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40第 40 章

王家這會兒忙碌的很,賈家也是大興土木,兩家人居然沒有一個去關注一下如今王氏到底是怎麼樣了,當然,這不是說這兩家冷血什麼的,這是因為對於賈家來說,王氏那是罪人,是害了賈家先大太太和大爺的人,如今賈赦當家,自然不會去關心仇人,而二房的,賈政躲着羞,賈珠病着,元春不能出門,還要照顧寶玉,更是沒能出去打探一二,這一家子唯一會想着王氏的,大概就是想着王家勢力的老太太了,可偏偏老太太這會兒正處於自我否定,覺得人生沒意義的時刻,自然也沒心思管了。

至於王家,王子騰忙乎的很呢,想想王氏給自己帶來的麻煩,想想張中行說的他受家人牽連的事兒,對着這個妹妹就是一陣的厭煩,當然也不是一點事兒沒做,好歹也是自己親妹妹,血緣擺着不能丟棄,所以好歹打點了一二,讓她在牢裏日子好些,最後會怎麼樣,也只能是判決了,好歹他該做的都做了,等着上頭有了消息在做最後的決定。

所以這個時候的王氏那真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就在天牢裏帶着,暗無天日啊!對,是天牢,誰讓這事兒是皇帝發話辦的呢,自然是天牢,這也就是為什麼王子騰沒有把人先撈出去再想法子,而是想着是不是讓這個妹妹病逝了,因為他是真的沒有法子找人把這事兒擺平了,除非找皇帝去,可是就他如今的官職,他敢嘛?雖然四大家族聽着名頭聽大的,其實他自己知道,如今他們可真沒有這樣的底氣,和皇帝講情。

這一來,王氏在天牢,那可真是凄苦的不行了,昏暗,簡陋,甚至有點陰森的天牢裏,雖然因為王子騰的打點有了一些稍好的待遇,能一個人一個屋子,可是到底這是天牢,不是家裏,一張木板做的床,一床粗麻布做的被子,還有邊角出一個恭桶,這就是全部了,連換洗的衣裳都沒有,身上的釵環也早就沒有了蹤影,臉也不知道是多少日子沒有梳洗,所謂的蓬頭垢面也就是如此了。

這時候的王氏正獃獃的坐在床上,兩眼無神,絲毫沒有了以前當家主母的樣子,嘴裏不住的念叨着什麼,含糊的沒有人能聽得清楚,而門口看守的一胖一瘦兩個女牢婆子則是在一邊的小桌邊上喝着酒,吃着菜,說著一些亂七八糟的八卦。

“我說,老姐姐,這王氏最近是怎麼了?傻了?怎麼成這樣了?我記得剛進來的時候,不是挺囂張的,說什麼王家如何如何的,好像立馬就能出去一樣,這會兒是知道沒戲了?”

胖胖的婆子甲一臉的戲昵,她最看不得王氏這樣的人了,仗着自家的權勢,囂張的好像全天下人都欠她們一樣,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麼地方,天牢可不是誰都能進的,進了這裏的人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出去的,就王氏犯得事兒,只怕這一輩子都別想翻身。

聽着這個婆子甲的言語,邊上瘦瘦的婆子乙那是眼角撩都懶得撩,只是淡淡的說道:

“傻?我看着倒是死心多些。她還真是以為她娘家能翻天呢,皇家都沒有這人敢這麼說話,不說別的,單單是這害死大嫂,侄兒的事兒,她就別想着再出去了,你說這高門大戶後院有點陰私,那是常事兒,可這手段大多都是用在小妾的身上,你聽過誰家這二房為了掌權,去折騰自家哥嫂的?真當這世間的規矩到了她們身上就能變了不成?就她這樣的折騰,到如今,整個王家都在京城抬不起頭來,要想着賈家賠罪,你說這娘家人還能不恨她?也就是她一開始想不明白,這會兒大概是知道了,她連着娘家都全得罪光了,這才老實呢!”

胖胖的那個婆子甲聽了也跟着點頭,側過身看了捲縮在床上的王氏一眼,往地上吐了一口的唾沫:

“禍害娘家的東西,王家前些時候還送銀子來讓照顧些,要我說,如今這王家的閨女們都快一個個沒人要了,還不都是她害的,沒找她算賬都是輕的了,還送什麼東西啊!”

“人家那是大家族,就是面子上也要過得去,總不能全不管吧,得了,有銀子拿你還多什麼嘴,也就是你心不平,你看看我,拿着就拿着,該不該照顧,那就憑着我心情了,這樣不守婦道,給家裏惹禍的東西,看都不想看一眼。還照顧,能給間屋子不讓她和人擠一起已經很厚道了。”

那瘦瘦的婆子乙拍拍手裏不存在的灰塵,又拿起了酒杯,迷了一口,聲音依然淡的像是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說的那胖婆子一時也不好意思了起來,忙轉頭開始八卦起了別的。

“說起王家,最近我聽說個消息,有人看到王家的王子騰,那個王家族長,這王氏的大哥和賈家那個大老爺走一起呢,你說,按說這王家的閨女害了賈赦那個大老爺的媳婦,兒子,應該是仇家才對,怎麼就走一起了?”

這胖婆子可真是不像是天牢裏的婆子,那閃着八卦光芒的眼睛,怎麼看怎麼和那些街上的小商販婆娘有的一拼。看的那瘦婆子都有些好笑,

“還能怎麼的,要說這王子騰也是聰明人,他要是想要解決王家和賈家的這糾紛,可不就是要從這賈家大老爺着手嘛,只要這賈家大老爺不在尋王家的晦氣,那王家也算是能勉強過了這一關,畢竟張家可不在京城做官,一時半刻也伸不出手來折騰。”

“解決?他們這都成生死大仇了還解決?”

胖婆子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這要是她家,估計能殺上門去,還解決?真是不能理解呢!倒是瘦婆子嘴角帶着一絲嘲笑,慢慢的說道:

“怎麼不能解決,畢竟這事兒是王氏一人乾的,和整個王家可扯不上,出嫁十幾年的姑奶奶做的事兒能影響到娘家的名聲,可罪責問到娘家身上可沒有這樣的事兒。不過說起來,這一次王家的名聲算是完了,沒有個三五年,他們家的閨女別想說親,就是三五年後,這親事估計也要低上好幾個檔次。什麼是報應,這就是報應,沒能好生教養閨女,到頭來不是結親,而是結仇,最終害的還是全家,世人看清了,就知道好歹了。權當給其他人家的警示了。”

瘦婆子嘴裏說的很是深奧,眼睛裏也閃着奇異的光芒,只是胖婆子沒有看到,低着頭正夾菜吃,嘴巴不停,唾沫橫飛,就這樣還記着說話。

“這倒是,我聽說王家好些閨女原本定親的人家都退親了,弄得好些家裏哭哭啼啼的,還有王家閨女尋死的,作孽啊!一顆老鼠屎,毀了一鍋湯,要說王家雖然也不怎麼算是好人家,可是這真要說起來,這京城的大戶人家裏,也就是那樣,大哥不說二哥,都差不多,可如今再看,可就差了不是一點兩點了。”

明顯這最後一句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胖婆子忍不住微微抬着頭,一臉看不起你的表情又掃了王氏一眼,只是被瘦婆子的聲音又引了回來。

“還能怎麼的,總有法子的,要嘛往外省嫁,再不濟往軍營里嫁,他們家好歹也是武將人家,把閨女許給軍營那些貧寒出身,自己拼出來的武將總是能嫁出去的,好歹品級上還能好看些。人家也不怎麼講究規矩,好歹能糊弄過去。至於將來,那就全憑自己的命了,武將生死可沒準兒呢!”

就憑着這些話,要是個有見識的立馬就能看出這胖婆子和瘦婆子的不一樣來,那胖婆子絕對是尋常的婆子,倒是這瘦婆子則很有些見識,絕對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眼光,只是這胖婆子卻好像一點都沒有差異,只是巴結的幫着倒酒,

“要這麼說,過上幾年王家在這京城勛貴中那可就沒什麼地位了。”

“可不是!”

“對了,前些日子,王家送了不少子弟去了軍營呢,我看着這是王子騰為了將來謀劃了。”

胖婆子一臉的請教樣,還真是請教,這胖婆子也能算的上是瘦婆子的半個徒弟了,這天牢能呆得住的也要懂這裏頭的規矩,等級,她能在這裏立住腳跟,那靠的就是瘦婆子,沒有瘦婆子,她這肥差可保不住。所以有什麼消息立馬就說,權當自己是瘦婆子的探子了,她也就這麼一個才幹,若是在不多多利用,那以後她可沒處哭去。

“送軍營?那他倒是狠得下心,這閨女嫁不到好人家,那就沒有了聯姻過來的人脈,還不得讓家裏的男丁自己努力去?要是男丁也不努力,等着沒有了王子騰,那王家可就真倒了。我家當年要是有人能有這個見識,也不至於一敗塗地。看樣子王家倒是還有些希望,只要清除了這些拖後腿的,以後還能穩得住。”

話說到這裏,那瘦婆子臉色多了幾分回憶的神色,那胖婆子一看這樣忙停了嘴,再不敢說什麼,裝作看管王氏的樣子,轉過了身,四處張望了一回。

這兩個婆子都沒有注意到,就在他們說話的功夫,王氏在床上已經是滿臉的淚痕了。

“不可能的,二哥,二哥怎麼可能不管我,去和賈赦那個混賬和解?不可能的,王家,王家也不會這樣的,不會這樣的!都是騙人的,統制縣伯之後怎麼可能嫁不住去?不會的,一定是謠言。”

她這會兒是真的很害怕,怕自己真的害了娘家,雖然她親情冷淡了些,只要是為了自己,那就是親姐妹也能忽悠,像是那嫁到薛家的薛姨媽,那可是她親姐,當初為了自己能嫁入國公府,生生算計了親姐姐,讓親姐姐嫁到了薛家,可是她也不是傻子,心裏很清楚,這若是全族的女子都嫁不出去,那麼自己該得罪多少人,以後只怕是就沒有了娘家人了。這年頭沒有娘家人的女人會是什麼下場,她不是不清楚。那些守寡后讓夫家賣了的,多半都是沒有了娘家的女人。她雖然有兒子,有閨女,可是如今這樣,她知道按照老太太的心狠程度,怕是沒有多久,這休書就該到了,到時候,沒有娘家,夫家不要,自己該怎麼辦?

“我是為了我的孩子,我的珠兒,我珠兒這樣的聰明,這樣的好學,以後一定能當大官的,有了爵位,珠兒該多有前程,對,我都是為了珠兒,張家,都是張家,京城放例子錢的不是我一個,包攬訴訟的也是常有的,能有多大的罪名?就是張家,都十來年不來往了,居然還能把舊賬翻出來,若不是他們,自己怎麼會到了這個地步?全是張家,老爺,你怎麼還不來,珠兒,你也不要娘了嘛?”

她給自己找了理由,把自己全部定位在了慈母身上,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為了孩子,她是為了孩子才這麼做的,為了孩子不擇手段,為了孩子狠下心腸,好像這樣一來就能讓自己心裏好過些,有些安慰,有些支柱,只是轉眼她立馬又開始恐慌了,她被關已經不少日子了,可是家裏一個人都沒有來看一看,娘家還有人打點,讓她日子好過些,可賈家呢!

賈赦那裏是不指望的,那是仇人,老太太她也不指望,只能想着什麼時候來休書了,可是兒子呢!那可是她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為了他謀划十來年的兒子,怎麼也能不來看一眼,不傳一句話進來,她真的怕,怕這個孩子知道了那些她藏在面具下的陰暗之後不理解她,嫌棄她,賈珠也好,元春也罷,她一直都是護着長大的,太過單純,太過天真,有太多利益糾葛和世間陰暗都被她擋開了,原本她想的是讓自己的孩子活的乾淨,可如今一想,卻又恨自己讓他們太過乾淨,乾淨的這會兒只怕自己都成為了讓孩子嫌棄的對象,她甚至想着,若是孩子們真的來看她了,她又該怎麼面對這些孩子,怎麼面對他們嫌棄的目光,譴責的眼神。

越想王氏的腦子裏就越亂,對於以前做的一切又開始了不斷的回放,開始不斷的糾葛,一會兒覺得自己做的全是不得已,是為了孩子,自己是個慈母,一會兒又覺得自己到了如今裡外不是人,被自己孩子都嫌棄,不來看是自己的報應,反正腦子就沒有休息過,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她不開口,也沒法子開口,她覺得自己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喊什麼了。

要說王氏吧,剛來的時候還知道喊着自己是統制縣伯的閨女,是王家的閨女,是世家出身,這地方不配給她住,可是沒人理,沒人在意,時間長了總不能自己和自己說話,所以只能不說話,到了後來,聽了太多那看牢的婆子的說話,她覺得自己好像什麼都是錯的,罪孽深重,又開始不敢開口,到了如今,那是已經有些不會說了。

王氏這樣的狀態,其實很正常,從天堂到地獄時間太短,過度都沒有,是個人都有些受不住,更別說這地方這麼陰森,是不是還有些隔壁傳來的打罵,哭嚎,滲人的很,讓她精神上也有些不對了,這才是這一切的緣由啊!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幾日,一天胖婆子快步走了進來,一進門就對着瘦婆子大喊:

“老姐姐,這世道,這世道,那是真的有報應,有報應啊!你猜今兒發生什麼事兒啦!賈家二房,那個賈珠,那個王氏的長子不行了!聽說大夫都進去了三波了,那個賈赦大老爺還幫着請了太醫,說是這賈珠鬱結於心,毫無求生之心,只怕是沒有幾日了,你說說,這是不是報應,這王氏害了人家大房的大兒子,這自己的大兒子這會兒也不成了,可不就是報應?”

這個消息瘦婆子還沒有說什麼,牢房中的王氏聽了立馬尖叫起來,雙手抱着腦袋,一聲聲的尖叫,然後突然對着牢房的大門就跪下了,留着眼淚,看着屋頂,雙手合十,大聲的喊道:

“老天爺,都是我一個人做的孽,都是我的罪過,你放過我的兒子,求求你,放過我的兒子,只要能讓我兒子活着,讓我受什麼樣的罪,什麼樣的懲罰我都甘願,老天爺,求求你,求求你了。”

看她這個樣子,胖婆子和瘦婆子一時倒是不知道說什麼了,只是聽着她不斷的求告,向著老天爺磕頭,一個接着一個,重重的,額頭都青了,腫了,甚至開始泛起了血絲,可是這頭依然在磕,瘦婆子突然長長的嘆了口氣,輕聲說道: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都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啊!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盼早到與來遲,因果輪迴,世間皆準。你的兒子是寶,難不成別人的兒子就是草嘛?當初怎麼就沒有想想人家沒有了兒子是什麼樣的心情?長子嫡孫啊!就這麼被害死了,兩條人命,不是那麼好還的。說起來,這一次賈家大老爺已經做的夠好了,還請了太醫,這是個心善的人啊!怪不得吃了虧,受了罪有人替他出頭呢,這是善有善報。”

“是啊,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這話連我兒子也說過,如今真是報應到了。”

說道報應兒子,這兩個牢裏的婆子都不自覺的肅穆了幾分,合著手掌,對着老天爺行了禮,而另一邊聽到她們這麼說的王氏這會兒已經癱倒在地了,難得的,眼裏充滿了悔恨,嘴上不住的呢喃:

“報應到我身上好了,為什麼是我的珠兒,我的珠兒啊!娘錯怪了你,你身子不好,娘一直知道,怎麼能怪你不來看娘,你是為了娘啊!鬱結於心,一心求死,該死的人是娘,不是你,你怎麼能這麼糊塗,怎麼能替娘去死,珠兒啊!娘錯了,娘錯了,早知道會害了你,娘就什麼都不要了,只要你活着,只要你好好的,乖乖讀書,乖乖娶親,乖乖的科舉,給娘生個孫子,讓娘看到你順順噹噹的,珠兒啊!娘真的知道錯了,珠兒啊。。。”

話音到了後來,已經慢慢的消散了,王氏睜着大大的眼睛,臉色蒼白,一動不動,怎麼看怎麼有些嚇人,胖婆子忍不住湊過來打開了牢門,往王氏跟前一探,然後重重的送了口氣:

“嚇死我了,還以為沒氣了呢,還活着就好,上頭可還沒判呢!”

說話間轉身就走,才想走幾步到門口,那躺在地上的王氏突然就竄了起來,一把拉住了胖婆子的身子,就想往門口竄去,好在門口還有正想着過來看情況的瘦婆子,一把拉住了她,把她往牢房裏頭送。

“該死的,你個王氏,莫不是想要越獄?尋死也別害了咱們姐倆。“

後頭的胖婆子這會兒也回神了,忙跟着抓人,而王氏呢,則是帶着瘋瘋癲癲的架勢,力氣突然大的嚇人,嘴上還大喊着:

“珠兒,你等着娘啊!娘來了,娘就來了,你一定會沒事兒的,娘在,娘把命換給你。珠兒啊!娘來了,等着娘。“

若是尋常人,看到這樣的一個娘,一心想要換命給兒子的娘,這會兒恐怕都要眼淚汪汪的一個勁的喊着王氏是個慈母什麼的,可惜,她遇上的是兩個看管牢房的婆子,還是知道世情前後的婆子,哪裏會同情這個早就了一切悲劇的王氏,等着把人重新關好,胖婆子不說同情了,直接就吐了一口唾沫到了地上,狠狠的說道:

“居然想逃獄,這是想要害了我們不成?你自己做的孽,如今那是報應到了,活該你受的,你有這心疼勁兒,怎麼不想想被你害死的人的家人是個什麼心情,當時又該是怎麼心疼,如今不過是一報還一報,讓你自己也受一遍同樣的罪罷了,有什麼好哭的,活該!“

就是那個瘦婆子,看着王氏的眼神也帶着鄙夷,

“和她說這些做什麼,這樣的人,咱們見得還少嘛,她害別人那是天經地義,別人害她就是十惡不赦,就是老天爺報應,也覺得那是天道不公,你說這麼多,她能知道你好心?得了,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好生歇歇,剛才那王氏可使了不小的勁兒,扯得我胳膊都麻了。“

“老姐姐,你可還好?沒傷着吧,若是有個不適,咱們就是拼着以後不要王家的銀子,也要好生收拾她一回。“

“不用,她這樣的人,這輩子都出不去的,還用咱們收拾?兩條人命呢,不是說刑部都準備張家來人後就給張氏開棺驗屍嗎?到時候有的她受的。“

“不止張氏,聽說還去了公函,找了好些人去尋那些原本服侍賈瑚的人了,還有那些被抓進來的這王氏的心腹,這會兒也有幾個吐口了,只是他們只是知道,不是經手人,這會兒找經手人去了,聽說連產婆也被抓進來了,就等着到時候一起審。“

“這可好,咱們慢慢聽消息吧,這事兒可是皇上點過名的,必定審的乾淨的很。“

“可不是。“

兩個婆子收拾了一下衣裳再也不看王氏一眼,就當這王氏不存在,而王氏呢,這會兒靠着牢房的牆壁,再也撐不住身子,一下子滑到在地,再也喊不出來了,只是留着淚,一個勁的哭。

另一邊賈赦這會兒也正為難呢,他從來都不是個心硬的人,這一點從他被自家親弟弟欺負的住到東院這麼多年,從沒有在外頭說過一句老娘的不是就能看出來,還是很看重自家人的,就是原著里,賈寶玉出事兒的時候,連着賈政都說不中用了,要準備後事,這賈赦還一心想着怎麼想法子求大夫救治,想着幫忙,從這一點看,史老太太那真是有眼無珠的很,賈赦真的是個很心軟,很好的孩子,這不是,這會兒看着賈珠幾乎沒有了生氣的躺在床上,他是真的把自己對王氏所有的怨恨都放到了腦後,想着這孩子可憐了。

請了太醫,看了這麼多的大夫,一個個都說不中用了,他眉頭都皺的死死的,一邊的賈政除了嘆氣,除了說這孩子沒福分什麼的就再也說不出別的來,聽得人家太醫都有些翻白眼了,這人怎麼這樣,自己兒子還沒有人家當大伯的盡心了,看看,人家大伯還知道讓自己好歹開個方子,先吃着!

另一邊躲在另一個屋子裏無聲的哭泣,聽着外間聲響的元春這會兒對着賈赦也是一萬個好感和感激,看着自家爹的眼神那是充滿了失望,她如今只恨,自己和哥哥怎麼就不是大伯的孩子。若是大伯的孩子,她就不會有這樣的娘,若是大伯的孩子,她也不用有這樣尷尬的身份,若是大伯的孩子,如今哥哥也不用一心求死,他們的娘,親娘,害了大伯娘,害了大房的大哥,這可是欠了人命啊!他們怎麼能在這家裏抬起頭來過日子。

“抱琴,你說哥哥能好嘛?“

“能的,姑娘,一定能的,大老爺不是又讓人去請人了嘛,一定能請一個能看好病的大夫的,這太醫也說了,他不擅長開解人,請個對這些病症精通的說不得能有幾分用處的。“

“恩,全靠大伯了。“

賈元春也是個自私的人,她這會兒全忘了往日裏王氏對她的疼愛,忘了自己以前仗着王氏和賈政在外頭的風光,這會兒她把自己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順,所有的不好全怪到了王氏的頭上,怪到了賈政的頭上。

自己這個爹真是沒用的很,若是他是朝廷棟樑,若是他得皇帝看中,這爵位早就到手了,家裏哪裏能有這樣的風波,若是這個爹是個有決斷的,這會兒早該重新振作,護着他們,就是再不濟,哄好了老太太,讓老太太出面把自己接過去,在老太太院子裏過活也比在這裏看人臉色好多了。

如今,因為爹娘不爭氣,自己進宮的機會也沒有了,家裏的地位也沒有了,不上不下的這日子怎麼過,她以後嫁人又能嫁到什麼人家去?如今她唯一的指望就是哥哥,若是哥哥爭氣,能科舉上有個出頭的日子,那麼她還能有些體面,若是哥哥都沒了,她又該怎麼辦?

大伯,大伯沒有嫡女,若是自己能過繼到大伯家該有多好,那樣自己照樣是這府里的嫡長女,照樣能進宮博一個富貴。

賈元春的腦子在這個時候還能轉動的飛快,一心計算着這樣的可能性有多少,又想着自己該怎麼討好邢夫人,連着抱琴轉頭和她說賈赦又請了人去玄真觀都沒有聽到。

是的,賈赦還是請人去了玄真觀,他想要請張中行來,說實在的在賈珠剛傳出不行的消息的時候,他就想到了張中行,在他看來,這張真人絕對是神醫,什麼病都能治的神醫,只是這樣一個神醫請過來給賈珠治病他卻有些不甘心,畢竟別說是他,就是滿京城的人都覺得這賈珠不行了,那是給他家賈瑚抵命的,是報應,他也是這麼想的,覺得是活該,所以他只是請了大夫,到了後來請太醫,那是他想着好歹這也是賈家的孩子,是自己的親侄子,兒子已經死了,他就是看着侄子抵命了,兒子也活不過來了,因為這樣讓家裏唯一一個讀書上還有些天分的孩子死了,好像也有些不好,所以請了太醫,當時他想的是,若是太醫能看好,那就是這孩子命不該絕,治不好,那也是這孩子的命。

可是真的當太醫也說不行的時候,賈赦又心軟了,看着這個從小規規矩矩的喊着自己大伯的孩子就這麼毫無生氣的躺在那裏,自己那個假正經的弟弟還一臉的孩子沒福氣的嘆氣,他就來氣。

別當他不知道自家這個弟弟的心思,他這是覺得這王氏生的孩子若是沒了,他能鬆快呢,想着再娶個繼室反正也能有孩子呢!這人怎麼能這樣呢!想想自己,有個嫡子,那多稀罕啊!子嗣不旺的他那是真的很喜歡孩子的,這假正經怎麼能這麼不珍惜呢!

越想越氣的賈赦立馬衝口而出,讓人去請張中行了,他想好了,若是這孩子救回來了,他就做主,把這孩子過繼出去,反正你也不珍惜,讓別家少孩子的人家珍惜去,還能讓賈珠沒了生母獲罪的負擔。將來還說不得能有出息,當然能感激我這個大伯,能幫着我這個大伯那是最好不過了,就是不幫,他能讓這假正經也少個嫡子,也是高興的。

賈赦絕對是神思維,當張中行見到賈赦派來的人,聽到他的請求,讓他去看看賈珠的時候,也有點傻眼,一時真的沒有想到賈赦的打算,只是突然很有感觸的說了一句:

“賈將軍如此寬厚,如此慈愛,真是賈家之福,王氏作孽啊!“

得,這個評價立馬響徹京城,沒法子,婦女之友說出的評語對於所有京城求子婦女是很有引導性的,八卦的京城貴婦圈立馬把賈赦又高看了一眼,連帶着王氏又被踩了一萬隻腳,就是不知道這對於將來的判決有沒有影響了,畢竟這求子婦女中有一個是刑部尚書的侄女呢!

張中行是神醫是不錯,他能救人也不錯,可是救人和救命那是兩碼事兒,當他一看到賈珠,立馬就知道這孩子那是真的沒救了,就像是其他人說的那樣,這孩子就是來還債的,母債子償,誰讓他生母欠了人命呢!欠債還錢是要付利息的,欠了人命其實也一樣,所以最後賈珠是一定死的,元春也是早喪的,利息就是賈寶玉出家了,所以他是真的沒法子救,

“這孩子求死是為了替母還債,救不得,也沒法子救,除非是他的兄弟姐妹先替他還了,不然就是過了這一關,也活不過二十歲。“

活不過二十?這孩子如今可只有十五歲!也就是說就是救活了,那五年內也是必死?

賈赦第一個反應是:

“真人,好歹先過了這一關吧,這孩子可是還沒有成親,連個后都沒有啊!就是不過二十,那好歹也能讓他留個后不是。“

賈政的反應是:

“這孩子還是讓他安生的去吧,免得將來再受一次罪。“

賈元春的反應是:躲起來,免得自己先還了人命債。甚至腦子裏還算計着,娘生了自己,哥哥,弟弟,聽說是害了兩條人命,那麼還命不知還幾條,若是兩條,自己又該怎麼躲過去!替身?眼神冷颼颼的往一邊的探春和賈寶玉身上掃,看的敏感的探春一陣的打顫。

三個人三個不同的反應,張中行全都看在眼裏,笑着搖了搖頭,最後說道:

“還是賈將軍心善,也罷,就先救一救。“

說著一顆藥丸子出現在手裏,那是補氣血的藥丸子,賈珠這是氣血兩虧,油盡燈枯之象,只要補上這些氣血,一時半刻就死不了,至於什麼心緒的問題,那個不歸他管。

“找人和他多說說話,開解一二吧,心病不除,五年都不用想了。“

說完他裝神仙的轉身就走,留下一地崇拜的眼神,包括太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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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山道士在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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