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在腦海中模擬着各種血腥殘暴手段將中二王子分屍上刑,安娜深知在一個有皇帝設定的世界裏這麼干無疑等同找死,哪怕瑟菲娜再牛逼,毆打皇帝的兒子只怕也說不過去。無奈地嘆息一聲,她一揮手打開了兩扇沉重的大門,施施然走了出去,感覺特拉風特有范兒。不過看見這位叫做亞瑟的王子大人一臉不耐煩視若無睹的表情,她又微微感到做媚眼給瞎子看了。很顯然這位王子殿下並不覺得她這一手有多麼神奇。
“殿下。”
回憶了一下現炒現賣臨時抱佛腳學來的知識,書本上倒是說本國里皇族極為尊貴,應該受到每個人的最大尊重,但考慮到瑟菲娜應該不會對王子殿下抱有多麼崇高的敬意,於是安娜只是稍微點了一下頭,權當做問好了。她手心裏捏着一把汗,生怕王子起疑心。不過看他好像沒有任何異樣的反應,安娜稍微鬆了口氣。果然呢,就從瑟菲娜和她說話的那個拽樣就能推斷出她平時的為人。
出乎她意料的是,別看之前王子對她十分不客氣,隱約中還能感受到一股敵意。對於她的問候,他竟然規規矩矩地還了一禮,滿心不情願地彎腰低頭。
“……老師。”
安娜發誓這個詞是從他牙縫裏擠出來的。
打完了招呼,他沒有說話的意思,安娜更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她還沒搞懂自己和王子跟皇帝是個什麼關係呢。幸好老管家顫顫巍巍地移過來,深深一鞠躬:“殿下,大人,茶點已經備好,請到客廳談話吧。”
安娜真想抱着他親一口,多麼貼心又善解人意的好管家啊,不愧是賽巴斯,哪怕那麼老了也是執事中的典範。
王子對此並無異議,甚至還頗有紳士風度地對老管家點了點頭,這時倒看不出任何中二屬性了。安娜不由得感嘆王子就是王子,哪怕有時候中二,畢竟王子的成分佔據了大多數。
兩個人在一片詭異的沉默中走進了客廳,安娜再一次感受到了王子殿下良好的教育,他幾乎是習慣性地稍微落後她一步,並且在進門的時候搶先為她打開了客廳的門。客廳兩邊明明站着女僕,卻並沒有主動動手的意思。安娜心想大概這就是這個世界的風俗習慣了,紳士風度女士優先之類的,倒是和她那個世界裏西方國家有點相像。
作為一個成年女性,過去的二十多年生命里安娜甚少有機會享受到來自男性的這種禮讓,讀書的時候還稍微好點,參加工作以來遇到的男同事一個比一個極品,不趁機踩你幾腳都不錯了。所以一瞬間她對王子的印象稍有改觀,想着這孩子還算是不錯嘛。
“我也就懶得多費唇舌了,總之,別以為做了帝師就能隨心所欲,只要有我的一天,你的邪惡陰謀就永遠無法得逞。”
結果一落座他就臭着臉甩出這麼一句不客氣的話,頓時把安娜才刷起來的一點好感度清零。她匪夷所思地看着對面沙發上端端正正坐着的王子,他一本正經地端着茶杯,還矜持冷淡地對端上茶點的女僕致謝,簡直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瑟菲娜究竟做啥了,王子會對她敵視到如此境界?
大概是因為此刻除了他們兩個並沒有其他人,女僕們上完東西就很識相地關門退出去了,王子殿下終於沒有再瘋瘋癲癲地做出一些驚人發言,難得地顯得十分嚴肅。之前沒有太認真的看,現在湊近打量一番,其實王子殿下長得還是不錯嘛,那種滿是花邊和緞帶的襯衫背心換做其他人來穿,一定會顯得很娘炮。無奈王子殿下就硬是穿出了一種華麗優雅的味道。他的頭髮雖然是黑色,眼睛卻跟修耐澤爾一樣呈現出深沉的蔚藍。只要是不說話,看他儀態優美端着茶杯的模樣,上任何一張時尚雜誌封面都沒問題。
“說話啊,怎麼了,因為陰謀被拆穿惱羞成怒企圖用沉默矇混過關嗎。”
……所以說只要別說話。
“殿下,您的話我一點都不明白。”努力不要讓自己顯得太猙獰,安娜極力維持着冷艷高貴的表情,“如果不喜歡我做老師,大不了不做便是。您這麼咄咄逼人,實在不太像是身為王子應該持有的風度。”
“哼,這不都是你和你那些邪惡的爪牙暗中策劃的結果嗎,抱着不可告人的陰暗妄念,利用自己的身份不斷試探別惹的底線,不光是滿足於榮耀跟權力,最後連別人的幸福也要奪走。婚姻本是神聖的紐帶,即使是死亡也不應該留下大段的空白供人趁虛而入。我早就知道魔法師都是些卑劣又鬼鬼祟祟的傢伙,只是沒想到哪怕是站在虛偽巔峰的你竟然也如此的庸俗,如此的荒唐可笑……”
“停!”
頭痛地按住額角,安娜已經領悟跟他繞下去的話一輩子都繞不出來,揣摩了一下他也許要表達的意思,不確定地問:“這是在指責我企圖破壞別人的家庭?”
王子——還是叫他亞瑟吧——的耳朵一下子漲得通紅,看樣子他很想把茶杯丟到安娜臉上,最後卻硬是忍了下來:“如果你還有所謂貴族的榮耀,請不要故意裝傻。”
“……誰的家庭?”
看他異樣的反應,安娜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預感。
他梗着脖子昂頭高傲地宣佈:“我!”
“……殿下您真幽默,我可以發誓對皇帝陛下沒有任何窺探的念頭。”
安娜只能這樣乾巴巴地回答。
可惜王子似乎並不能理解她的幽默,反而被激怒了,先是輕輕地把茶杯放好,這才呼的一下站起身,看樣子還想把手上的手套摘下丟過來。
“很好,你不光侮辱了我,侮辱了我的母親,更是侮辱了我的父親,偉大的色雷斯十七世!為了捍衛我家族的威嚴,為了維護至高無上皇帝的尊嚴,更為了我身體中流淌着來自祖先的血液,我要向你提出決鬥的挑戰!”
“賽巴斯,送殿下回去吧,我有點累了。”
安娜對着外面叫到,隨後一歪頭躲開了對面丟過來的一隻手套。
“……竟然還在侮辱我!”
“別胡攪蠻纏了,都說了我對你的父親大人一點興趣都沒有,需要寫保證書嗎!”
安娜也火了,心想這個死小鬼太不可理喻了。
“你是說看不上我的父親嗎?你對我的父親有哪點不滿了?父親是如此的英明仁慈睿智善良,你竟然敢拒絕他?不能原諒,不可饒恕!”
“所以說究竟要怎樣啦,到底是要我喜歡他還是討厭他啊?父控真可怕!”
安娜已經顧不得性格突變會不會惹來懷疑,氣急敗壞地想給他來個意念移物,直接趕出門算了。不過亞瑟好像對她的能力很熟悉,一閃身就作勢要拔/出腰間佩劍跟她大戰一場。眼看就要鬧得不可開交,有人在門口咳嗽了一聲。
亞瑟立刻就萎了,看上去有點可憐巴巴的,之前兇悍的表情一掃而光,安娜奇怪地轉頭看過去,頓時就差點走神。她原本覺得修耐澤爾已經是生平見過的少有帥氣英俊,誰知門口站着的這個比他更帥。同樣也是一頭金髮,修耐澤爾的是那種陽光一樣的純金色,而慢慢走近來的男人卻呈現出一種幾乎接近白金般的純凈色彩。儘管他的年紀看起來應該不算很年輕了,但那皺着眉毛微帶怒氣的模樣只讓安娜想湊上去諂媚地問“美人你胸口痛嗎,想吃點什麼的話放血也沒問題喲”。
“父、父親。”
亞瑟氣若遊絲地說。安娜差點摔倒——什麼,這個男人是亞瑟的爹,是色雷斯的皇帝陛下?一定是有哪裏搞錯了吧!亞瑟看上去都十五六歲了,皇帝再怎麼有能力至少也三十好幾,這麼傾國傾城的太不科學了!
“太胡鬧了,快向瑟菲娜道歉。”
色雷斯十七世平靜地說,以男性的角度他實在是長得太過俊美,但一開口后那種充滿威嚴又高高在上的感覺就頓時讓人不敢再胡思亂想。亞瑟好像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了,規規矩矩地給安娜到了歉,見十七世沒有其他表示,頓時逃命一樣地溜了。剩下安娜表情僵硬地站在那裏,看着十七世,極力掩飾着窘迫和不安。
“真是抱歉,都是我太寵愛他,把他慣壞了。”
相反,十七世卻是一副和她很熟的樣子,毫不拘禮地自己找位子坐下,笑得那叫一個春風滿面光彩照人,安娜差點被晃花眼睛,心想救命,身為一個孩子的爹胡亂釋放荷爾蒙是不道德的……等等,好像剛才看書的時候提到過十七世的皇后已經去世多年了?
“過來,坐在我身邊。”
他的聲音都顯得那麼悅耳低沉,安娜心跳如雷,並非她花痴,單純是他的氣場太強烈了,只要是雌性生物,被這麼一個美男子看着都會不自然的,她吞了一口口水,努力鎮定地說:“陛下……”
“不是允許你直呼我的名字了嗎,叫我的名字,瑟菲娜。”
十七世的表情和聲音都顯得如此曖昧,不容人不想歪,安娜汗如雨下,她怎麼知道十七世叫什麼名字,話說,他和瑟菲娜是什麼關係啊?聯想到之前亞瑟的控訴,難道?莫非?不不不不,雖然她真心覺得十七世很帥很有魅力,可她還不想給他做情人或者給那個中二小鬼當后媽啊!
“陛、陛下,那個,我其實呢……”
因為站着沒動,十七世站了起來,彬彬有禮地拉着她的一隻手,作勢要來個很紳士的吻手禮。安娜結結巴巴,嚇得幾乎快尿了。誰能告訴她被帥哥拉着親手的時候應該怎麼辦?哪怕是這樣的極品美男她也不想被拉着親手先生你自重咱們完全不熟啊啊啊啊啊!
眼看腦子都快被熱氣蒸熟,十七世那形狀姣好淡紅色的嘴唇距離她的手背只有幾厘米的距離,他忽然輕輕“嘖”了一聲,放開她的手,不悅地轉過身。
“偷窺可不是一位騎士應該具有的品德。”
安娜一看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站了一個全身穿着黑色鎧甲的高大男人,差點被嚇得跳起來,這裏的人走路都不帶聲音是貓變的嗎!一個個無聲無息的,快嚇出心臟病了!
“被拒絕後還死纏爛打緊追不放,這似乎也不是一位偉大君主該有的品德。”
那個男人一點都不畏懼十七世,反唇相譏。
十七世也不生氣,好風度地笑了笑。
“那麼好吧,下次我再來看你,如果不想被大家議論紛紛詢問為何皇帝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親自上門拜訪,下次的宮廷舞會,瑟菲娜,希望你不要再缺席。”
說完后他就從容地離開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出門的時候那個高大的男人狠狠瞪了他一眼。
“可以殺了他嗎。”
他才離開,那個男人就低沉地問,全身都散發出一股殺氣,看來不是開玩笑。
“……”
安娜在心裏慘叫,這位仁兄又是誰啊?瑟菲娜你的男性關係太混亂啦,跟皇帝不清不楚的前提下還包養了情人嗎?
“瑟菲娜?”
見她不回答,那個男人走到她的面前,斥責一般地問。他生得十分高大,加上身着一身鎧甲,更是顯得威嚴無比,充滿煞氣。論長相他肯定比不上十七世出色,不過那股彪悍英挺的男性氣概應該也是不少女人喜愛的。
不知道該說什麼,安娜急中生智,乾脆視若無睹地坐下,端起沒喝完的茶繼續喝。那個男人見狀笑了一聲。
“還是這麼脾氣古怪,怎麼,真的想要做色雷斯的皇后?女人就是女人,哪怕是你,也被十七世的臉給迷住了?”
搞不清楚這人是誰,和瑟菲娜是什麼關係,安娜只得繼續裝傻,喝着茶不回答。
他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態度,熟絡地坐在她的對面,把腰間的佩劍解下丟在矮桌上,蹺起了腿,漫不經心地問:“對了,那傢伙呢,怎麼沒看見?他不是總形影不離地跟着你嗎。還是說你終於覺得他太變態下決心處理掉了?那樣也好,哪怕他很好用,終究是個危險分子,能早點殺掉就殺掉吧。”
?????
安娜滿頭問號,完全已經陷入了迷惑。要不是仗着自己身上還有外掛,搞不好她早就被這個男人那股氣勢壓倒尖叫着跑了。她忽然覺得自己太天真了,都嚴重到跑路的地步,怎麼會以為瑟菲娜身邊是美好天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