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難言的苦衷
“院長，你說……琪琪有先天性的眼疾，是真的嗎？”宛衿將手握成拳狀，放在胸口。
舒雲院長輕輕點了點頭：“是，醫生說琪琪還小，手術有一定風險，但如果不試試看，琪琪會失明的。”
“怎麼會……”宛衿咬着嘴唇，沉默了。
在手術門外站了許久，醫院的病人都休息了，周圍的空氣一下子沉寂和冰冷起來，只有過道上清冷的白熾燈，冷漠地陪伴着宛衿和舒雲院長。
紅色的燈總算轉為令人安心的綠色，宛衿焦急地迎上被打開的手術門。“琪琪……”
面色蒼白的小女孩靜靜地躺在殘留有消毒藥水味道的小床上，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紗布，正在均勻地呼吸着。
“醫生，怎麼樣？”舒雲院長揪心地問道。
醫生扯下面上的口罩：“手術還算順利，只是費用問題，希望您能儘快解決。不然到時感染複發，我們也沒有辦法。”
“是。”舒雲院長垂下眼眸，無奈地嘆口氣。
幾個護士小姐推着琪琪離開，舒雲院長看着他們的影子，在過道上被拉得越來越長。“宛衿你先回去吧，你穿的這麼少，別著涼了。明天是雙休，幫我照顧一下琪琪，拜託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宛衿將眉頭輕輕鎖了起來，她想要替院長分憂，卻又不知道該做什麼。
在街道旁緩慢地走着，逐漸變得冰冷的風揚起少女的頭髮，宛衿用雙手抱住雙臂，用力將單薄的外套往身上裹緊了些。她低着頭慢慢挪動着腳步，腦中在思索着怎樣才能籌到手術用的經費，突然，一雙紅色的運動鞋出現在她的視線中，沒有挪動。她抬起頭，恰巧對上譚博金色的眼瞳。
“呀，真的是你。”少年將耳機摘下，套在脖子上。他撥弄了下被風吹亂的頭髮，問道，“這麼晚了，你一女孩子，穿的衣衫不整的，去做什麼？”
“和你沒關係。”宛衿沉悶地應了一聲。
“真是受不了你。”付離脫下身上的外套，輕輕披在宛衿的肩膀上，“我送你回去。”
宛衿倔強地推開他的手：“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月黑風高的，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我不就成了害你的間接兇手。再廢話，我直接抱你回去。”譚博半眯着眼睛，威脅道。
宛衿沒再拒絕。兩個人一句話也沒說地走過了幾條街，直到譚博禁不住打了個噴嚏。
宛衿看見他凍的臉頰發紅，瞟了一眼他“喂，你還是把外套穿上吧。”
譚博不在意地抹了抹鼻子，轉頭挑着眉問道：“你這是在關心我？”
宛衿的臉頰莫名地泛起紅暈，加快腳步：“當我沒說。”
譚博笑了，邁大步子追上她。“什麼事情讓你慌張地連鞋子都沒穿？”
宛衿心裏一驚，低頭才尷尬地發現這一事實。
“想不到我們的大才女也會有犯迷糊的時候。”譚博調侃道。
“你不會懂的。”宛衿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道。譚博識趣地結束寥寥幾句的談話，不知不覺，已到了鄂石頁家門口。
“謝謝。”宛衿將身上的外套還給譚博，轉身跑進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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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蒙蒙亮，宛衿就躡手躡腳地推開病房的門。沒想到，琪琪已經醒了。嬌小的女孩子坐在床上，仰着面靜默着。似是聽見聲響，她靈敏地轉向宛衿進來的方向。
“琪琪。”
“是宛衿姐姐嗎？”琪琪顯得很高興，激動地想要下床，卻意識到自己眼前一片漆黑，根本無法自由行動。
她有些沮喪，被宛衿一把擁入懷中。上方傳來宛衿溫柔的撫慰：“害怕嗎？”
“沒有。”琪琪乖巧地搖搖頭，“一點都不怕。護士阿姨說，吊完這瓶點滴，我就可以下床活動一小會，只是我沒有辦法和以前一樣無拘無束地奔跑呢。”
宛衿的心狠狠地揪疼了一下：“沒關係，在琪琪治療的這段期間，姐姐做你的眼睛好不好？”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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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的陽光下，宛衿牽着琪琪被扎出幾個針眼的小手，在醫院附近的公園內散步。她用最童真質樸的語言，向琪琪述說著小鳥在綠樹上歌唱、蝴蝶在花叢中嬉戲等美好的場景。琪琪的臉上一直洋溢着笑，只是沒有像往常一樣那麼能言善道，看來漆黑的世界還是對她的心靈造成了一定的影響。
“呦，真巧。”譚博咬着吸管，又一次出現在宛衿面前。
宛衿眨眨眼，那神情彷彿在說：“怎麼又是你？”
譚博低頭看了看琪琪。眼睛矇著紗布的小女孩緊緊抓着宛衿的手指頭，似乎很緊張很害怕。“昨晚是因為她嗎？”譚博指着琪琪問。
“恩。”宛衿點了點頭，愁着臉看着琪琪。
出乎意料的是，譚博蹲下身來，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着琪琪蒼白的面頰：“你叫什麼名字？”
“琪……琪琪。”
“哥哥請你吃糖果好不好？”說著便從上衣口袋裏取出一顆糖，剝好後放進琪琪嘴裏，看着琪琪咀嚼時心滿意足的模樣，譚博竟然也會笑的如此乾淨。
“哥哥你認識宛衿姐姐嗎？”琪琪仰面問道。
譚博和宛衿四目相對，譚博淡淡地笑道：“認識啊。”
“那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哦。”琪琪突然伸出手抱住譚博的脖子，輕聲說了一句悄悄話。
譚博故意抬起眼，提高了嗓門：“哦，是這樣啊。”宛衿不解地看着，不知他們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琪琪！”遠處，舒雲院長呼喚道，“要回去吃藥了。”
“好。”琪琪有些失望地應道，舒雲院長將她抱起，看着宛衿和譚博：“你們認識？那好好聊聊吧，我先走。”
“我也……”宛衿邁開步子，想要和院長一塊回去，卻被譚博拉住。他用一種極其認真的口吻說道：“我有事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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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那孩子是孤兒。”
宛衿微不可見地點點頭：“很可憐對吧。明明還那麼小。”
“如果只是單純的手術費的問題，我可以幫忙。”
“哎？”宛衿不可思議地注視着譚博的眼睛，那嚴肅的神情告訴她，他絕對不是在開玩笑。
“這件事情不用你操心。”宛衿仍舊想要淡淡拒絕他的好意。
“這筆錢當我借給你的，怎麼樣？”譚博開口，信誓旦旦，“條件是你得用你的秘密來與我交換。”
“我沒有那麼值錢。”
“可是我的好奇心價格可不菲。”少年笑的一臉自信，因為他確信宛衿會與他做這筆交易，如果她夠聰明的話。
宛衿咬着唇考慮再三，堅定道：“好。”
“爽快。”譚博掏出手機，打了一通電話。幾分鐘后，他對宛衿說道，“一切搞定。”
少年的眼眸閃爍着利落的光，讓宛衿有一秒鐘的淪陷，她忽然生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只要注視着他的眼睛，好像一切事情都可以解決。
“好了，交換條件。”譚博得意地看着宛衿，思索着怎樣把她的鮮為人知的故事全部套出來。
兩人坐在相鄰的兩個鞦韆上，隨着風的動向輕輕擺動。
“梁寧碩是你的親生父親么？”
“當然。”
“那你的母親是？”
宛衿遲疑了一會兒，緩緩開口：“她叫珺婉。”
“把你的故事告訴我，在你進入孤兒院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譚博注視着宛衿的眼睛，不出所料，她的眼裏寫滿了逃避與猶豫。
“我可不可以……”宛衿咬着唇，極力排斥回憶那段往事。
“不行！”譚博堅定道，“你的一段話換取琪琪的手術費，哪個比較值？”
宛衿再一次陷入長時間的靜默，低下頭用兩側的頭髮擋住自己的臉，譚博看不見她的表情，但他用前所未有的耐心在等待她開口。
“不要告訴其他人……”宛衿終於輕聲道。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