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話 幽靈女子
你們相信宿命嗎?在每個人的一生中,都會遇見那個即使時過境遷,可依然讓你無法忘記的人,你們曾經海誓山盟,相信彼此的心堅定不移,可究竟有多少人在時間的磨礪中真的能一起走到最後呢?
鹿晗那憂鬱悲傷的眼神在詮釋着消失的遺憾。
而我現在看到的渾身散發著幽綠的‘女人’,她的眼神也透着無盡的哀怨,其中那深深的恨意讓我不寒而慄,腳下像被抽離的魂魄般無力的癱坐在地上。
“小櫻,你沒摔疼吧?”大嬸看我摔倒了連忙過來扶我。
“。。。沒事。”我心虛的慢騰騰站了起來,眼神飄向坐在梳妝鏡前面的女人,她蒼白的唇角邪魅的上揚,修長的指尖把鑲着綠翡翠的木梳輕輕放在梳妝枱上,又拿起胭脂在唇上塗抹,頓時一抹血紅的殘色在唇瓣間蔓延開來,如果不是那雙凄厲的眼神,其實她長的確實非常的美麗動人,那身婀娜多姿的旗袍彷彿是民國大家閨秀的千金小姐一樣。
等等!
難道她也和鹿晗一樣是從另一個年代來的,會是妖怪嗎?
大嬸走入了房間,我也小心翼翼的踏入房間,我不想驚擾到她,可自從剛才那一摔,想不引起她的注意都難,她的視線從梳妝鏡中傳來,一直追隨着我的身影,我惴惴不安的跟着大嬸走到了一張刻着浮雕的木床前面,這座古宅里,就連傢具都是仿古的。
這個叫金鐘仁的男生就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眉尖若蹙,從他的五官可以看出他長的很好看,小麥色的健康肌膚,纖長的睫毛,黑的像綢緞般的頭髮,只是眉宇之間有一股淡淡的黑氣盤旋其中,那是人的印堂位置,都說印堂發黑是時運不好,碰到了不幹凈的東西,看來他沾染上晦氣了。
我的腦子裏又跳到了坐在梳妝枱前面的女人身上。
這時,鍾仁放在被褥上的手吸引了我的注意,從他纖瘦的指縫間我看到了一把鑲着綠翡翠的木梳,它被緊緊的握在手心裏,這不是剛才那個女人用來梳頭的梳子嗎?問題果然是出在這把梳子上。
“嬸嬸,鍾仁為什麼手裏抓着把梳子啊?”我疑惑的問道。
大嬸坐在床沿,用手輕輕撥開他額前的碎發,難過的說道:“上個月他從城裏回來時就隨身帶着這把梳子了,鍾仁這孩子從小就喜歡收集古代的玩意,上高中后經常在古玩市場淘些寶貝回來,雖然有時也有失手買過假貨,但他爺爺從來就不會責怪他,這把梳子請人鑒定過,是民國時期的東西,鍾仁對它愛不釋手,一直帶在身邊,可不知為什麼?之後他就突然不想再回城裏上學了,天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面,除了吃飯的時候會到樓下,他一般都足不出戶,有時半夜的時候他的房間裏會傳出唱戲的聲音,就是那種京劇,咿咿呀呀的,可我一敲門,唱戲的聲音就不見了,問過他很多次,他都說不記得了,有一次三更半夜的時候又傳來唱戲的聲音,我和他叔叔們早就躲在門后等待着了,當聲音一出現,他叔叔們就破門而入,當時看到鍾仁一個人站在房間中央,他的樣子詭異極了,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表情和動作就跟個女人一樣,他看到我們的時候就暈過去了,這一暈就再也沒醒來過。”
大嬸說著眼圈泛紅。
果然是撞邪了,我心緒複雜的說道:“有去醫院看過嗎?”
我還是不敢把疑惑說出口,雖然沒回頭去看那個女人,可我感覺我的後背一陣涼絲絲的,我知道她正在看我。
“誰說沒有呢,當晚我們就把他送到城裏的醫院了,可根本就查不出病因,醫生叫我們把人抬回來,說是沒救了,我苦命的孩子,他爸爸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現在他也要離我而去嗎?嗚~~~~。“大嬸感嘆到自己命運的坎坷,潸然淚下。
我連忙安慰道:“鍾仁一定會沒事的,他現在還有呼吸,應該還有救,嬸嬸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不是他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而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
她抬起淚眼看着我,說道:“你指的是撞邪了吧,我們早就想到了,所以請了師傅來家裏看過,可人家根本就束手無策,倒是會騙吃騙喝,根本就是神棍,請了幾個都是這樣,我們實在沒有辦法了,只能看着干著急,這把梳子是鍾仁的心愛之物,從暈倒的時候就抓在手裏,我們怎麼扯都拿不下來,如果他真的去了,這梳子就隨他一同去了吧。(www.pnxs.com平南文學網)”大嬸說完又哭了出來。
雖然大嬸現在很可憐,可是怎麼能就這樣放棄鍾仁呢?我戰戰兢兢的伸出手朝鐘仁的手心伸去,當我接觸到他的皮膚時,一股刺冷的寒氣傳入了我的指尖,讓我心驚,大嬸驚訝的看着我,我用力的掰着鍾仁的手指,可就像大嬸說的那樣,根本就掰不動,他的手像石頭一樣堅硬。
“你在做什麼呢?”
突然,我的面前垂下了密密麻麻的髮絲,我的動作也僵硬的停了下來,一絲汗水從我的額頭滲出,我機械的抬起了頭,那個女人現在正垂直漂浮在木床的上方,眼神挑釁的看着我,從她單薄的嘴裏發出了聲音:“你是想救他嗎?”
大嬸也奇怪的看着上面,又不解的看着我,神色匆匆的說道:“謝謝你來看鐘仁,雖然他現在不省人事,但他一定很感激你的,對了,你代我向你的爸媽問好,家裏出了這種事,我也不方便去你們家拜訪。”
大嬸在下逐客令了,可我現在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雙手抓着鍾仁的手,面如土色。
那個女人向我慢慢靠近,她的臉近在咫尺,冰冷的氣息迎面撲來,我害怕的和她對視,身邊卻傳來嘭的一聲,大嬸忽然暈倒在被褥上,頓時整個房間安靜了下來。
大嬸,你沒事吧大嬸?我的眼角向大嬸望去,她已經人事不覺了,我的眼珠又移到前面,這個女人從旗袍袖口那伸出了一雙乾枯的手,朝我的脖子伸了過來,然後用力的扼住我的脖子,頓時我就覺得呼吸困難,心跳加速。
“誰也休想把他從我的身邊帶走。”女人的聲音冷如寒星,手裏一用勁,我只感覺脖子那的骨骼都錯位般的咔嚓聲起,嘴裏一股鮮血的腥味充斥着我的味蕾,難道我被扭斷脖子了?
這個房間現在正慢慢的起了變化,濃霧漸漸的在四周瀰漫,我只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把我往外面扯,接着我騰的往後退出,摔在了地板上,當我抬起頭的時候,看到了那個女人鬆開了我的脖子,不對,是鬆開了站在床邊那個我的脖子,床邊的我立刻癱倒在地上。
怎麼會這樣?
我震驚的低頭看去,我的身子,包括四肢都是透明的,這是我的魂魄,而我的身體正躺在我的腳下,我靈魂出竅了!!!
“你哪一次可以不用我來救你!”我的身邊傳來冰冷的聲音,我驚魂未定的抬頭看去,鹿晗站在我的身邊,精緻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眼神凌厲的凝望着飄在空中的女人。
我就知道只有你會來救我,我就知道。。。眼淚奪眶而出,原諒我現在沒出息的樣子,要不是他,我可能真的會一命嗚呼。
鹿晗走上前輕易的就把鍾仁手裏的梳子取了下來,女人驚恐的瞪着他。
梳子一離開鍾仁的手,說也奇怪,鍾仁的睫毛微微的顫動着,只一會兒便慢慢轉醒,看得我目瞪口呆,他雖然睜開眼睛,可眼裏還是帶着渾濁的霧氣,他在流淚,淚水氳濕了睫毛,他抬頭和懸浮在他上面的'女人'對視,眼神道不盡的悲傷。
可那‘女人’渾身帶着戾氣,她是要鍾仁死的,怎麼會放過他。
她立刻伸手死死的掐住了鍾仁的脖子,鍾仁沒有反抗,臉色慢慢變紫,舌頭也漸漸伸出嘴唇外面來,我着急的看着鹿晗,急的直跺腳,這樣下去鍾仁恐怕真的會被害死,這狐狸現在怎麼這麼淡定自如。
不管了,我大步跑過去抓住了她的手,試圖要把她的手從鍾仁脖子上掰開,‘女人’突然回頭來瞪着我,她帶着血絲的眼珠彷彿要從眼眶裏崩出來一樣恐怖,我馬上閉上眼睛不和她對視,雖然自己現在也是魂魄,但新鬼還帶着人氣,怎麼可能敵的過這帶着滿身怨氣的老鬼呢?
突然,‘女人’的手變的火熱,空氣里傳來她恐怖的慘叫聲,我驚慌的睜開了眼睛,只見她全身都被金色的火焰燃燒着,她放開手,痛苦的在空中掙扎,我回過頭去,鹿晗正在用狐火燒木梳,這把鑲着綠翡翠的木梳是她死後靈魂寄宿的地方,只要把木梳燒了,她也灰飛煙滅。
“。。。不要,我求你。。。放過她吧。。。。”鍾仁虛弱的開口說道,他看着鹿晗,眼裏無盡的悲苦,又抬頭看着那個在烈焰中的‘女人’,哽咽的說道:“這是我欠她的,就讓她把我的命拿去吧,如果你把她燒死了,那我也會跟她一同去的。”
到底他們兩個之間又什麼恩怨啊,非要鍾仁用命來還,明明不是活在同個時代的人,應該牽扯不到一起吧,我回頭看着鹿晗。有一種羈絆,經過幾度輪迴也不能相忘,我是千歌翎的轉世,那鍾仁會不會碰到跟我一樣的遭遇呢?
他是她前世的債。
鹿晗的手握緊,狐火消失了,燒焦的木梳握在了手裏,‘女人’身體失去重心的跌下來,倒在了鍾仁旁邊,身上的衣服和頭髮都被燒焦了,看起來非常虛弱的樣子。
“你知道你恨錯了人嗎?”鹿晗走到床邊,低眸看着那個‘女人’,‘女人’抬起眼皮疑惑的看着他。
“要不然你親眼去看看。。。。”鹿晗說著抓住了我的手,另一隻手抓住‘女人’的手,他這是要幹嘛?正當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突然就天旋地轉了,接着隨着一道閃光掠過,彷彿浩瀚的星河裂開一道狹長的縫,我們從縫隙間飛了進去,頓時四周一片白茫茫,過一會我們便站在了一條繁華的街道上,不同的是,這裏的建築都是明清時代的,長長的街道兩旁有很多賣玩意的小攤,有賣京劇臉譜的,有賣玉石釵飾的,各種商品琳琅滿目,街道上都是穿着布衣或是中山裝的男人和穿着各式旗袍的女人,好不熱鬧。
“這是。。。民國?”我震驚的問道,我是穿越了嗎?
鹿晗點了點頭,我們現在正站在一家戲院的門口,這家戲院看起來非常的大,不斷有人簇擁的成群走入戲院,因為等下將會有一場好戲要開鑼,我的心裏感覺很奇怪,說不出的興奮,你能想像到這輩子還有機會回到那個年代嗎?
我轉頭想要問那個‘女人’家住哪?我很好奇啊,原諒我第一次穿越激動的心情。
可當我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只見她伸出手慢慢走近一張大海報的面前,海報上是一個畫著精緻京劇妝容的花旦,她眉眼生動,顧盼神飛,笑容傾顏流轉,一身花旦的裝扮,身段婀娜多姿,海報底下用毛筆寫着她的名字,羽霏。
這個女人難道就是海報里的京劇花旦羽霏,一定不會錯的,她抬頭看着自己的海報,眼睛裏都是朦朧的霧氣,她的手放在海報里花旦的臉上,再回到故地,讓她百感交集,乾枯的手不斷的顫抖着,我剛想安慰她。
突然。
“金少!”
從我們的身後傳來了一個男人的叫聲,羽霏的身子頓時僵硬了,眼淚從眼眶裏落了下來,我們轉身看去,在戲院門口站着一位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他的手裏拿着帽子,向一位從汽車裏走下來的男人打招呼,那個男人穿着條紋修身西裝,身形高挑,風度翩翩,舉手投足間英俊不凡,這個人竟然就是鍾仁,不對,是鍾仁的前世,一位風流倜儻的闊家少爺。
他和他的朋友會面后,就一起走入了戲院,他從我們身邊經過,可並看不到我們,羽霏的視線緊緊的看着他,彷彿一眼萬年,怎麼看也看不夠,一陣微風吹過,鍾仁的脖子那感到了一絲涼意,他回過頭來看着我們這邊。
“怎麼了?”他朋友奇怪的問道。
鍾仁看着空蕩蕩的角落,搖了搖頭:“沒事。”然後轉身和朋友進場了。
剛才我分明看見羽霏的髮絲拂過了他的脖頸,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了,才垂下眼帘,任由淚水打濕身前的旗袍綢緞,我的心跟着揪了起來,這種站在面前無法說出口的愛情,讓人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