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回憶的儘是悲傷舞曲（下）

宛衿的情緒開始失控，她的嘴唇發白，渾身在不停地顫抖。譚博被她的樣子嚇到了，趕緊抓住她冷的像冰的手，安撫道：“好了，別說了。”

宛衿搖搖頭，淚水已經肆虐，縱橫了整張臉：“我感到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獃獃地跪在那裏不知所措，我沒有哭，因為眼淚在親眼目睹母親被車撞倒的那一刻就已經流完了。我的腦子一片空白，當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穿着白色的醫生和護士將我和母親生生分開時，我也沒有力氣和知覺反抗。後來的事情我完全不記得了。那種如同空殼活着般的虛落感，我也不記得持續了多久。當我反應過來時，就已經在孤兒院裏，舒雲院長驚喜地哭了出來，她抱着我，口中念念有詞地感謝天和地。只是我沒有辦法說話，我甚至忘了怎麼說話。大概過了一個多月，等我恢復正常后，舒雲院長才和我說，我是被一個好心的老奶奶送到這裏來的。

後來，我在孤兒院裏長大，盡了最大的努力忘記父親，把那段讓我心痛如刀絞的回憶深深埋藏起來。再後來，父親把我接走，然後的故事，你們就知道了。”

宛衿終於抬起頭來，用她那雙被淚水模糊的水藍色眼睛，空洞而無力地注視着譚博。她拚命平復自己的呼吸，重新把那些回憶挖出來已經花費了她太多的精力，她好累，好累。譚博站起身，輕輕擁住宛衿，讓她靠在自己身上，用修長的手指輕弄着她栗色的短髮：“好了，說出來就沒事了。原來，你活得這麼辛苦……”

少年垂下了眼眸，纖長的睫毛擋住了金色眼瞳中的冷漠，在這一刻，只剩下無盡的溫柔與細膩。懷中的少女或許真的太累了，沒有反抗，沒有說話。過了好久，她推開他，用手拭去臉上殘留的淚珠，深深嘆了一口氣：“雖然不情願，但還是謝謝你，這麼多年，你是除了舒雲院長，第一個讓我毫無保留傾訴的人，我覺得舒暢多了。”

譚博淡淡地笑笑：“那你為什麼之前不找個人好好發泄一下，非要自己一個人承擔所有痛苦？”

“因為小時候，有個人對我說‘眼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它只是最好的排除內心痛苦的方法，周圍能夠真心相待的人不多，就算你掏心掏肺地傾訴，他們也只當看笑話，沒有人會同情你，在意你，所以，還不如不說的好’。”

宛衿漫不經心地說完這段話，這回，輪到譚博聽得心驚肉跳。他的瞳孔控制不住地顫抖，有些結巴地問道：“你……你還記得誰跟你說這番話的嗎？”

宛衿搖搖頭：“不記得了。”

“是么……”譚博有些失望。

宛衿又深呼吸一次，從鞦韆上離開：“我該回去了。再見。”在她轉過身的一瞬間，譚博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可最終，還是沒有那麼做，眼睜睜看着她從自己身邊離開。他的胸口突然痛了一下，像有千萬根針同時穿過般，痛的讓他呼吸不過來。。。。。。他似乎覺得他。。。。。。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