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市委書記的潛台詞
“白局，快向姚書記和吳市長彙報，賽爾吉說，他們的投資額度很有可能大過文件的規定……”
“海濤，這是真事兒？”儘管聽得很清楚，興奮之中的白萬山，不免還是追問了那麼一句，“我這就給市裡領導打電話……”
單筆投資額度超過五千萬美元，聽得秦海濤有些頭暈，能讓這合折四、五億人民幣的投資落戶在海洲，其對各方面的政績有多大，有沒有腦子都能算得清清楚楚。
因此，海洲市相關部門緊急動員起來，其接待力度很大，把這二十多位外商安排在海州大酒店下榻。
大巴車剛剛停靠在酒店的門廊，市接待辦和市旅遊局的漂亮姑娘們，便把這群尚不知道能否成為貴客的貴客迎入酒店中。
“賽爾吉先生，坐了兩個多小時的車，你和夫人應該很疲倦了吧？”伴着賽爾吉夫婦下了大巴，秦海濤說道：“你們先進入酒店休息吧，明早我來接你們去看粘土礦……”
這一車人是吃過午餐后，才從秀江啟程的，到達海洲時，已經下午三點多了。
聽秦海濤這麼一說，賽爾吉看了一下腕錶，又與夫人對視了一眼，這才用手指輕點着表蒙，以商量的口吻，說道：“秦，你可不可以安排我們現在就去看看海洲的粘土品質？”
賽爾吉如此的性急，把秦海濤心中的興奮度又提高了少許，“沒問題，如果你們二位不覺得很疲勞的話……”
“不疲勞，不疲勞……”
“那好吧，我馬上安排，你們先在這裏等我一下……曲強，你把他倆的行李送到客房去。”稍作安排后，秦海濤快步走向站在不遠處的白萬山，“白局，賽爾吉老兩口，現在就要去看粘土礦。”
“看來他們真的有投資的意向啊！”白萬山笑着說道：“市裡已經做好了安排，他們隨時都可以去，吳市長的意思是，先帶他們去看市陶瓷廠邊上的那個礦，走，坐我的車去，今天我給你客串一回司機。”
白萬山說了，市裡已經做好了安排，等這四人到達位於郊外的市陶瓷廠時，秦海濤對市裏的安排不免覺得好笑，“好傢夥，竟然打上橫幅了！”
秦海濤手指着原料加工區簡易門上的大紅橫幅，把市陶瓷廠的熱情，翻譯給那兩位來自西班牙的老人……
“姚書記，那兩位西班牙外商對咱們市的粘土資源很滿意，他們想見一下市領導，詳細地商談投資設廠事宜……”趁着賽爾吉在陶瓷廠參觀的空當，白萬山把喜訊報給了姚樹林。
“好啊！這次秦海濤和你們經貿局立了大功了！”
在招商引資工作每況愈下的狀況下，忽然從天上掉下這麼大的一個金蛋，姚樹林自是格外欣喜，如果雅麗瓷磚能夠最終落戶在海洲，不但給海州在年度招商額度上又添上了厚重的一筆，而且還會令一部分下崗職工有了再就業的機會，甚至還可以救活已經瀕臨破產的市陶瓷廠，因此，姚樹林改變了初衷。
原來市裏的意思是，由主管工業的柳正天副市長，出面接見一下那個商務考察團，如今，陶瓷廠那邊傳來了喜訊，姚樹林和吳迪商量了一番，最後決定，由吳迪出面接見那個考察團。
秦海濤聽到這個決定后，覺得市裡這次定下規格有些偏高，如果這個考察團是由一家國際知名的跨國公司組成的，海洲市的市長出面接見，也還說得過去，可是這麼一個草台班子，竟然勞動了一位正廳級幹部，秦海濤的心裏難免會有些不是滋味。
從這個側面來看，便可看出九十年代中前期，江東省的引進外資工作之艱難……
“小秦啊，你果然不負我所望。”在市委小招的小餐廳中，海洲市有關領導正在宴請着市經貿局的有功之臣，兩杯酒下肚后，吳迪的臉上泛起了紅光，“來，我獎勵一個鮑魚吃。”說著，吳迪從剛剛上來的燕鮑翅砂鍋中夾起一隻鮑魚，略了欠一下身子，把那隻鮑魚放在秦海濤的餐碟中。
市委小招的廚師，手藝很不賴，看着餐碟中那色香味俱佳的美食，秦海濤的喉嚨被那足有“三個頭”的鮑魚，勾得有些發癢，“吳市長，嘿嘿，我主要是運氣好……”
“噯，話可不能這麼說，運氣也好，機會也罷，它們總是留給那些有準備的人！”回應了秦海濤一句，吳迪把那一臉的笑容沖向了姚樹林，“姚書記，當時提拔秦海濤之時，僅僅是憑着傑林同志彙報和白局長的補充說明，說真的，事情過後，我還稍稍有些吃不準呢，現在看來，秦海濤同志的工作能力，的確很出色！姚書記你剛來海洲不久，就在公開場合表揚了秦海濤同志，你可真是慧眼識珠啊！”
真夠難為吳迪的了，這位曾經覬覦海洲市一把手位置的人物，藉著這個機會主動放低身價，在剖析自己的過程中，吳迪無非是向姚樹林表明態度：無論是明裡還是暗裏，我吳迪都跟你姚樹林，掏心窩子，絕無二心。
事實證明，吳迪不這樣做也不行，他一年多之後，肯定要離開海洲，如果在這個時候，他跟姚樹林較勁，那就不止是明不明智的問題了，很有可能就此結束他的政治生涯。一般來講，政府的一把手，除非他上面的門路很硬，否則，他絕對不會跟黨委的一把手分庭抗禮。而就省委把姚樹林派到海洲的這件事上來看，吳迪的門路，絕對硬不過姚樹林。
利益，大多是妥協的產物，相爭，往往伴生着魚死網破。
“呵呵，我主要是喜歡小秦的那股衝勁……”一語帶過後，姚樹林對秦海濤笑道：“小秦啊，你總說你的運氣好，你說說，這次又是什麼樣的運氣在關照咱們海洲？”
從姚樹林的這番話上來看，他對秦海濤的喜歡、要親手打造秦海濤的想法，已經到了一個很高的程度。
在座的市裡領導，除了吳迪之外，還有分管黨群的副書記，以及柳正天副市長，姚樹林把秦海濤那所謂的運氣，上升到海洲市的高度，其潛台詞很是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