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迂迴
我脆弱地不敢大聲喧嘩,努力去尋找一切能強大、武裝自己的武器,入口很清晰,不爭氣地一直在迷路。
我不懂自己是在為愛情賣力,還是在為要實現人生目標必經的艾城爾賣力,只是在本能的心中有一個碩大的眼睛每天都在注視我,盯緊我,不放過我。為了我的青春,要求我和一切不平和的事情做鬥爭,讓我戰鬥堅持到底。
“媽,我回來了。”我推開門將書包扔到沙發上。
媽媽又在催我到醫院檢查了,我知道這來源於母愛,這是母親的天性。我應了一聲就到自己房間去了,我每天也都因那雙眼睛而堅持着,堅持着我無人時的緘默和最美的夢想。
而在一個人的時候,我又開啟自我模式,比如我家樓上不知何時搬進一戶很奇怪的人,總是在凌晨兩點多洗衣服,髒水通過下水道排放出來,然後在我們衛生間的管子裏款款流下,我半夜開始睡不着覺了,每次一流水我就數着算着還有幾秒鐘水能流完,能間隔地再聽一次巨大的很難聽很吵的水流聲,可是我怎麼會這麼期待呢?
第二天我確實和媽媽一起去了華泰醫院,可出乎意料地是竟然什麼都沒檢查出,我不能理解為醫院設備有限或者醫生能力有限,因為我知道正常情況下珍珠早就排到我體外了。除非這是與眾不同的珍珠。
是的,我同很多孩子一樣不喜歡這麼快就束縛結束了周末的周一,今天晚上確實看了電影—部很感人的電影,有的人已經看過了,我還沒看,所以嘩嘩直流眼淚,有時候人的情緒還真的很難控制。沒有了艾倫當同桌,空蕩的座位與寂寥的人心。辰月啃着課本眨着大眼睛。夏何栗摳着手指無限罪惡的神態,周昊天強大求知的內心張望着我,小趙黑暗中看不清的奇怪動作,它們無不充斥我的大腦,流淌着,翻滾着,咆哮着。
很多有笑的東西我想把它理解為亘古不變的。
就像從小學到現在每天吃完午飯都上的是數學自習,黑板上滿滿地寫着早上的化學、物理,或者英語。然後值日生遲遲不肯地將之擦乾淨。
在我到學校比較早的日子裏,從來不會有今天這種狀況:黑板擦地格外乾淨,中間寫着兩行熟悉的字,我湊進看了看。哇,一周有七天,尋傑千百度,愛倫挺不住。第二豎行連起來是周杰倫耶,這招我見過。毫無疑問,是陌天寫的,難道陌天回來了,他不適應那裏?
我回到座位上,拿起數學書,翻到習題那兒。
咦,有個便利貼。
“下午放學來學校後門,不見不散。——陌天。”
“哇。”我驚喜地叫出聲來。然後掏出手機,編輯短訊:今天下午學校要大掃除,吃飯不回去。然後發送給親愛的媽媽。
我跑到衛生間對着梳妝鏡整理好自己的髮型,蘸着水把帆布鞋的邊緣洗的刷白。然後就到了下午吃飯的時間。
外面突然下起濛濛細雨來,不過似乎也沒什麼影響。
學校後門那兒有兩棟廢樓,最近這兩天有工人正在拆樓,不過這會很安靜,可能是吃飯去了吧。我在這兒轉了一圈沒發現陌天,但他說的不見不散,索性我就坐在樓台上等着。
風兒在耳際獵獵作響。
突然,一種奇怪的咕嚕聲響衝擊我的耳膜,我閉上眼睛,然後猛然回頭。的確,聲音是從那邊傳來的,我站起來,扯扯衣角,一步一步朝着那棟舊樓邁去,雨下大了,掉落在我的眼鏡片上,視線開始有點模糊。
我看到陌天堅實的後背,他貌似坐在一張報紙上,一動也不動。
“陌天,陌天!”我叫他。
陌天起來了轉過身,“咦,你怎麼從那兒過來了?學校不是在這邊嘛,我一直坐這兒等你。”他指着對面的馬路說。
“啊,怎麼可能?”我扶扶眼鏡,有了很痛苦的表情。“不過,你怎麼不到教室看看大傢伙而跑到這兒。”
“跟我來。”陌天走向廢樓里,顫顫巍巍,閃閃躲躲。
我跟上前去。
他走到一個地板啟開的坑窪的地方,然後把上面的膠袋拿開,露出一個塑料盒子,咕嚕的聲音越來越近。
“這是什麼?”我問他,此時艾城爾在我腦海一閃而過。“這不是上次你家裏那個塑料盒嗎?”
“對,記性不錯嘛。”陌天將盒子拿起來。
“這個,”當我再聽到那個聲音時我確信是艾城爾。一股滲意撲來。
“這個你認識嗎?”陌天揭起蓋子,艾城爾疲憊地躺在裏面,一副嗷嗷待哺的樣子讓我心疼。
“怎麼了,你從哪弄的?”我本能地問了一句。
“你先說你是不是認識它,它是何方神聖?”
陌天似乎知道了些什麼,或者想刻意隱瞞什麼,雖說紙包不住火,但還是試試吧!
“我,我以前養過它一段時間,但後來它又不見了,它怎麼會在這兒?”
“幾天前我還沒轉學時,在學校後面這棟舊樓轉悠,發現了它,感覺奄奄一息,就帶回家了,沒想到……”陌天撇了下嘴角。
“說呀。”我緊接着。
“它吃了我給放的小米,喝了水。但嘴裏一直在喊:葉澈靈。”
“是嗎?”我有點不相信。
“對呀,它除了發出一種很奇怪的聲響外,就喊着你的名字,我開始以為它是鸚鵡的一類,於是這幾天就教它講其它的話,可它壓根就不會發音。你說這是什麼原因呢?”陌天站在我對面雙手捧着盒子。
“這個,不清楚,讓我拿回去幾天吧。”我觸碰艾城爾,它微微睜眼,似乎想要跟我訴說什麼。我忍受不了艾城爾在我面前受苦。
“你說呀。”陌天還在催我。
“行了,你就把它交給我吧。”我毫不客氣地奪過盒子。
陌天的眼睛突然在一剎那失去了光澤,判若兩人,他轉過身,將報紙放在地上,背對着我坐下,我搖他,他不說話,只是看着對面的路。
他說:“你走吧,快去學校,你看路那邊都沒人了,再不去就遲到了。”
我很懷疑陌天的狀態,他肯定是裝傻想讓我告訴他真相吧,我才不會上當。可他要是真的腦子有問題呢,我呸,烏鴉嘴。
“陌天,那你也回學校吧,下周記得來看我。”我撫摸着艾城爾準備離去。
“恩,好。”
“艾城爾,你怎麼了?”我從剛才不明不白的角色中轉變過來輕問。
“我,難受。”
“苦你了,這麼累你怎麼不用上次那個技能把你自己送到我家。”
“我被咒語折磨地體力虛弱,根本施展不出來。”
“哎,一會兒到教室你別出聲,晚上回到家裏再好好說吧。”
“恩。”
艾城爾閉上眼睛。
我抱着盒子走進了教室,人不多,大多人應該還在外面吃飯吧。我想。
我謹慎地拉開書包,將艾城爾放進去。然後腦子一直在旋轉着,為了給艾城爾減輕痛苦,若按它之前的說法,要去做三件事。現在最棘手的就是拋棄我的一個摯友,這實在是多麼喪心病狂、令人難堪的事情啊!要我怎麼捨得?
“這個給你。”一盒飯放在了桌上,我聞到了香噴噴的米飯,立馬抬起頭,郭蘇昊像棵大樹直立在我面前,手裏拿着一雙筷子。
“恩?不要,我吃飯了。”我壓低聲音。
“別逞能了,我又不是沒看到你剛才幹嘛了。”郭蘇昊把筷子放在了桌上。
“吃吧!”
“啊,你怎麼又跟蹤我,說,你都看到了什麼?”
“我,沒聽到說話的內容,只看到你手裏拿了個盒子。”
“呃……”
“哎呀,怎麼了,我又不過問。”說完郭蘇昊就走了。
夏何栗從一組坐着飄過來的目光,咬牙切齒地瞪着我,就像要吞掉我一樣。
我看着米飯,思緒透過明凈的窗戶不知覺地撕開融化到遠方。
晚上我又做夢了。
昏沉的天空,沒有人。我背着大書包朝着一個紅色大門走去,門掩着,我使勁推,卻怎樣也推不動。我不清楚門的那邊是什麼,但總覺得那兒滿承我的夢想。突然在某個角落傳來悠悠的歌聲。一會後,歌聲又消失了。少許,歌聲又響起,我跟隨着歌聲,走到了一扇小黑門,指尖輕輕觸碰,門就開了。
裏面只有一把椅子,上面放着一張紙條,紙條有紅色的字印,我走近一看:放棄陌天,你會找到真實的自己。歌聲不斷,我搜索着手機,扯着口袋,終於在床頭摸到了我的手機。屏幕上展示着關閉或小睡。夢境中的那首歌竟然是我的鬧鈴。然後時真時假,時隱時現。
門的那邊分明是我的夢想,可怎麼會有人讓我放棄陌天呢?我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