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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敢對容四放出她肯定不會離婚的宣言,但是實際情況,根本不是她能掌控的。

而之後幾天,夏臻一直忙於他自己的工作,也遲遲沒有提出離婚的要求。她都不知道她這算是被判了死刑但是緩期執行呢,還是其實事態根本沒有這麼嚴重?

她在家裏翻找了一下,總算在首飾盒底層找到了他們的結婚證。她翻開那本紅色的證件,照片上他們坐在一起,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嚴肅,她不知道那個時候她是不是覺得這是她人生的轉折點、她必須開始學會負責的開端,她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她把證件放進包里,就出門去夏臻的事務所——她之前在他的文件上看到過註冊地址,離家也並不是很遠,就算這一趟白跑也無所謂。

在車上的時候,她一直都凝視着安安靜靜躺在包里的證件。她決定,這一回就換她主動一次,有些事情必須是靠自己爭取的,如果覺得這樣做有必要的話。

她到了地址上所說的那座商務大廈,走進一樓大堂,底下的樓層公告牌上已經更新了入駐的新公司,其中就有夏臻新開的律師事務所。她查好樓層,就搭乘電梯上去,只見辦公區外面坐着一位前台小姐。她正低頭翻看手機,沒有留意到她走過來。

趙思語走到桌邊,輕聲道:“請問夏臻在不在?”

“你說夏先生?”前台小姐抬起頭,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打開登記本,“夏先生正在開會,你先登記一下,在這裏等一會兒,我去問問他現在有沒有空見你。”

趙思語伸手撐着桌面,語出驚人:“他一定會見我的。如果他說沒空,你就對他說,如果他想我在那份離婚協議上簽字的話,就現在來見我。”

前台小姐震驚地看着她,等反應過來立刻撥內線進去,壓低聲音道:“請幫我轉夏先生,嗯……?最好現在跟他說一聲,外門有位夏太太說,想立刻見他。”電話持續不到一分鐘,前台小姐便放下電話,露出職業化的柔和微笑:“夏太太,請你跟我來。”

趙思語拎着包,便跟着對方走了進去。外面的大辦公室中,幾個員工有的在接電話,有的則正拿起文件要往外走,大家幾乎都在一瞬間將目光對準了她。趙思語被這樣行注目禮也沒覺得不自在,還大大方方地回以一笑。

前台小姐把她帶到一個獨立辦公室外,敲敲門:“夏先生,這位小姐說要見你。”

趙思語敏感地留意到她用的稱呼是“小姐”,也就是說,她其實並不太相信她真的是夏臻的妻子。不過不相信也無所謂,她根本不在意這個。

夏臻正站在落地窗邊,轉頭看見她,示意前台小姐可以出去了。他走到門邊,把辦公室的門輕輕關上,又拿出茶葉盒來泡茶:“你今天怎麼來了?”

趙思語答非所問:“閑着沒事就過來了,你知道我上次那件事,我工作都丟了的。”

夏臻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示意她坐下來,然後轉身走到辦公桌的主位,背脊向後仰,靠在椅背上:“你剛才對前台說,只要我見你,你就簽離婚協議書。”

跟夏臻說話,說簡單也是十分簡單的,因為他總會抓住其中最主要的那件事,可是說複雜也是十分複雜的,那就是你根本猜不到那一刻他究竟在想什麼。她也算是領教過了。

趙思語捧着杯子,吹開浮在水面上的茶葉:“你已經擬好協議書了嗎?”

夏臻沒說話,直接拿出一份文件夾來,把它攤開放在她面前:“你看看裏面的條目有沒有問題?”

她一目十行地掃了一遍,基本讀完了裏面的內容,他草擬的離婚協議書也是十分公道的,甚至還朝她那邊做了傾斜。趙思語支着腮,拖長音調道:“我覺得這一條有點問題。”

夏臻順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去,那一條是註明了他們的婚前財產在離婚後也是各自分配:“這裏……你覺得哪裏有問題?這樣吧,我把婚前的一套房子轉到你的名下,你挑中哪一套可以跟我說。”

趙思語看着他垂下眼皮的樣子,睫毛濃密,都在眼下倒影下陰影來了。他原來這麼想擺脫自己,哪怕吃這樣的大虧。趙思語趁着他分神看協議的時候,拿出那本結婚證,直接撕成兩半,然後塞到碎紙機里:“吶,離婚辦手續是不是還要用結婚證的?”

夏臻驀地抬起眼睛看她,被碎成小片的結婚證內頁已經和他之前碎掉的文件混合在一起,她的手上只剩下一個封皮。

——

趙思語也知道自己這種做法太卑鄙。她直接把結婚證給碎了,就得先把證件補回來才能接着辦手續。

夏臻臉上的神情倒還是很平靜,反問道:“你是希望我再為你做一件事嗎?”

“對,我希望你能答應。”趙思語定定地回答他,“把我們以前的故事都告訴我。”

“你就這麼肯定會有故事?”

應該會有吧,不然她真的想不出理由來,為何夏臻會跟她在一起。她除了執着痴情一點,似乎也就沒有別的什麼明顯的優點,而那份執着的感情還不是對他的。趙思語想了想,又道:“我去見過容四了,他說我的記憶肯定是不可能恢復了,但是我還想試一試。你覺得會有結果嗎?”

夏臻十指交握,看着她的眼睛:“我不敢肯定。不過如果你還想試試,我也不會否定你的決定。”

“時間地點呢?”

“明天吧,明天是周末,我可以抽得出時間。”

這場談判她雖然手段不夠光明,可還是勝利了。趙思語露出了一個鬆了口氣的微笑:“那我就在這裏等你下班,然後一起回家吧。”

她在得寸進尺,可是夏臻最後還是沒有拒絕。不知道這是不是他最後的溫柔,他的情緒一直都很平緩安然,好像溫開水一樣,不能說是冷的,只是正好可以入口,也不用指望他會達到沸點。

她原來還覺得他這是情感缺失,現在才開始懂得,大概就跟能量守恆一樣,平緩地、安靜地表達自己,不似燕堯一般激昂而情緒化。

夏臻轉向電腦屏幕:“那我先做事,等下班了再一起回去。”

他工作時候異常專註,一直都是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腦屏幕,中間打字時,鍵盤發出的輕微動靜也一直都沒有停止過——都說認真工作時候的男人最性感,果真如此。趙思語開始還偷偷摸摸地玩一會兒手機遊戲,到後來覺得百無聊賴,乾脆就盯着他看,那目光就好像是視奸一樣。

開始時,夏臻還能安之若素,對於她這樣的舉動毫無反應。待過了一個多小時,他終於有點坐不住了,抬起頭迎上她的目光:“你這樣一直盯着,難道不會覺得累?”

趙思語毫無自覺地回答道:“累?怎麼會,我又不工作,很輕鬆的。”

夏臻鬆了松領帶,又繼續轉頭看電腦屏幕,這次只隔了一會兒,又望向了她:“你的臉皮可以稍微薄一點嗎?”

“為什麼?這是天生的。”

他無言以對,只得繼續去做自己的事,一面深呼吸調整莫名有點不安的情緒,這一回間隔的時間更短,他聽見手機拍照發出的聲音,直接伸出手去,毫不客氣地開口:“手機拿過來,我沒有同意讓你拍照。”

趙思語很聽話地把手機交給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夏臻接過手機,打開手機相冊,只見相冊里只有她剛才自拍的大頭照——對了,他也是昏頭了,她現在的記憶狀態和心理就只有二十歲,自拍估計還是她的一大愛好。他把手機拋還給她:“下班了,走吧。”

趙思語看了看時間,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可是還差半小時才到點呢,這樣早退不太好吧。”

夏臻站起身,整理好公事包,又穿上西裝外套:“早退對你來說,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嗎?”

趙思語立刻道:“你這樣說我,我真的超級傷心。”她看着夏臻的側影,突然伸手挽上了他的臂彎,他明顯有片刻的僵硬,但是很快恢復正常,並沒有把她甩開。他們挽着手臂從外面的辦公區經過,還有女員工打趣他們:“夏律師,周末愉快,下周還要出庭你可別忘記了。”

夏臻微微一笑:“好的。”

還有女員工拿出漂亮的巧克力盒子來:“這個牌子的巧克力味道很純的,你要不要嘗嘗?”

夏臻沒回答,趙思語左看右看,才確認了對方居然是對自己說話的,便指指自己的鼻子:“你是要給我吃嗎?”

她得到肯定的答案只有,伸手拿走了兩顆,笑得露出潔白的小虎牙:“嗯,謝謝你。”

待到了電梯間裏,趙思語忍不住開始稱讚對方:“夏臻,你的下屬們都超級熱情的,以前我工作的地方,那些員工要不是怕我,要不就覺得我靠關係上位很討厭。當然啦,我知道他們對我這麼熱情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她把其中一顆巧克力遞給他,又剝開手上的那顆:“你一顆,我一顆,這樣正好。”她正把那顆剝開的巧克力放進嘴裏,突然聽見夏臻道:“我比較喜歡你拿着的那顆。”

——

趙思語的一切動作都靜止在原地,她發覺自己有點搞不清楚狀況:“啊?”

夏臻又輕聲問:“怎麼,捨不得嗎?”

她顫巍巍地把自己手上的巧克力雙手奉上給夏臻,連聲道:“捨得,當然捨得啦。”她還算有點急智,又立刻補上一句:“別說是巧克力了,我的都是你的,你要什麼都行。”

夏臻側過頭,安安靜靜地看了她半分鐘,似乎在判斷她是不是在隨口胡謅:“我想要什麼,你都會拿出來?”

趙思語梗了一下,她似乎把話說得有點滿了,但是豪言壯語都已經說出口,不管他提什麼要求她都是能答應的,再說她本來在法律意義之上,就是他的人,財產什麼都是身外之物,她向來很大方:“沒問題,你要什麼都行。”

夏臻有點意外地看着她,最後道:“那就回去剝核桃吧,剝完了以後都留給我。”

“……呃啊?”

“你現在又覺得捨不得了?”

“沒有沒有,剝核桃就剝核桃嘛……”她忍不住在嘴裏嘀嘀咕咕,“那我倒是還希望你提點別的要求……”

——

她的婚姻危機暫時算翻過篇了。

只是第二天一早,夏臻還是準點叫她起床。她睡意惺忪地揉着眼睛,好半天都完全清醒:“對了,我差點都忘記了,今天我們要去找記憶!”

其實所謂的“找記憶”就只是一個託詞,她只是想着藉助着這個理由,還可以修補跟夏臻之間的關係。可是他昨天無疑是原諒並且重新接納她了,他突然改變主意的原因不太明確,不過她也不是刨根究底的人,只要結果達成就好。

她打開衣櫃,從裏面扒拉衣服,才剛選了件粗花呢外套,就被夏臻否決了:“不用穿得這麼正式,我們今天去學校。”

趙思語立刻找出她的t恤和牛仔褲換上,等換完衣服,夏臻也已經在玄關等她了。她看着他身上的休閑款式的襯衫和長褲,今日他的身上總算沒有一派隨時準備控告別人的氣勢了。

趙思語趁着他開車的間隙問:“……說起來,我們畢業的學校是哪一家?”

“……f大。”

趙思語張了張嘴,最終也只是輕飄飄地說:“哇……我考得上么?”

“考上了,不是交錢塞進去的。”顯然她是在考前頭懸樑錐刺股,最後進了大學就原形畢露,讓她上一次課比登天還難。

夏臻直接把車子開進學校,在一幢寢室樓前停下來:“我們第一次見面,應該是在這裏。”

趙思語下了車,走到那幢寢室樓前觀察片刻,發覺從裏面走出來的都是在校男學生:“以前這是女生寢室嗎?現在變成了男寢室?”

“以前就一直是男研究生寢室,”夏臻語氣平淡,“第一次見面,你直接進了我的寢室。”

趙思語在這一瞬,只覺得風雲變色,她都沒想到她以前是這麼開放,第一次見面就跑到人家寢室

里去,她小心翼翼地看了夏臻一眼,盡量委婉地問:“那個時候我來找你,應該是有些話不適合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只好找一個私下的場合吧?”

夏臻嘴角一挑:“你那次找我,的確是有求與我。”

有求於夏臻卻是在寢室見面約等於不光彩的地下交易約等於賄賂對方。她想來想去,也想不出能用什麼來賄賂夏臻,金錢肯定是不行的,難道是**?她還一直以為他們的相遇相識應該很小清新,原來是這麼重口味。

夏臻一見她那個微妙又糾結的表情就知道她不知道聯想到哪裏去了:“是為了一個學分,《外國法制歷史》。”

“我會對這麼枯燥的課程感興趣?從一開始我應該就不會選這門課的吧。”

“你當初選這門課是覺得最好逃。”幫忙代課的一直博士生,而正牌副教授卻幾乎從來不露面,

誰知道她剛好碰上了嚴謹認真的夏臻。

夏臻帶着她走進寢室樓,這幢寢室是整個學校里年代最老的,都有些時光積澱的成就感,甚至連部分扶梯都是木頭的,踩上去會吱嘎作響。樓下管理寢室的老伯還認識夏臻,沒有阻攔他們上去,還笑着跟夏臻打了個招呼:“回學校來看看?你以前住的寢室現在還空着呢。”

他以前住的寢室在最靠近樓道口,外面的動靜有點大就能聽得一清二楚,在寢室數量足夠的前提下,很少有學生願意住這間。夏臻走到自己曾經住過的那間寢室外面,從口袋裏掏出家裏用的鑰匙卡,直接塞進門縫,上下活動了一下,那門便打開了。

趙思語再次表示了驚嘆之情。

誰知夏臻卻道:“一張飯卡,基本可以開這整幢寢室樓的門,大家都有這個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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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私語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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