時辰之前,康王趙構在少宰張邦昌陪同之下,在城門洞與前來送行的景王、濟王道別。康王一行除了少宰邦昌等陪同官員外,還包括三十名吏胥、三十名廂兵和十五輛驢車的行李與禮品。
負責永泰門守衛的禁軍統領何灌,遠遠看着九王爺一行人決塵而去,獨自感慨了一會,命令士兵關上城門,加強守衛。
從大帥李剛的口中得知,皇上已經答應了金人的議和條款。作為一個宋**人,得知朝廷答應了金人如此苛刻的條款,何灌被氣得渾身顫抖,牙齒恨不得咬成稀碎!
他倒不是怨怪朝廷。他在怪自己,作為軍人,朝廷的恥辱就是自己的恥辱啊!
何灌在樓櫓衛室里唏噓不停。忽然,值日小校來報,城外不遠處有近百名金人在活動,不知道是何目的。
何灌一聽,頓時大怒,心想,我朝既然已經答應與你們議和,為什麼還要來到我的防地挑釁,簡直欺人太甚!!!
他想了一想,揮手讓小校到近前,然後俯兒吩咐了幾句。小校狠狠點了幾下頭,急忙竄了出去。
斡離不遠遠看着煙霧繚繞的高大樓櫓,心裏盤算着,宋人竟然答應了所有的條款,那麼下一步該如何處置呢?
攻城?
回師?
還是按兵不動,等待西路軍與自己匯合?
據情報顯示,西路軍的進攻並不順利,現在,在進攻太原城時已經遭到了宋軍頑強的阻擊,雖然自己拿到了太原的地圖,宋朝廷也答應把太原割讓給大金,可是,他們會拱手把那麼一個重要的戰略要地奉送出來嗎?
“大王!不好了!左後方出現宋軍!”一個遠處負責警戒的親兵策馬奔到近前,神情緊張地報告。
斡離不楞了一下,往後面看去。
果然,左後方出現了一個方陣的宋軍步兵,人數大約有幾百名。
“右面……”一個親兵大聲叫喊。
右後方也是一個宋軍的步兵方隊,大概……也有幾百人之多吧。
斡離不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覺得自己太大意了。以為宋朝廷既然與自己議和,萬不會貿然採取什麼軍事行動的,所以才帶着不到一百人的親兵衛隊,騎着快馬與拜弟繞着宋人都城玩耍。
現在,這個形勢,這些宋軍一定是衝著自己來的了!
“不知死活的東西!竟然想太歲頭上動土!兒郎們,準備攻擊!”斡離不惡狠狠地咬着牙。因為沒有想到要進行嘶殺,他連自己的兵器——一柄開山大斧都沒有帶來。
他只好抽出彎刀,舉在胸側,勒馬站在原地,看着漸趨漸行的宋軍兩個方隊。他在考慮,他在觀察,他想發現些什麼。
他想發現出某個步兵方隊的破綻。
宋朝自建國以來,負責防衛京畿的都是朝廷精銳部隊——禁軍。禁軍是宋朝廷武裝力量的主體,是中央軍兼正規軍。禁軍的職責,除了侍衛皇帝外,還承擔著對外徵發、對內鎮壓的雙重任務。因此,宋朝廷尤其是宋初太祖對禁軍的建設給予了高度重視。首先,是招募和揀選嚴格,揀軍中強勇者號“兵樣”,分送各地,令如樣招募。後來改為木挺,規定一定的尺寸高下,叫“等長仗”派官員根據規定去各地挑選,將全國各地藩鎮中的精壯驍勇者,統統挑選到中央當禁軍。
而各地藩鎮兵中被禁軍挑選剩下的老弱者留本地,充當廂軍。
因此,禁軍與廂軍的戰鬥力是完全不同的。
斡離不經過多年對遼對宋征戰,充分認識到軍隊戰鬥力對戰爭進程的影響。尤其是在對宋作戰中,他發現,宋**隊的戰鬥力雖然非常低下,但總有那麼一兩隻部隊在作戰時異常頑強。這就是所謂的宋國禁軍。
針對這種情況,斡離不在對宋作戰時,如果發現所面對的是禁軍,則集中一倍或者幾倍的兵力,一舉殲滅之,至於剩下的廂軍,則非常容易對付了。
這次討宋戰爭,就是他根據宋朝廷的秘密軍事部署而建議金國皇帝分兩路大軍分別入侵,在宋都汴梁城下匯合,一舉滅掉宋王朝。
西路討伐軍面對的是宋國精銳禁軍主力,因此西路軍總兵力為12萬,由討宋左副元帥完顏粘沒喝率領;
東路軍兵力6萬,當然是由他完顏斡離不率領了。在連破平州、燕山府後,於潞縣境內大敗宋軍主力,宋燕山府留守郭藥師迎降,之後,在郭藥師嚮導下,長驅南下,連破真定、信德、相、浚等州府。至此,斡離不相信,宋都城汴梁城裏負責守衛的可能只是少量禁軍和大量的老弱病殘的廂軍了。所以,他才能夠以不到6萬女真人為主力的孤軍,深入宋國腹地,圍攻宋都汴梁,並逼迫宋朝庭簽定屈辱的城下之約。
現在,眼前的這兩隊步兵,有可能就是廂兵了。
想到這裏,斡離不心裏有底了,憑藉自己這不到百人的親兵衛隊,就是面對幾千人的宋國廂軍,也有信心擊敗他們,更何況,眼前的這些宋軍還不到千人。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
他扭頭看了看身邊的虛竹,他發現虛竹的表情很怪異。
張越先騎在馬背上,看着遠處慢慢逼近的宋軍步兵方隊。
只有在電影中,才見過這樣的情景。當身臨其境的時候,他卻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了。
是要害怕,還是不害怕?
刀槍砍到身上,會流血嗎?弓箭能一下子射穿鎧甲不?
張越先感到可笑,可笑極了。
難道自己就要在這個遙遠的宋代被刀柞斧砍死掉嗎?不會那麼搞笑吧!竟然會巴巴地跑到宋朝來送死,怎麼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就這樣被宋朝軍人給殺掉吧!
他忍不住笑了,但他沒有笑出聲,他也笑不出聲來,面對可能的死亡,他笑得有些面部變形。
斡離不看到虛竹的表情是似笑非笑的,他再一次佩服起這個年輕人了。
面對可能的死亡,他竟然還能笑得出!
他用彎刀的刀背輕輕拍了拍拜弟的後背:“怎麼樣?害怕嗎?”
張越先驚了一下,扭頭看了看斡離不,見他這樣問,就搖了搖頭說:“不怕!”
斡離不滿意地點了點頭,說:“一會你別亂跑,就跟在我的身後,明白嗎?”
張越先也沖斡離不點了點頭:“大帥,我明白!”
“不要叫我大帥了,我已經是你的結拜哥哥,你就叫我大哥吧!”斡離不表情輕鬆地糾正着。
“好的,大哥!”張越先笑了,他看到斡離不輕鬆自然的表情,他這次笑的也很自然。
“兄弟,把你腰間的刀拔出來,準備撕殺!”斡離不咬了咬牙。
張越先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忘記了拿出武器。他連忙把腰間的彎刀拔出來,學着斡離不的樣子,舉在胸前。
“威武!!!威武!!!”
宋軍兵士開始高聲叫喊起來。這時,兩隊宋兵正在對他們形成了合圍的態勢,相信不一會就要發動攻擊。
張越先被宋軍突然的高聲叫喊給嚇了一跳,渾身抖動了一下,雙腿不自覺地夾緊了馬的肚子。
可是,他這樣做卻是在犯一個非常嚴重、甚至是致命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