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最終章) 撥雲見日(3)
“出口成章,手到擒來。”
鄭惠善明知老公這麼說是在拿自己逗樂,心下卻是疲倦非常。臉上也像是被厚厚的冰凍住了,職業化的笑容根本浮不上來。下午臨近傍晚的時候,她在宋明文的陪同下去了兒子的暫住地,和陸延年在主卧里單獨談了大半個小時。延年懷孕的事,她在來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作為過來人,那份辛苦她可以說是感同身受,但不曾想生孩子對於陸延年來說會是一件拿生命冒險的事。她出人意料的堅韌執着令她動容。
“都說我心硬,可畢竟不是鐵打的啊!”鄭惠善嘆了口氣。隨着新年鐘聲的敲響,日曆上多災多難的一年總算是過去了。可回想起兒子向自己投來的目光,她的心裏如同潑翻了五味罐。人生在世不就是為了那點念想么?“至於遺憾……當然越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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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驚喜的還屬延年本人。
剛開始那段日子,她也有盡心竭力嘗試過迎合婆母搞好關係,只可惜收效甚微。上次拜託鄭惠善幫忙辦理離婚手續的事鬧得風波迭起,想必她心中的怨氣也不見得少到哪裏去。長久以來,她倆雖頂着婆媳的名分,骨子裏卻更像是兩個一輩子都不會投緣的人。直至今日,延年方才明白,原來人生轉角真的有如傳說般變幻莫測。
宋律偉怕她想太多,主動解釋說這絕非廉價的施捨,換來一笑置之。
站在而立之年的門檻上,老天像是一下開了眼,把從前未來得及送出的禮物一次塞了她個滿懷。先是一脈相承的骨肉至親,現在加上一場遲到的婚禮……就算真的只是憐憫促又如何?她不是九歲的孩子了,轟華絢爛的十九歲也早已化為過去式。略帶神經質的驕傲如同佈滿周身的小刺,在時光的洗禮中慢慢淡去。是的,延年不得不承認,太多的大喜大悲讓她漸漸學會了從容。所以她才能如此鎮定地回應宋律偉,告訴他,她說的感謝並不是那種隨意用來應付場面的客套話。
“不管怎樣,我是真的非常謝謝她。”
“我也是。”宋律偉不住地點頭,.表示深有同感。“能聽到你這樣說,我竟比先前還要高興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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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人千挑萬選定下的黃道吉.日在農曆正月二十,陽曆二月十四。這一天是禮拜六,也剛好是西方情人節。
婚紗禮服是宋律偉的父母親.動用關係,從巴黎加急訂購回來的。因為小腹漸漸有了明顯的隆起跡象,所以設計上專門請人做了改良,穿起來感覺並沒有想像中的臃腫。至於妝容……若不是素麵朝天實在說不過去,而化妝師又一再保證說所用化妝品百分百取自原裝進口的純天然植物精粹,重金屬含量約等於零,延年真的不打算碰那些粉啊mi啊之類的玩意兒。不過出自專業造型工作室的知名化妝師果然沒有半點含糊,就算是淡妝也能化得出別具一格的精緻風情來。連帶伴娘巫捷婕也直說今天沾光福利了一把!畢竟,能叫備受天王天後青睞的御用化妝師為自己服務的機會可太少了。
婚禮和婚宴的舉辦地位於湯泉山莊的私人會所,.比起市裏的五星酒店絲毫不差,環境也更優美。延年是有身子的人,尋常婚禮那一套繁文縟節全部照搬執行下來鐵定要累去半條命。所以,一些純屬考驗新人體力的無聊環節就被PASS掉了。
台下坐的來賓都是至親好友,沒有外人。倪虹本來.打算自告奮勇當司儀的,不過後來他聽說巫捷婕是伴娘,遂改變主意湊到宋律偉身邊當仁不讓地把伴郎一角拿下了。而被從伴郎位置上生生擠下淪為“台柱子”的馮程陽則很是鬱悶了一陣子。
當樂隊奏響婚禮進行曲的時候,延年攙着宋律.偉父親的胳膊緩緩步出由數千朵玫瑰與百合搭建的拱形門,通過筆直的紅毯走向前台。
其實,在休息室.整裝完畢的時候,宋明文走進來只說了一句話,就叫她紅了眼眶。他說:“爸爸的女兒永遠都是最漂亮最可愛的。”
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宋律偉那日打扮的自是格外精神。在父親信任的目光中,將延年的手接到自己掌心牢牢握住。凝視着她的嬌顏,彷彿全是世界再沒有比這更值得留戀的風景。
德高望重的爺爺不負眾望成為證婚者的不二人選,宋祁振則擔了個媒人的名頭。頒出新人誓詞后,在眾人的歡呼聲中新郎與新娘終於抱在了一起……儘管只是一個蜻蜓點水式的吻,還是在會場中xian起了一波高潮。
接下來是敬酒環節,先從長輩們雲集的主桌開始。延年基本上都是以水代酒,實在推拖不過就由伴娘巫捷婕代勞。到後來,那些兄弟發小們瞧出門道嫌不過癮便直接把矛頭指向了可憐的伴娘,連帶伴郎倪虹也一併拽上了。推杯換盞好不快活!
陸染的身影出現在席間是延年沒有料到的。不消說,人是宋律偉請來的。也虧他想的這樣周到。
“姐姐、姐夫,恭喜。”陸染說這話的時候,眼裏浮出的笑意看起來是那樣艱難。
中途去休息室補妝的時候,陸染適時從高朋滿座的宴會大廳跟了出來。陳莒光利誘不成便花重金收買地痞流氓綁架姐姐陸延年企圖威逼其交出手中掌握的股權一事他已盡數知曉。而在高朋滿座的宴會大廳不方便說的話,終於可以藉著VIP通道的相對僻靜暢所欲言。
“對不起,姐。是我太不留心了,沒有把問題斷乾淨。否則也不會叫陳莒光有機可趁……讓你受苦了。”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就別提了罷。”說實話,從事情發生到現在,延年還沒有怪過陸染什麼。要怪也只能怪陳莒光那顆被權利與慾望熏得黑黢黢的心。“謝謝你捧場參加我的婚宴。”
“姐夫是個很出色的人。”陸染由衷道。“他一定會帶給你幸福的。”
“你說得對。”延年微微一笑。“我已經感覺到了,確實很幸福呢。”
望着姐姐步入休息室的背影,陸染嘆了口氣,默不作聲地離開了。母親鄧翠雯的病奇迹般地拖過了春節,但在自知命不久矣的她的強烈要求下,明天做兒子的就要帶她從北京啟程重歸故里。可無論如何,他知道這樣的事都是不適合拿到喜慶萬分的婚宴上來說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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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年在休息室小憩了片刻,重新回到宴會大廳的時候,氣氛還是那樣熱烈。宋律偉深陷在兄弟發小的包圍中,她走過去的時候,他正在跟一旁的展鵬交頭接耳。兩個男人也不知是聊什麼,看上去聊得很起勁,甚至時不時lou出會心一笑。等她走到近前,大家都起鬨招呼說“新娘子駕到”,他們便停止了交流。宋律偉更是積極主動地迎向延年,將她攬在懷裏大秀恩愛。
令宋律偉納悶的是延年先前一直捧在手裏的玫瑰花束此刻竟不翼而飛了。照理說新娘的手捧花應該背拋給在場所有未婚女賓,讓她們公平競爭才對。問了才知道原來是延年偏私,早一步送了巫捷婕。而且她的理由異常充分:“我看現場來的女賓很多都是阿姨輩的,索性直接便宜捷婕了。再怎麼說自己人總要有點優惠才是嘛!”
“結果呢?她收下了沒?”宋律偉可不認為巫捷婕是那種兩眼一睜桃心直冒的花痴小妹。
“收是收下了。但是……”延年想起自己把花塞到巫捷婕懷裏的時候開玩笑地叫她三個月內找個對象結婚,否則可就要等到三年後了。原以為她會跳起來掐自己的脖子或是“呸呸”兩聲大叫“童言無忌”,可巫捷婕的反應着實令她跌破眼鏡。“她說接下來可能要去讀博,什麼時候出師還不一定呢,根本沒空考慮個人問題。”
“這倒挺符合她的作風。”
“是啊。雖然有點意外,不過想到寶寶以後會有一個當博士的乾媽,應該感到驕傲吧?”
宴會一直持續到晚上十點多。
展鵬告辭前還特意走到延年跟前擠眉弄眼地說“謝謝啊謝謝”。原來宋律偉在風景優美的湯泉山莊一擲千金買了棟別墅,不僅用作新房,更重要的是讓延年搬過來安心養胎。這一來一去,裸價最起碼也要三千萬起步,難怪身為房地產大鱷的展鵬喜笑顏開了。
當真皆大歡喜呢!
微笑着送別最後一位眾親朋,難忍疲憊的延年順勢將頭kao在了宋律偉胸口。一個晚上究竟可以有多少次感動?她沒有統計過。只是清楚記得在說出“我願意”那三個字的時候,心裏想着就算是死也……
因為宋律偉不喜歡聽她將“死”字掛在嘴邊,所以延年選擇乖乖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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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泉山莊雖處北地,卻被打理的極其精緻,絲毫不輸江南私邸。
春暖花開的時候,延年喜歡懶懶地倚在院子裏的躺椅上曬太陽。有時也會走到水池邊向錦鯉投食,看魚兒爭相接喋。
宋律偉將他的總裁辦公室挪回了北京,每天通過電子郵件對公司的重要事務作出批示。當然,這隻佔了他生活的小部分。任誰都知道他現在幾乎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妻子身上。雖然有請保姆伺候,但有些事宋律偉更喜歡親力親為。比如說陪延年一起上育兒課、帶她去散步、三更半夜親自下廚做愛心夜宵……眼見延年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他的心裏有歡喜也有憂慮。而且延年越是刻意表現得滿不在乎,宋律偉就越是放心不下。
林蔭翳來看過幾次,說孩子的母親安好,倒是他這個做父親的怎麼看怎麼像是患了產前焦慮症!一席話講的宋律偉是哭笑不得。
別看日子過得風平浪靜,其間也有傳出令人側目的消息。
先是主流媒體長篇累牘地報道諸如“屹立商海三十載不倒的傳奇壽終正寢”、“昔日地王今成燙手山芋”,抑或“警鐘長鳴:資金鏈斷裂,企業貪婪盲目擴張的致命傷”之類的新聞時評頻見報端,歸根結底說的都是同一件事。那就是關於富豪陳莒光破產且涉嫌非法經營擾亂正常市場經濟秩序,現已被凍結全部個人資產並立案調查。原來陳莒光年前高價競拍獨得G市一地塊,獲封新地王,爾後又馬不停蹄地取得了G市某重點市政工程的承包權,一時風光無兩。後來不知怎麼,出現資金周轉困難,事業停滯不說,外加官司纏身,竟沒有一樣是好相與的。
“宋律偉……”
“嗯,看到了。這就叫多行不義必自斃。”挑起陳莒光志在必得的心思后在土地拍賣會上故意把價格哄抬得極高,又在市政工程競標上弄出不大不小的“貓膩”誘他上當,最終把陳莒光架到了一個騎虎難下的位置……當展鵬笑着跟他彙報成果並告訴他“後面的事交給你了收拾了”的時候,宋律偉就知道陳莒光是永世不得翻身了。但關於內幕,他並不想延年知道太多。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將“陳莒光”三個字從延年的記憶中徹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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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旬,延年的繼母鄧翠雯終因病醫治無效,突發心肌梗塞死於故鄉霞浦。原來延年的生父在為自己置辦墓地的時候,並沒有打算要與她合葬。而是另外在霞浦當地買了塊據說風水很不錯的陰宅贈予鄧翠雯。聽陸染的意思,鄧翠雯直到最後都還在遺憾某些生前死後都沒辦法得到的東西。
“我以前確實討厭她。現在也還是談不上喜歡。不過想想,並不是不可憐。”延年嘆了口氣,許久沒有作聲。宋律偉在去S市開重要會議的途中抽空繞道去了一趟霞浦,回來之後告訴她陸染操持的很不錯。這讓延年稍稍有了點欣慰的感懷。在逆境面前,人終究是要嘗試學會長大的啊!
步入七月,暑氣漸盛。
冉靜去了多米尼加,在那裏,加勒比海的陽光一年四季都是那樣毒辣。
與此同時,宋律偉對延年的呵護基本上已經到了寸步不離的程度。延年輕輕皺一下眉頭都能叫他的神經驟然繃緊三分。小心翼翼地將腦袋貼在延年隆起的腹部側耳傾聽,專註感受那一絲隱約的脈動如夢似幻。
或許是幸福來得太快,所以才會讓人覺得不夠真實。
某天夜裏,延年躺在床上遲遲無法入睡。洗手間去了兩趟,仍舊不能解決問題。
“怎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別擔心,大概是晚上一下吃太多了。胃有點……”來不及響應太多,延年再一次捂着肚子去了洗手間報到。
宋律偉守在洗手間門外,聽到裏面有異響傳出,忙不迭敲門。推開門一看,延年孱弱地癱坐在防滑地磚上,正捂着肚子呻吟。見此情形,他臉色的血色霎時褪去了大半!
“年年,你怎麼了?振作點,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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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年人被送到醫院的時候,整個人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了,額頭上全是冷汗。
醫生說這是滑胎徵兆。為了大人與孩子的生命安全必須儘快實施手術,片刻耽誤不得!
“怎麼會這樣?她前陣子一直很好啊!就算是今天白天,也還有說有笑的!”
“宋先生,請您務必冷靜。”醫生這樣說著,腳下的步子非但不見停滯反倒越走越快。“我們會傾盡全力搶救。”
眼見延年被推進了婦產科的大手術室,宋律偉的手無力地垂到了身側。就在前一刻,它們還覆在延年緊攥着白色底單的手上,現在卻只能在空氣里感受虛無。
婦產科專家林蔭翳聞訊趕到是半個小時后的事了,同來的還有巫捷婕。
看得出來,二人都是大晚上被從床上叫起來的。林蔭翳進了手術室,而巫捷婕則陪着宋律偉坐在外面的過道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手術室門上的那盞燈。
不一會兒,就有手術助理從裏面出來說情況堪憂。延年的子宮壁本就單薄,內壓大到一定程度危險係數自然隨之增大。孩子對於她而言,真是不輕的負擔。
“能挺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
“我不管什麼極限不極限,只要她好好活着!”宋律偉聽那人說的懸乎,心下不由冒起了無名火。
“既然如此……剖腹產難道不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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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捷婕腦中靈光一閃,想到的就是“剖腹產”。雖然尚不足月,但月份也不小了。如果提前剖腹產的話,孩子安然存活的幾率應該不小,大人也能少受些罪。
“剖宮么……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難度相當大。在那之前,家屬需要先簽一份免責聲明。”
“什麼?!”巫捷婕的聲音都變了。她本人是外科醫生,事情發展到需要簽責任書這一步,其艱險程度不言自明。在醫院裏,病患家屬最不願意接觸到的三樣東西除了《催款通知書》、《病危通知書》外就屬《術前責任書》了。
宋律偉表情綳得很緊,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裏反倒失了先前銳氣凌人的模樣。可他越是這樣,巫捷婕就越是不敢拿正眼瞧他。
直到一紙白紙黑字印刷分明的《術前責任書》被遞到了眼皮子底下才迫使宋律偉仰起頭來……
“其實動大手術之前醫院基本上都會按照慣例徵求家屬的意見,這很尋常。”巫捷婕企圖用言語解釋化解宋律偉心中的不安定。
時間軸像是一下切換到了慢鏡頭模式。宋律偉左手捏着那張薄薄的A4紙,右手握着醫院提供的黑色水筆,卻不見動作。
“先生……”手術助理焦急地看着宋律偉,卻又不敢催得太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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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們誰是病人家屬?怎麼還愣着呢?責任書籤了沒啊?”有不怕死的小護士上來就是一陣搶白。原來是林蔭翳派人來遞話,說:“大人小孩很有可能只能保一個,再遲的話,可能一個都未必保得住了”。
“那就保大人。”
巫捷婕目瞪口呆地看着宋律偉飛快地在紙上籤下自己的名字,力道之大竟像是要將那層紙生生鑿穿似的。再看他眼裏盛的,卻是不容質疑的堅毅果決。
“可裏面躺着的那位咬牙堅持說要保孩子。你倆……你倆究竟按誰說的算呀?”
“我說保大人就保大人。你耳背么?還是看不懂我簽的漢字,認為是鬼畫符?”
大概是被宋律偉眼中陡然浮現的寒光凍到了,小護士和先前那個手術助理捧着聖旨般的《術前責任書》腳底抹油似的躲進了手術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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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延年存的那份心思是真的……”巫捷婕突然憶起前陣子去探望時延年對自己說的一席話。“宋律偉,你曾經答應延年,願意為她做三件事是不是?”
宋律偉凝視着巫捷婕,點了點頭。延年提出第一個要求是辦理出院,這她是知道的,不足為怪。
“那你想不想知道第二和第三件事?”巫捷婕摸了摸鼻子問道。她曾以為延年不過是很無心地在她閑扯,現在想來,那個女子似乎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
“我不是趙敏,宋律偉也不是張無忌。所以我不會存心刁難他。我只是希望他能夠理解我的選擇,與我母親當年所做的選擇一模一樣的選擇。至於最後一個請求……”
“她說不管怎麼樣,只要孩子生下來還有一口氣在,你就必須負責善待他(她),讓他(她)健康快樂地成長起來。絕不可以遷怒於孩子……要做一個可親的好父親。”
宋律偉完全相信巫捷婕所說的話並非杜撰。因為延年深知被父親在心理上捐棄的孩子是多麼孤苦,才會不忍心見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轍。
但他就是沒有辦法爽快答應下來。好像只要再一點頭就像是默認了什麼不詳的預言似的。這讓他內心感覺非常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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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惠善與宋明文夫婦匆匆趕來的時候,手術正在進行中。他們的心也一樣懸得很高,但對於兒子做出的決定,並不甚意外。
“沒事的,延年是個善良的好孩子,一定會沒事的。”宋爸爸說的溫和而堅定。
鄭惠善雖然沒說太多鼓勵的話,可也沒有對兒子發出指責的聲音。特別是當她聽到巫捷婕半帶哭音地解釋說延年懇求醫生保住孩子的時候,心下不免也跟着難過起來。若是陸延年真的在裏面發生不測……她都不敢接着想下去。
宋爺爺得了消息不顧年事已高也不管身邊人如何勸阻,執意來到了醫院。與心急如焚的眾人一起等待。
這期間,每個人心裏都像是映了一面鏡子。尤其是宋律偉,不管是睜着眼睛還是閉着眼睛,眼前總像是有一個巧笑倩兮的身影在與他打招呼。
“要做一個好父親。”她說。
不,原諒他的自私。如果不能留她在身邊,那他寧願不當父親!
宋律偉痛苦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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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天際微lou魚肚白,手術室的等也終於在黎明的曙光中熄滅了。
精疲力竭的醫生們從手術室里陸續出來,唯獨不見林蔭翳。
“林老師說她很累,要在裏面休息片刻。”
“那手術的結果……”
撇開眾人如炬的目光逼視不談,光是宋爺爺那張臉,以及不知何時布在走道里的戎裝衛兵,這陣仗就足夠讓剛從手術室走出來的醫生們捏把冷汗的了。
“哦,是一位千金。因為早產,所以需要暫時放在育兒箱,就是這樣。”
“千金?女兒?這麼說……”大家都不知該作何反應。宋律偉最快反應過來,順手揪着一個醫生就問:“那大人呢?!我不是說了要保大人的么?你們一個個到底把我說的話當什麼了!”
“你以為呢?耳旁風?”林蔭翳慢慢悠悠最後從手術室出來,摘下帽子和口罩lou出疲憊的面容。不待宋律偉調轉矛頭興師問罪,又補了一句。“怎麼,好不容易大人小孩兩個都保下來還有錯了?”
“您的意思是——延年她……”
“嗯,差點大出血,幸而止住了。但麻醉效應還沒結束。待會兒推到加護病房,醒了就沒事了。”
“太、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謝謝您!”
眾人忙不迭道謝,方才還才思敏捷的宋律偉卻懵了。
是的,大喜過望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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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若做了個悠長的夢,夢裏有父親、有母親、有外婆。他們雖然無一例外地在對自己微笑,卻又都一言不發,好似默片中無數次上演的情節。
黑暗之中隱約閃過一絲淺金色的光,讓默片瞬間失去了焦距,幻化成為一片模糊的影。
從麻醉中醒來的延年一睜眼就看到宋律偉坐在床邊握着自己的手,嚅囁着吐了兩個字,側耳聽才知道她說的是“孩子”。
“孩子在育兒室的溫箱裏正睡着呢,是一位嬌俏的小公主。”其實新生兒哪裏能看出美醜來,都是皺巴巴、紅兮兮的小不點模樣。不過為人父母,總是對自己的孩子青眼有加,這點不假。“爸、媽還有爺爺現在也都圍在那裏看。因為暫不方便抱過來,等你好一些的時候我再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宋律偉一邊說一邊極盡溫柔地摩挲着延年臂膀。
“會遺憾么?”
“什麼?”宋律偉一時理解不了延年的意思。
“是女兒,不是兒子。”
天,原來她所謂的“遺憾”竟是這個!
宋律偉俯下半個身子湊到延年額上印下深深一吻,說:“不會。”
對於他來說,他們的孩子無論性別都是上天的額外恩賜。關鍵是只要妻子安然留在身邊,還有什麼好不知足的呢?
“你在哄我么?”
“不,我是說真的。”宋律偉告訴延年,就連爺爺也對那孩子表現出了極大的喜歡。“不僅如此,爺爺還特意為他的第一個孫女取了個響亮的名字。”
“叫什麼?”
“佳音,宋佳音。”
“哪個佳音?”
“最佳的佳,音訊的音。”宋律偉將兩個字拆分開來向延年釋義,並問她是不是很好聽。
延年點了點頭。嘴裏反覆吟誦着那兩個字,嘴角的盈着的笑意越見明顯。
佳音?
佳音不就是好消息么?
而且是屬於他倆的呢……(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