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賣菜的帥哥
雖然只見過一次面，但年小春對這個男人的印象還算不錯，於是端着笑臉主動走上前打招呼，“嗨，怎麼又是你？”
徐霽轉過頭來，沒有搭腔，只是挑眉一笑，連牙齒都捨不得露半顆。
這個堪稱驚訝的挑眉動作大概是他臉上最豐富的表情。年小春有些怏怏然，和他比起來，自己好像表現得太過熱情了一些。連忙佯裝出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伸長脖子望着公交車駛來的方向，試圖緩解內心的窘迫。
“呵呵……”
低沉磁性的笑聲突兀地在頭頂響起。
聽着這聲音，年小春覺得刺耳，斜睨他一眼，“無緣無故的你笑什麼笑？！”語氣不太友善。
徐霽大概有一副好脾氣，即使對他大小聲，他也不會介意。
他望着年小春，溫和地笑了，“我，不，說話。”
年小春沒聽懂他話里的意思，“什麼你不說話，你這不是在說么？”
“不愛，說話。”
聞言年小春明白過來，估計他覺得說話吃力，所以才懶得說，剛才並不是不想搭理自己。想到這裏，年小春便釋然了，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的關鍵所在，“像你這種嘴巴不利索的人，就是要多說話，多練習，免得日後變口吃，變啞巴！”
“好好，我多說。”
輕柔的聲音里，隱約帶着幾分討好的意味。年小春感到不自在，也不知是性格使然，還是什麼別的原因，他總覺得這男人似乎有用不完的溫柔。
為了轉移話題，他只好無話找話說，“那個……你又去山上採藥了么？”問完發現對方手中空空如也，不禁有些尷尬，卻又見他點了點說，“沒，採到。”
“哦。”年小春沉默下來，想和他聊會兒天，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想來想去，嘴巴一溜，竟然說起了廢話，“認識一場，我還沒做過自我介紹。我叫年小春，你呢？”話一出口，年小春就想扇自己一個大嘴巴子，別人早在第一次見面就已經報上大名了！
看他一副懊惱的樣子，徐霽笑得很開心，明知道他在懊惱什麼，卻還是配合的回答問題。
“我，徐霽。”
年小春忽然覺得自己蠢得像頭豬，上趕着讓人笑話，丟出一句話就不再做聲，“算我沒問。”
察覺出他有些生氣，徐霽故意逗他開口說話。
“你叫，小春、天？”
……
“小春，雷？”
……
“小春，聯？”
年小春眼皮直跳，咬緊牙關一字一頓地說：“耍我很好玩么？！”
“沒耍你。”徐霽裝無辜，指着自己的嘴，“這裏，不利索。”說完還做出一副你懂的樣子。
年小春啞然，一時竟接不上話來。
不禁納悶地想，這人明明看起來很正派的樣子，怎麼會這麼不正經？
看着他一臉糾結的表情，徐霽突然收起玩笑的心態，正兒八經地叫了聲，“小春。”
突如其來的叫喚聲，將年小春的思緒打斷，“誒？”
“我，提。”伴隨着話音的落下，一隻大手伸過來，抓起年小春手裏的籃子。
年小春抬起頭便看見了徐霽那張招牌似的笑臉。
和煦的笑容，就好比他頭頂的太陽，溫暖卻不熾烈。
年小春直接被這個笑容秒殺，愣愣地鬆手，愣愣地木在原地，腦子裏彷彿有成千上萬的煙花爆竹正齊聲炸響，炸得他一塌糊塗，瞬間喪失了思維能力。直到徐霽連着喊了他幾聲，他才緩緩回神。
徐霽擔心地看着他，“怎麼了，你？”
“沒什麼。”年小春甩了甩腦袋，似乎想把那些混亂的東西全部甩掉，順便在心裏鄙視自己，看男人居然也能看得這麼出神？真是魔障了！
就在他感到鬱悶不已的時候，一輛公車慢慢朝這邊駛來，有效地幫他化解了此時的尷尬局面，他立馬指着那輛車說，“我去市裡了，你呢？”
“一樣。”
“哦，那一起去吧。”
“嗯。”
公車到站了，年小春大步踏上車，投了一枚硬幣后，便找位置坐下。
徐霽跟在後面，直直朝他走去。
司機咆哮，“喂，那個剛上車的，你還沒給錢！”
徐霽倏地頓住腳步，看向年小春，一臉的莫名其妙，“他，說我？”
年小春還沒來得及搭腔，司機吼聲又傳了過來，“對，就是你！快給錢！不給就下車！”
徐霽先是一怔，隨即一臉鎮定地抬頭看車頂，既不投錢，也不下車。
司機被他這副無動於衷的樣子搞得火大，還從來沒見過逃票也能逃得這麼從容不迫理直氣壯的人。解開安全帶，準備把這尊大佛連推帶搡地請下車，卻聽見耳邊傳來“哐當”一聲。
年小春指了指投幣箱，笑道：“他是我朋友，我幫他投了。”
司機用鼻孔哼氣兒，然後踩下油門，發動汽車。
年小春回到座位上，順便朝徐霽勾勾手指，見對方坐下后，一本正經地教訓起來，“你沒零錢就早說啊，一塊錢我又不是給不起，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說完，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回應，年小春略感不滿，“說你幾句，你就擺臭架子，你的良心被狗吃……”話說一半生生頓住，他被徐霽那種標準的九十度坐姿驚得嘴角直抽。哪有人坐公車也坐得這麼正正規規的？又不是小學生上課。
徐霽將手搭在膝蓋上，腰板挺得很直，臉上的表情卻有點緊繃，年小春似乎能嗅到他身上散發出的緊張氣息，半開玩笑半認真問：“你不會是第一次坐汽車吧？”
徐霽不吭聲，偏頭望向窗外，看着快速後退的景象，手慢慢握緊成拳頭。
年小春倒沒注意到那麼多，只是盯着他的臉瞧了又瞧，發現他除了收起了萬年不變的微笑表情，臉上的神色還算正常，先前感覺到的那股緊張勁兒好像又沒了。年小春撓了撓頭，突然覺得自己剛才說的話很可笑，都什麼年代了怎麼可能還有人沒坐過汽車……
公車慢慢悠悠晃到市中心，年小春見目的地快要到了，便對坐在身邊的徐霽說：“我馬上就要下車了，咱們有緣再見。”
徐霽笑了笑，“我也，下車。”
“這麼巧？”年小春有些吃驚，總覺得自己和他挺有緣的。
徐霽笑得更深了，“嗯，好巧。”
公車到站了，兩人一前一後下車。
年小春看着徐霽，對他伸出了手，“把菜籃給我吧，我要走了。”
徐霽一動不動，“你，去哪兒？”
“農貿市場，我準備把這籃子菜拿去賣了。”年小春見他還是傻站着不動，不免有些心急，伸手想把籃子搶過來，“賣菜要趕早，你快把籃子給我。”
徐霽敏捷地躲開，“我，陪你。”
年小春不明就裏，“陪我什麼？”
“賣菜。”輕吐出這兩個字后，徐霽就邁開腳步往前走，根本不給年小春拒絕的機會。
“你吃飽了沒事幹是吧？一大老爺們陪我賣什麼菜啊？！”年小春被搞傻了，連忙追過去，可徐霽像是有意和他對着干，大長腿邁得飛快，他小跑着都跟不上。
停下腳步，年小春崩潰地喊，“大哥，你走反了！！”
就這樣，年小春被迫帶着他來到了農貿市場。
市場裏熱鬧非凡，一陣陣清脆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年小春找了一個靠近大門的位置，吩咐徐霽把菜籃往地上一放，便開始吆喝起來。
“剛摘來的蔬菜，絕對綠色無污染，快來看快來買啊！賣完走人啰！”
徐霽站在一旁，低頭瞧着他，他每吆喝一遍，就呵呵笑兩聲。
年小春被這些呵呵聲搞得很煩躁，仰頭瞪他，“你覺得我很搞笑么？！”
徐霽笑着搖頭，“好玩。”
年小春沒好氣，“你沒看見過別人賣東西么？不吆喝，怎麼能把人吸引過來！”
徐霽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點點頭，可眼角眉梢的笑意卻將他內心的情緒出賣得一乾二淨。
年小春懶得理他，繼續吆喝。
慢慢的，6續有人走了過來。大家見蔬菜很新鮮，即使年小春把價格報得比別的攤位要高，他們猶豫了一下還是買了。不出一會兒功夫，蔬菜就賣了一小半兒，年小春得意地朝徐霽晃晃腦袋，“看到了沒有？生意就是這麼做成的！”
徐霽抿嘴一笑，琥珀色的眸子波光瀲灧，泛着寵溺的光。
這時，幾個大媽大嬸圍了過來，先看了看蔬菜，然後一邊問價格一邊偷瞄徐霽，其中有一個忍不住感嘆，“這小夥子長得真高！可以去做模特了！”
她一開口，其他人馬上附和，“是啊，模樣也很俊呢！”
“就是就是，比電視上的明星還要好看！”
“喲，眼睛還帶顏色，難道是混血的？”
……
年小春滿臉黑線地在心裏吐槽：我說大媽大嬸們，你們到底是來買菜的還是來看帥哥的？議論人的時候能不能小點聲？
扭頭看了看那個被議論的對象，年小春一下子佩服得五體投地，被人肆無忌憚地打量、議論着，他居然一點也不介意，身體站得筆直，就像受檢閱的儀仗兵一樣，臉上始終掛着淡淡的笑容，眉宇間一派輕鬆自若，真的很有做模特的潛質。
看着那些大媽大嬸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的，年小春好想翻白眼，正準備開口把她們的魂兒全換回來，頭頂突然傳來徐霽的聲音。
“你們，買菜？”
帥哥都主動開口問了，大媽大嬸們連忙像小雞啄米般猛啄腦袋。
“那，買吧。”
徐霽一聲令下，那大半籃子蔬菜立馬被一搶而空。
年小春傻眼了，自己叫賣了半天，還不如他犧牲色相來得快。
大媽大嬸們提着菜心滿意足地走了，臨走前還對徐霽說，小夥子，下回還是找你買！
等人都走遠了，年小春拿眼瞟着徐霽，抖了抖手中的鈔票，笑着調侃，“你以後乾脆就在這裏擺個攤子賣些蔬菜水果什麼的算了，生意興隆財源滾滾咱就不提了，你絕對會是這農貿市場裏的superstar，誰也動搖不了你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