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暗中的較量
那邊傅翼氣呼呼地上樓去了,這邊佘青還在大發牢騷。
他一抱怨起來就沒完沒了，他拉着年小春的手喋喋不休地說個不停，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一會說傅翼小氣，一會說對方忘性大，末了幽幽嘆息,說那傢伙遲早會把他忘掉。
年小春急得差點跳腳，連忙打斷他的話。
“小青,你又把他得罪了，你說他自大心眼小全被他聽見了！這不,他黑着臉上樓了。”
“啊？”佘青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快去哄哄他吧！”
“哦。”
佘青嘴上答應着，可屁股卻穩妥妥地坐在沙發上動也不動。
年小春催促着,“你快去啊,他看上去好像很生氣。”
佘青就像沒聽見似的，把視線移到電視機上面，佯裝聚精會神地看電視。
可他的眼神空洞洞的，似乎沒有焦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有心事。
年小春長嘆一口氣，他倆到底準備彆扭到什麼時候？
呆坐了一會兒，年小春決定給大家做一頓豐盛的午餐，等飯做好后，便有了借口把傅翼叫下樓來，撮合他們和好如初。
走到冰箱前，打開一看裏面幾乎沒什麼食材，除了幾罐子血漿，就只剩下五六個雞蛋了。
年小春就知道他不在的時候這幾隻妖怪根本不會好好地照顧自己，佘青可以到處找老鼠吃，傅翼喝喝血就飽了，那白琅琅和徐霽吃什麼呢？特別是徐霽，平時飯量那麼大，可是家裏連點吃的都沒有，這些日子他究竟是怎麼過的？
一想到他那張臉瘦得幾乎沒幾兩肉了，年小春感到怪心疼的。連忙跑回房拿起錢包，對一直跟進跟出的徐霽說：“陪我去市裡，我帶你去大採購。”
……
之後，兩人歡歡喜喜地出門。在公車站等車時，年小春看着身邊的人突然笑了。
以前他每次去市裏的時候，徐霽總會悄悄地化為人形在這裏等他。
細細回想以往相處的點點滴滴，心中竟湧出無限的感動。
這隻喵真的為他付出了很多，卻從不抱怨自己得到的太少。
他走了一趟又回來，對方依舊敞開雙臂，像先前一樣接納他，連一句責怪的話都沒有。
矯情的話，年小春說不出口，只想竭盡所能地對他好。伸手挽住他的胳膊，仰頭望着他笑，“我發覺你原來挺忙的，一會兒是人形，一會兒是老虎，還不能被我發現，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聽着這揶揄的話語，徐霽抽出胳膊，迅速握住他的手，“其實，我很怕被你發現。”
“你怕？”年小春撇嘴，“你要是真怕，就不會瞞我這麼久了。”
“就是因為害怕失去才瞞着你的。”
“……”
年小春沒有搭腔，心裏卻喜滋滋的。
來到市中心，年小春打算先去超市裏逛一逛，再去農貿市場買這幾天要用的食材。家裏離市裡太遠，每次買東西都挺不方便，難得出來一趟，當然要把該買的東西全都買齊了。
他還在心裏琢磨着，山後那片地兒空置很久了，乾脆把它圍起來養些小雞得了。他兜里的錢始終有限，每天在家裏閑着也不出去做事，遲早有一天會坐吃山空。
走進超市前年小春無意瞥見門框上的電子鐘，上面顯示着十一點五十二分，已經到了吃午飯的時候。他立刻掉轉頭拉着徐霽往附近的一家餐館的方向走，嘴上解釋着，“我們先去吃飯，你今天早上還沒吃早點呢。”徐霽答應了一聲跟着他走，目光落在那張清秀的臉上，嘴角不由得浮起一抹淺笑。
自從這次年小春回來后，徐霽就發現他變了，他不再抗拒自己，變得比原來坦率了許多。雖然有些話他沒有明明白白地講出來，但徐霽還沒笨到看不出他的心思。察覺出他對自己抱有同樣的感情，徐霽便覺得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快要走到餐館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驚喜的聲音。
“年小春！！”
兩人聞聲回頭，只見一個男人笑着朝這邊走來。
徐霽認得他，眉頭不禁微微一皺，他就是那個名叫顧恆喜歡纏着年小春的男人。
對方走過來后，只是淡淡地掃了徐霽一眼，接着把視線落在年小春身上，熟絡地捏了捏他的臉，“你小子是不是又打算玩消失啊？我去你家找過你，房東說你搬走了，我本來準備給你打電話來着，又怕你不接，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兒遇見你。”
年小春沖他一笑，笑得很客氣，“我怎麼會玩消失啊，只是找到了新工作，那裏離市中心太遠，所以就搬家了，還不是為了圖個方便。”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我還以為你生氣了。”顧恆略微尷尬地撓了撓頭，“那天我火氣大了點，你別在意啊，其實我也不想對你發脾氣的。”
“沒事兒，都過了這麼久了，我早就忘了。”
“嗯，你不生氣就好。現在快吃午飯了，走，我請你吃飯。”
“還是我請你吧，你幫了我那麼多，我都沒好好地謝過你。”
說完這句話，年小春下意識地瞄了徐霽一眼，不出意料地看見對方臉上掠過一絲驚詫的神色。為了安撫他的情緒，連忙拉住他的胳膊向顧恆介紹道：“他是我的僱主，我現在就在他家裏工作，負責替他做飯收拾屋子什麼的。”
顧恆稍稍一怔，明明只是普通的傭人工作，他卻嗅到這話里似乎透着股曖昧的味道。抬眼打量着徐霽，帥氣的模樣，高高的個子，他難道就是上次小林說的那個高個子男人？！
顧恆正琢磨着，一隻大手突然伸到他面前，隨之響起的是徐霽客氣而禮貌的聲音。
“你好，我叫徐霽。”
“哦……你也好，我叫顧恆。”
大概是察覺出他們的關係不一般，顧恆對這個男人的印象並不算好，但見他這麼主動熱情，也不好將內心的不悅表露出來，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抬起手和他握手。
而就在兩隻手剛握住的那一刻，顧恆便感覺到手上傳來一陣被擠壓的痛感。
他驚訝地抬頭，看到的還是一張溫和的笑臉，可手上的痛感卻越來越強烈。
這王八蛋居然玩陰的？！
顧恆咬緊牙關，準備發飆，可徐霽搶先一步收回了手，還衝他挑眉笑了笑。
看着對方那副得意的樣子，顧恆氣得腦袋直冒煙，但他不想當著年小春的面兒胡亂撒火，強忍住怒氣，暗自橫了徐霽一眼，在心裏罵道：和我耍心機？行！老子今天就他媽跟你杠上了！
……
空氣中彷彿流動着緊張的因子，兩個男人不露聲色地站在年小春身邊，帶着一身戾氣互望着彼此。可年小春卻沒察覺到一絲異樣之處，站在原地考慮一下，把他們帶到了一家正規的西餐廳。第一次請顧恆吃飯，他不想太隨意，畢竟這是一頓感謝飯，總得拿出點誠意讓對方感受得到才行。
找了位置坐下后，年小春要他們點單。
兩人暗中較量，把大權交給年小春負責，異口同聲地恭維着，不管他點什麼，他們都樂意吃，哪怕是一碗蛋炒飯他們也很滿意。
年小春滿臉黑線，西餐廳里哪有蛋炒飯啊？
幫他們一人點了一份牛排，接着點了些小吃，年小春又問他們，夠不夠？
他們立刻笑說，夠了夠了，不要花太多錢。
年小春覺得他們的腦袋好像被門擠了。
“小春，這個周末你有空么？”顧恆決定率先出擊，看見年小春投來詢問的目光后，開始打友誼牌，“上次聚會後，他們總跟我說還想見見你，要不就定在星期六下午吧，把大夥約出來在聚一聚。都是這麼多年的老同事了，你可別拒絕啊。”
顧恆把話都說到這種份上了，年小春還真不好意思開口拒絕，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我也不能保證那天我有沒有空，要是沒事我就來。”
“嗯，到了那天我給你打電話，你說個地方我去接你也行。”
“不用這麼麻煩。”年小春連連擺手。
“只是順路接你，不麻煩的。”
“……”順路？我住在郊區好不好！
既然話匣子已經打開了，顧恆便順着這個話題繼續往下聊，先說說那些老同事目前的生活狀況，再回首往事，大談他們原來在一起工作時的趣事。
偶然聽人提起往事，年小春感覺很多事情他都快不記得了，可聽到后，那段被忽略的記憶又重新拾起，定格成一幅幅清晰的畫面，原來那些歡笑、憂傷、感動的瞬間一直儲存在心底的某個角落裏。
年小春的思緒完全被顧恆帶跑了，一邊回憶往事，一邊與他閑聊，竟不知不覺地把徐霽晾在了一旁。他們聊的話題，都是徐霽不曾參與的過去，好幾次他想插嘴，卻不知道該怎麼插.進去。本來他見年小春和別的男人聊得那麼開心，他心裏就感到酸酸的，結果他還瞥見顧恆竟然對他投來了一個挑釁的眼神，他一下子就坐不住了，碰了碰年小春的胳膊說：“我想上廁所。”
“哦，你去上啊。”
“你陪我去。”
“真是的，上個廁所還要人陪。”
年小春嘴裏嘀咕着，可身體卻行動起來，站起身跟着他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剛走進洗手間，徐霽就把年小春抵在了牆上，隨後低頭看着他，眼裏儘是不滿的幽怨。
年小春根本就沒注意到那麼多，使勁地把他往一邊推，“快讓開，廁所的牆最髒了。”
徐霽嘴角一抽，這小子太不解風情了！
索性摟住他的肩，將他往懷裏一帶，接着調侃，“靠着我就不髒了吧？”
感覺自己被摟得緊緊的，年小春忍不住翻白眼。
“你發什麼神經啊？你不是要尿尿么？快去尿啊。”
“我不喜歡你和他說話。”
“誒？”
“我不喜歡你對他笑。”
“……”年小春感到好笑，瞧這飛醋吃的，嘖嘖，真是太無理取鬧了。
頭頂又響起悶悶的聲音。
“我不喜歡他。”
“我也沒要你喜歡他啊。”年小春仰起頭，伸手在他臉上一通亂揉，“等會兒我不和他聊天了，也不對着他笑了，吃完這頓飯我們就走好么？”
“嗯。”徐霽終於笑了，眼中卻閃過一絲狡黠的神色。
突然抱住年小春的頭，猛地俯□子對準他的臉蛋用力一吸。
察覺到對方的意圖，已經來不及了，年小春扭頭望向鏡子，臉頰上果然有一塊紫紅色的吻痕，與白皙的膚色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顯得格外刺目。
“你這人！！”年小春慪得差點吐血，“我都說了好多遍了，不要在我的臉上吸血印子，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當回事？你還讓不讓我出去見人了？！”
“沒事兒，挺好看的。”
徐霽用手指戳了戳那塊血印子，感到滿意之極，接着攬住他的肩膀，擁着他往外走。
一踏出洗手間，年小春立馬護住臉，就像生怕被人看見了似的。睜大眼睛，用力地瞪着那個罪魁禍首，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句話，“你以後再敢這樣，我絕對不會輕饒你！”
“知道了。”徐霽嘴裏答應着，心裏想的卻是，下次遇到類似的情況，他照樣會這麼做。
……
回到座位上，顧恆見年小春一直用手捂着半邊臉，不禁納悶地問：“小春，你的臉怎麼了？”
“沒什麼。”年小春使勁地撓臉，試圖把臉撓紅了遮掩住那塊血印子。
他這天真的做法，反而引來了顧恆的重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在看到他臉上的吻痕后，整個人驟然愣住了。
年小春像是被電打了一般迅速收回手，繼續撓起了臉，乾笑着掩飾，“剛才在廁所里有隻蜘蛛掉到我臉上了，估計被它咬了一口，於是就成這樣了，呵呵，真是太糗了。”
聽了這個可笑的解釋，顧恆配合地笑了笑，不再吭聲。
目光落到坐在年小春旁邊的“蜘蛛”身上，發現他不動聲色地握住了年小春的手，然後輕聲說，“別抓了，會把臉抓破的。”而年小春竟乖乖地點了下頭，並沒有把自己的手抽回來。
也許這就是區別。
心底忽然湧現出一股難以言說的悵然與酸楚。
顧恆不願承認也不行，這一次，他真的敗給了這個男人，並且敗得很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