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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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趙思語都住院二十幾天了。她白天除了康復以防肌肉萎縮,就剩下呼朋引伴召集隊友侃大山,傍晚時分,夏臻就會來看她。開頭幾天,她還在為昂貴的住院費發愁,不管她怎麼要求,醫院都不願意給她調換病房,到了後來,欠債實在太多,她也就麻木了。

護工阿姨笑眯眯地向夏臻報道:“趙小姐很活潑的,每天都很開心,我見過這麼多病人,就屬她最樂觀了。”

趙思語在一邊啃核桃:“阿姨,你以前見過的病人都是什麼病啊?”

“啊,那個……”護工有點不好意思了,“我以前多半是陪護重症的病人。”

夏臻拉開被子,彎下腰把趙思語從床上抱起來,輕輕地放進輪椅里:“出去走走吧?”

他都把她放進輪椅里了,她還能說不好嗎?

趙思語忙又抓了一把核桃,乖乖地被他推着出門。她的病房在一樓,門口也有坡道,很方便外出。

夏臻把她推到花園裏的長椅邊上,又把她抱到椅子上,把輪椅靠邊擺放。趙思語開始是不願意讓他抱來抱去的,畢竟男女有別,他也不是她的丈夫,總覺得彆扭。可是說實話,女護工力氣再大,抱她還是很有難度的,她就當自己就是一具木乃伊。

“好像我又重了……”因為骨折的關係,要保守治療三個月,這三個月吃吃睡睡不運動,她鐵定胖十斤還不止。

“是啊,我就快抱不動你了,”夏臻笑着說,“只抱一會兒就覺得胳膊酸。”

“對了,警察有沒有幫我聯繫上我父母啊?”她能給出的信息很模糊,b市也是一個大城市,人口超百萬,再加上她老爹又是個爛大街的名字,要找人真是超有難度。話說回來,她家真是有取名爛大街的本領,她自己不就撞上了跟夏臻的太太同名同姓?不過除了名字一樣,她們長相還一樣,這也的確是太過匪夷所思。

“我不覺得警察能找到所謂的‘你的父母’,你出了交通意外這麼久,他們到現在都沒報警,這根本不正常吧?”

“這有什麼不正常的?如果你跟父母說,要去旅遊,他們會去報警嗎?”

“至少在這麼長時間內聯繫不上你,也該想到了。”

“那是他們心寬又遲鈍,”趙思語忽然若有所思,“這麼一說,我突然想到一個好辦法,你把你妻子的父母找來認認人,他們沒有道理會認不出自己的女兒。”

夏臻抬手架在椅背上,聞言都笑了,像是聽到一個很可笑的笑話一般。趙思語瞪了他一眼:“這很好笑嗎?”

“我笑你居然現在才想到這個辦法,”他語氣平淡地陳述,“在我趕到醫院的第一天,那個時候你還沒醒,我就打電話聯繫你父母,是他們的朋友接的電話,說是去盧旺達做疾病支援了,我始終聯繫不上他們,沒辦法。”

“那就檢驗dna啊,不是說每個人的dna鏈都是獨一無二的嗎?”

“檢驗dna,這是你說檢驗就檢驗的嗎?”夏臻搖搖頭,“何況,dna的樣本呢?”

趙思語指指自己:“樣本一在這裏,樣本二你不會去家裏找嗎?只要一根頭髮就可以檢驗的啊,難道你連一根頭髮都找不到?”

“頭髮檢驗dna,這虧你想得出來,你以為是在看電視劇?如果要盡量保證檢驗準確性,就必須要血液樣本,退一步來說,至少也需要毛囊。”夏臻嘆息道,“我去你家裏看過了,你出門前正叫物業的家政來打掃過衛生,家裏乾乾淨淨,連用過的牙刷都找不出一根。”

“等等等!你剛才說,我家?”

“是啊,我們……一直分居,嗯,這些你都不記得了。”

趙思語匪夷所思地瞪視着他:“一直分居的話,那就是感情不太好了,這更有可能是你認錯人了吧。”經他這麼一說,她也立刻想到了,夏臻有的時候會當著她的面接家裏人的電話,可是他的家人卻從來沒有來醫院看過她。

她想,這其中的原因也一定是因為夏臻跟他的妻子之前早已貌合神離了吧。

這一回,夏臻沒有出言反駁,而是閉上眼,靠在椅背上沒有動靜了。

她偷偷打量着夏臻,他的側面輪廓深刻,鼻樑挺拔,長得真是很英俊,而且看得出他衣着得體,人也很有教養,又怎麼會跟妻子鬧到分居的?就算真的過不下去了,起碼也可以離婚吧,現在時代不同,離個婚也是很平常的事。

——

她坐在花園的長椅上吹晚風,看着周圍散步納涼的人一堆一堆地走過去。天邊晚霞堆積,彷彿就要燒起來。趙思語用打着石膏的手臂捅捅他:“哎,回去了。”

沒有任何反應。

趙思語嚇了一跳,伸出完好的那隻手放在他鼻子下面——她最近看過很多新聞,都市白領過勞死。不過他只是睡著了。她感覺到他的鼻息輕輕地打在她的指腹上,雖然很緩慢,但還是會呼吸的。

她湊過去,盯着他的臉看,他眼下還有淡淡的睏倦的痕迹,下巴上的鬍渣都有點泛青,他似乎很疲倦了,就這樣坐着都能睡着。

趙思語就乖乖地在那裏練坐,等待天邊如火燒般的夕陽下去了,才見他動了動,語氣還有點模糊:“我睡過去了……?”

“是啊。”

“怎麼不叫醒我?”

“看你很累,就讓你睡會兒安穩覺了。”

夏臻卻朝她微笑了。

趙思語兢兢戰戰地開口:“別這樣笑……好像老奸巨猾的大狐狸。”

夏臻還是臉上帶笑的:“你關心我,我很高興。以前出車禍之前,你一直都不太懂事。”

那是因為他的妻子根本就不是她。她出多少次車禍,也不會變成他的妻子啊——呸呸呸,她幹嘛閑着沒事這麼殘酷地詛咒自己。

夏臻再要把她抱上輪椅,趙思語卻不肯了,單腳跳着要自己行動。他只得托着那隻打着石膏硬邦邦的手臂,把她往輪椅上扶。等她好不容易坐上了輪椅,只累得喘氣,連背上都出汗了:“等我把石膏拆了,我一定每天運動減肥!”

夏臻失笑:“今天警察來找過我,說是有些證物不需要了,可能是你的東西,我就幫你把東西都帶回來了,放在病房裏的沙發上,等下你自己看吧。”

趙思語聽到這個消息,連精神也隨之一振,忙道:“快快,我要回病房裏去!”

她的隨身行李,還有身份證件都在背包里,這樣就能證明她的身份。她一回到病房,就撲在沙發邊上翻夏臻帶回來的那個背包,是個防水旅行用雙肩包,包的正面反正已經被磨得破破爛爛還有點臟。她把包倒過來,把裏面的東西都倒在沙發上,一樣一樣地翻着。

很快的,她從幾件t恤里找到了卡包,她顫抖着手拉開拉鏈,可是裏面空空蕩蕩,就什麼都沒有了。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趙思語心中的失落就跟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大,

夏臻見她這樣有些不解:“你是在找證件?如果真的有證件的話,我怎麼可能不提早告訴你。”

趙思語一把扯住他的西裝外套,惡狠狠地開口:“說,是不是你把我的證件藏起來了?!”

“別無理取鬧,”夏臻握住她的手腕,“你說說看,我為什麼要藏你的證件?”他是做律師的,說的每一句話都條理通順,性子也溫和,就像從來不會動氣一樣。

趙思語被他反問地說不出話來,只得愣愣地看着他。

夏臻拍拍她的頭,微笑道:“這樣吧,既然你不承認是我的太太,那就暫且把這當作是事實。接下來應該怎麼做,我給你指條明路。”

趙思語也不知道應該不應該相信他的話,不過她生活閱歷短淺,多聽聽年長的人的想法也不錯,也就安靜下來,聽他說話。

“你現在沒有證件,你口中的父母也沒有絲毫訊息,你現在成了黑戶。”夏臻道,“在這個法制社會,沒有證件是活不下去的,你想想看,哪裏不要用到證件?就算你要買機票回b城尋找你所說的‘父母’,也必須有身份證才能買到票。你看我說的對嗎?”

趙思語總覺得他在挖坑等她跳,可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點點頭。

“再者,我跟你相處過這一段時間,我也知道你是個很講道理的……女孩。”夏臻頓了頓,還是違心地用了“女孩”這個詞,“你覺得你不是我的妻子,所以不斷地提醒我,並且不願意花我的錢住vip病房,這些我都知道。”他這一手又是來“捧”她,趙思語自然也無法反駁。

“你並不虛榮,性格開朗活潑,連護工都誇獎你,我好像沒有理由相信你會做出害我的事來,”夏臻滿意地點點頭,“既然你現在是黑戶,而我的妻子始終是失蹤狀態,你跟她又長得如此相像,我不介意你先使用她的身份。”

“……我覺得你在挖坑給我跳。”趙思語喃喃自語,“太小人了。”

夏臻看着她,露出親切的笑容,鼓勵道:“你說什麼?不妨大聲一點,我沒怎麼聽清。”

趙思語一看他那笑容,無端打了個冷戰:“如果我答應了,你能不能也答應我,以後不要對我這麼笑,我總覺得很害怕啊。”

“成交。那你也必須答應我,如果我的妻子中途回來了,你就再不能冒用她的身份。”

趙思語用手臂上的石膏碾碎了一顆核桃:“如違此誓,就如這顆渺小的核桃,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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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私語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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