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認清楚心意
做了一個這麼詭異的春夢,年小春腦子亂了，不敢再繼續睡了。
爬下床，跑去廁所把內褲洗了。接着想方設法地給自己找事情做，收拾屋子，整理行李,一直忙到吃晚飯的點兒才打算出去吃點東西。
剛走出家門，顧恆的電話便打了過來,對方約他一起吃晚飯，他想了想,婉言拒絕。
夢中的一幕突然浮現在腦子裏，徐霽曾說過的話,猶如在耳畔,遍遍回蕩。
以後不準和別人走得太親近，我會生氣的……
明明只是個夢，他卻把這句話放在了心上。倒不是真的怕徐霽生氣，而是有種如飲醍醐的感覺。誤會往往都是在不知不覺中產生的，他和顧恆本不是一路人，何必來往得太過密切。他決定了，以後除了工作以外，在私下裏要盡量和顧恆保持距離，免得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誤會。可他卻沒料到，顧恆竟然在他家樓下等他。
走出樓道，一輛銀灰色轎車映入眼帘。
年小春微微一怔，正準備掉頭往回走，便看見車窗降了下來，隨後顧恆從裏面探出頭來。
“小春，快上車。”
被逮了個正着，年小春只好走了過去，“你怎麼來了？”
顧恆笑了笑，“我剛才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其實正在來你家的路上，反正已經來了，哪有又回去的道理。別傻站着了，上車吧，我帶你去吃好吃的，我都定好位置了。”
“還是算了吧……”
“你怎麼這麼墨跡！”
顧恆沉下臉，又用老話激他，“你是不是不把我當朋友了？”
“我真是怕你了。”年小春打開車門，鑽了進去。抬眼瞅了瞅坐在身邊的人，無奈地嘆氣，“在外面吃飯太浪費錢了，以後不要再大手大腳了。”
“行，聽你的。今天就算了，位置定了，也不能退，以後我不會再亂花錢了。”好不容易把人拐上了車，顧恆當然什麼話都順着他說。發動汽車，左拐右拐，把他帶到了一家高檔飯店。從車上走下來，沖他神秘地一笑，“等會兒有驚喜給你。”
年小春感覺莫名其妙，在心裏琢磨着，他所謂的驚喜該不會是燭光晚餐吧？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年小春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兩個大男人點着蠟燭聽着音樂喝着紅酒對飲對食似乎挺驚悚的。
一時之間，有些後悔來到了這裏，可盛情難卻，即使再不願意，也無法說走就走。人活着就是這樣，不是每件事都能隨心所欲。誰也不可能做一個真的的孤獨者，想在社會上生存，許多應酬是推不掉的。
跟着服務生走到了一間包房門口，顧恆搶先一步走上前開門，開之前還朝年小春眨了下眼睛，那意思好像在說，快做好準備，驚喜馬上就要來了。
年小春見他搞得怪隆重的，心裏難免有些緊張，生怕自己的猜測變成了事實。正想找個借口開溜，門就被推開了，看了看裏面的情景，整個人不由得怔住。
包房內坐着十來個人，有男有女，居然全是熟面孔。
那些人發現他們來了，一起站起來迎接，紛紛七嘴八舌地說開了。
“哎喲哎喲，看看誰來了，原來真的是年小春啊！下午的時候顧恆打電話說遇到你了，我還不敢相信，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沒想到他還是把你給找到了！”
“小春，你怎麼看上去還是那麼年輕？就跟當年一樣，幾乎沒變過。”
“小春，這些年你在做些什麼啊？好久不見，怪想你的。”
“小春，你把手機號換了怎麼也不事先打個招呼？”
……
面對這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年小春愣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這些人都是他的舊同事，多年沒見，似乎變得很陌生，可心底里卻是熟悉的。年小春雖然做不到他們這般熱情，但多多少少還是有些開心，不管他們是真心實意或是出於客套，被人挂念着，總是一件很窩心的事情。
見他有點應接不暇，顧恆馬上站出來替他解圍。
“有話坐着慢慢講，別都站在門口。”說完把他拉到餐桌前坐下，接着又招呼大家入座並點好菜叫服務生上茶，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噹噹的。
坐定后，大家開始聊起天來，話題幾乎圍繞着年小春打轉，顯然把他當成了今晚聚會的主角。
年小春一方面感到受寵若驚，一方面又覺得承受不起。他不喜歡這種眾星捧月的感覺，習慣了默默無聞的活着，突然被人捧成了焦點，令他很不適應。
他開始頻頻走神，大家問他一句，他就答一句，心不在焉地說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這時，一個女同事忽然衝著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小春，其實前段時間我在街上見到過你。”
年小春有點吃驚，“什麼時候？你怎麼沒和我打招呼？”
“當時你和一個高個子男人在一起，我看你們有說有笑的，不好意思跑過去打擾你們。”
“哦。”一說到高個子，年小春首先想到的就是徐霽。而每次想到徐霽，心情總是莫名的低落。
那個女同事又笑，這回笑得頗為曖昧，“小春，那男人是誰啊？長得挺帥的，我發覺他看你的眼神很溫柔哦。”
“只是一個普通的朋友。”年小春尷尬地撓頭，不禁在心裏埋怨起徐霽來。這隻壞喵！老是把內心的情感表露在臉上，看吧，現在被人誤會了吧，叫我怎麼解釋得清楚！
好在那女同事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年小春剛剛鬆了口氣，卻無意中撞上了顧恆探究的目光，見對方動了動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他連忙心慌地別開頭，他不想聽別人在他面前再次提到徐霽。
菜一盤盤被端上桌，年小春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來，他只想快點結束這個飯局。為了避免再次被問到尷尬的話題，他由始至終都沒停過嘴，直到大家吃飽喝足了，他才放下筷子，接着看了看手錶，假裝有事要忙的樣子向大家告別。
顧恆想留住他，可是見他去意已決，也就不再強求，同大家打了聲招呼，和他一起走出了飯店。
剛出走來，便對他說：“我送你回去。”
年小春還來不及拒絕，顧恆不由分說，拉住他的手腕朝車子的方向走去，隨後把他塞進車，踩下油門，將轎車拐進街道，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年小春好想翻白眼，“你原來沒這麼霸道啊。”
顧恆笑了，“對付你就是要乾脆果斷，省得你總是猶猶豫豫的。”
年小春聳聳肩，這話他倒是認同。
顧恆從倒後鏡里瞟他一眼，突然問道：“剛才小林說的那個高個子男人和你是什麼關係？”
年小春感到很無奈，他就知道這個話題不容易逃過去，“你問這個幹什麼？”
顧恆沉默片刻，慢慢吐出一句話。
“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能不能接受男人。”
“不能。”
“如果是那個高個子男人也不能接受？”
年小春一時啞然，他本想說“是的”，可話嘴邊卻說不出來。
大概是把一個人放在了心上，便說不出違心的話語。
他又回想起之前的那個夢，臉頰不由自主地發燙。
徐霽親他摸他，他居然一點都不覺得違和，也沒感到噁心，相反他喜歡徐霽的氣息，喜歡對方給他帶來的**蝕骨的感覺。
也許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表現，他現在總算察覺到了自己的心意。
只是天意弄人，當他明白過來時，他早已經將徐霽推得遠遠的，而他也拉不下臉再次回到對方的身邊……
抬頭望着坐在旁邊的人，他輕聲叫着對方的名字，“顧恆……”隨即眉頭緊鎖，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咬緊牙關說道，“如果你對我有那方面意思，那我只好說聲對不起，你會失望的。”
顧恆微微一怔，顯然沒料到他會把話說得這麼直白，眼神頓時黯淡下來，過了半響才佯裝鎮定地說：“你省省吧，少在這兒自作多情。”
“呵呵……”年小春摸頭傻笑，他後知後覺地發覺自己的冒失與無禮，不過心裏卻鬆了一口氣，連忙笑着打哈哈，“你就當我在胡言亂語，別往心裏去啊。”
顧恆白他一眼，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誰喜歡你誰倒霉！”
年小春還是傻笑，不再搭腔。
車內的氣氛變得沉默起來，兩人各自想着心事，一路無語。
顧恆突然將車子開得飛快，把他送到家后，連句客套話也懶得說，直接絕塵而去。
看着遠去的車屁股，他輕吁了口氣。
很明顯，他把這個朋友給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