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波濤暗涌風聲吹

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木蘭花）

陰冷的冷宮，本就在宮內最偏僻的一處，而那幽靜和森冷更讓這座冷宮在寒冷的冬日顯得愈發的陰森了。

“公主，您真的決定要自己進去嗎？不讓奴婢陪着你？”

天空中還飄灑着不算大的白雪，稀稀疏疏的白色花瓣仿若為這冬日更增添了幾分清冷。白雪中，朱雀身穿硃紅色宮服小心翼翼的攙扶着夏翎菡。公主的身體已比從前大好，只是在這寒冷中依然顯得瘦弱蒼白，畢竟寒疾已是翎菡多年的病痛了，由醫術如神話般的如月醫治之後，已是大有好轉，然而卻依然比常人要嬌弱畏寒。在一身朱紅鮮艷的朱雀身旁，身穿白色裘襖的翎菡更小的嬌小玲瓏，那蒼白的臉色精緻的五官讓人看了忍不住便生出幾分憐惜。、

“沒事，雀兒你就在外面等着吧。我一個人進去，倘若真有什麼動靜，你也能聽到，”夏翎菡柔柔地對着朱雀說道，素兒出嫁，若無宮中大事，她是定然不會讓素兒入宮來的，更是不願意讓素兒對她有什麼擔心。如今，這深宮之中，唯有朱雀一個如同姐姐般的親人陪伴在她身邊。惜菡園中的宮女雖也有伺候多年的，總不似朱雀那般來的親密。此刻朱雀臉上的擔憂倒是讓翎菡在這寒冬之中感到了絲絲的溫暖。

“嗯，那雀兒就在這裏等着，公主您萬事小心，”朱雀還是有些不放心，這公主雖然不是好惹的主，但畢竟身體孱弱，何況那蔡曉曉和林然，前一次就設計聯合起來陷害公主，公主到底心思單純，而且聽說林然已瘋，她倒是有些害怕。

“我這就進去了，你就安心在這裏等着吧，那林然早已為情所瘋，被宮裏的人隔離去內室，蔡曉曉到底也曾經是錦軒第一才女，那才情領悟自當不是普通，”翎菡又寬慰了朱雀幾句，這才用手推開門進入了冷宮的寢殿。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寂冷的宮中，曾經葬送了多少人的青春年華？夏翎菡冷眼看着四周的凄楚，再看向依然在園子裏不停撫琴的蔡曉曉。

“這一首‘木蘭花’雖好，但卻太過感傷，”幽幽地說著。她知道，當初宮宴中，自己和熙漠的琴瑟相合讓所有愛慕熙漠的女人都對她充滿了敵意，而她無意中流露出來的才藝更是讓這錦軒第一才女放不下臉面。只是可知，她不彈奏如此悲切之音，也許，是因為雖然她無父無母，卻總是得到熙漠最深的關愛，像她這樣幸福的女子，又怎來悲苦的情懷？也難怪能將那一曲‘漠菡’彈奏的如此情真意切。

“公主以為人人都能像公主那樣因為自己的任性尋得幸福嗎？”蔡曉曉似乎並沒有想要停下撥弄琴弦的手指，頭也沒抬，冷冷地對着夏翎菡說到。她不願看到那張傾城傾國的面容，上天何其不公平，竟然讓她把所有該有的幸福都得到了。皇上的寵愛，美麗無雙的容貌，高貴的身份，而她呢？空有丞相千金的身份，打入冷宮的命運，或許至死還只是一個等愛降臨的楚楚可憐的女子。

“這便是命運，也或者有些東西事在人為，你卻不願改變。本宮今日來，並不是想要看你的笑話，而只是想要告訴你一些事實，”夏翎菡看着臉上有些驚悸，停下手指動作的蔡曉曉。她忽然覺得蔡曉曉真的也只是一個可憐的女子，她做錯了什麼？她的身份她無法選擇，她只是愛上了一個她想要愛的男人而已。

“炎熙洌，其實是你的哥哥。慕容太妃早在入宮伴先皇之前便已和你的爹爹苟且，之後便帶着身孕入了皇宮，誕下大皇子炎熙洌。也許蔡風丞相一世野心昭昭，卻從不想到自己的親生兒子竟愛上了他唯一的女兒。如今洌王爺痛恨皇上，總覺得當年是先皇愧對他了，這皇帝的寶座應當是他這個長皇子的。然而先皇或許不知，如今皇上卻是人證物證俱有，關於炎熙洌的身份，皇上不願當中拆穿，畢竟炎熙洌也只是一個無辜的孩子，不能用上一代的恩怨去約束與他。而你，本宮自認出去有一個野心昭昭的父親，愛上一個人並沒有錯。你入宮本就屬於無奈之舉。如今皇上有意放你自由，不知蔡妃意下如何？”這是夏翎菡唯一能做的了，保得蔡曉曉的命，從今往後，山間田野，身心自由。天知道，她有多麼想要和熙漠一起去過那樣閑雲野鶴的日子。她以為，炎熙洌和蔡曉曉即使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麼炎熙洌也必然會好好照顧蔡曉曉的，畢竟在這世上，蔡曉曉只有炎熙洌這一個親人了。

蔡曉曉的眼睛裏沒有了方才的冷漠，那驚訝讓她抬起頭看向翎菡，然而她卻從翎菡的臉上只看到了確定。

“公主請回吧，曉曉不需要自由，”雖然心中五味俱全，然而她依然保持着她的驕傲，她不願離開皇宮，這裏有她愛了多年卻從不得到過的男人。那個高高在上的男子啊，如此冷漠無情，唯有在對待夏翎菡的時候，他們才能從他的眉里眼角看出那發自肺腑的溫柔和笑意。如今乍聽眼熙洌的身世，又得知爹爹已被皇上賜死，她忽然覺得自己的存在就如同一場笑話。她曾經以為不管時間怎樣變遷，總有一個如同熙洌那樣的男子陪伴在她身邊守護着她不離不棄，她以為自己也像翎菡一樣，是有這樣一個男子在身邊保護着自己的，然而，如今真相卻告訴她一切都那麼的可笑。如果洌知道自己的身世，該是怎樣的暴跳如雷？會後悔會難過還是執迷不悟地繼續愛她？然而，她卻不想再傷害那個愛了她那麼多年的男人。

“蔡妃，人生在世，命運必是多遷。翎菡言盡於此，還請蔡妃好好想清楚，”她有意放她生路，而她卻似乎看破了人生。是去是留她無法替她抉擇。看了看那滿園的凄涼，夏翎菡淡淡地嘆了一口氣，走出冷宮。一路上，她總是覺得忐忑不安，彷彿剛才離開時，她在蔡曉曉的眼睛裏看到了那一絲決然。或許是身體還沒好利索，還是覺得有一些暈眩。

冷宮，蔡曉曉看着周圍寂寥的環境，還有在那內室瘋瘋癲癲的林然。這豪華的宮殿葬送了多少人的青春和生命，而她，曾經卻是那樣迫不及待的把自己送進來。如今，一切都如一場笑話，爹爹死，洌也不該再愛她。拿出娟帕，咬破手指，為炎熙洌寫了一封最後的訣別書。她心意已決，此生，了無生趣，只望她唯一的兄長可以安康永久。這是她最後的心愿最後的請求，讓她唯一的貼身丫鬟送去給炎熙洌。再度望了望那寂寥的四周，她入宮這些年，更像是一場悲歌。

‘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她的相思，何曾實現過？那個她愛了多年的男人啊，卻始終不曾對她多看一眼過，儘管她如此的低眉順眼，儘管她擁有着傾世的才華，不愛就是不愛。一如熙洌曾經深愛她，也無需原因。這個世界，早已沒有了她的眷戀，別了她的愛，別了愛她的人，只願有來生，可以和熙洌相逢在平凡人家處。。。。。。

惜菡園，翎菡正躺在貴妃榻上看着戲文，朱雀便匆匆來報。

“啊？真的？”聽罷朱雀的話語，夏翎菡那原本便蒼白的臉色更顯得毫無血色，一雙鳳眼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瞬間內疚自責充滿了心底。。。。。。。胸口因為巨大的咳嗽而起伏着，手上的戲文也因為驚慌而掉落在地。

“公主公主。。。。。。”一時間，翎菡的昏厥又成了宮中另一片焦躁煩惱的地方。在御書房得知消息的炎熙漠帶着滿臉的擔憂朝惜菡園走去，跟在他身後的，是有些不解的如月。按理說翎菡的身體應該已無大礙，最多只是畏寒柔弱一些，怎麼會突然就昏厥了。無暇顧及冷宮那邊的消息，炎熙漠更是加緊了步伐朝惜菡園那邊去，就連白羽也在接到消息后趕往惜菡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