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第203章 清明雨倒春寒
第203章清明雨倒春寒
三月初一,曾漁回到上饒,每日上午到府學明倫堂聽張教授講課,抽空參加了幾個文會,與諸生切磋時文為八月鄉試做準備,閑時吟詩作畫,日子過得頗愜意。
初九這日午後,曾漁陪着母親在後園侍弄花草,一邊商議過兩天回永豐石田掃墓之事,三月十三就是一年一度的清明節,曾漁考慮到今後無論科舉順利與否,他都是離鄉在外的日子多,若是在外省想要趕回石田掃墓就很不方便,所以今年清明一定要回石田一趟,曾母周氏和妞妞離開石田也快一年了,也想借清明掃墓的機會回去看看,於是商定後天動身回永豐——
遠遠的聽得吹吹打打的鼓樂聲,似乎是向曾宅這邊過來了,很熱鬧的樣子,曾漁心道:“又有什麼喜事,我還沒參加鄉試呢。”吩咐四喜到大門外看個究竟。
過了一會,四喜飛奔進來報喜道:“奶奶、少爺,大喜大喜,皇帝下旨封官了,皇帝下旨封官了——”
正月里胡宗憲派人嘉獎曾漁,就說要追封曾漁祖父、父親的官職,還有曾漁嫡母、生母的孺人誥命,廣信府禮房已經核實名字上報,現在應該是朝廷敕命到了。
曾漁命四喜和俞娘、杜媽三人趕緊到前廳準備香案,他自己趕緊換上生員禮服,廣信府的幾個差役已經先趕過來了,說府尊大人很快就到,還有南京禮部專程趕來頒佈敕命的官員。
爆竹“噼哩啪啦”向起來,鼓樂聲洋洋沸沸,曾宅大門前圍觀的民眾摩肩接踵,曾漁將林知府和南京禮部儀制清吏司的一位六品主事迎進正廳,曾母周氏也出來跪領朝廷封賞。
曾漁的祖父和父親敕封正七品散職承事郎,曾漁嫡母高氏、生母周氏敕封七品孺人,曾母周氏賜七品命婦禮服,另賜錦緞十匹、白銀百兩、寶鈔千貫——
相對於上回閩浙總督胡宗憲豐厚的錢物獎賞,朝廷的賞賜重在名器,曾漁以一介小小秀才就能榮及祖上父母,大明朝開國以來罕有,關於曾漁的美談在上饒城裏城外四處轟傳,來曾宅門前看熱鬧的人絡繹不絕,牽親帶故、街坊四鄰,甚至點頭之交都來祝賀,曾漁進府衙廨舍陪南京禮部主事筵席時,林知府之妻安宜人還把曾母周氏和妞妞接進內院用餐敘話。
既然追封了先人為官,那當然要祭祖報喜,林知府遣府衙禮科房的一個文吏和兩個衙役隨曾漁回永豐祭祖,宣示朝廷恩典,另賞五十兩銀子作為修葺祠堂、祖墳之用。
三月十一日傍晚,曾漁一家還有祝德棟、曾若蘭一家五口的座船在永豐縣城南門外埠口停泊時,曾筌老丈人謝員外和長子謝滿堂已迎候多時,謝家人的熱情得讓曾漁母子招架不住,謝家的女眷也來了好幾個,對曾漁母親和妞妞是百般奉承,竭力邀請去謝家大宅歇息,曾漁不是睚眥必報之人,曾母周氏更是良善,卻不過謝家人的熱情,當晚就在謝家大宅用飯、歇夜,以前與曾漁有過怨隙衝突的謝子丹連影子都沒見,想必是被其父兄責令暫避,不讓曾漁看到,以免勾起舊恨,謝家人顯然是以己度人低估了曾漁的氣量。
次日上午,曾漁趕去西山拜見老翰林呂懷,呂懷對他是勉勵有加,正敘話時,永豐斯知縣遣衙役來請呂懷和曾漁去縣衙午宴,曾漁現在的身份非比尋常生員了,剿賊立功受朝廷的旌賞而且還成為龍虎山大真人府的乘龍快婿,這也是整個永豐縣的榮耀啊,既有林知府肇始,斯縣令也從本縣戶科房撥三十兩銀子作為曾漁回石田修葺祠堂和祖墳之用。
當日午後,曾漁一家在府、縣吏員的陪同下乘船到杉溪驛,同行的還有謝滿堂和幾個石木匠人,曾筌和石田的劉甲長已經候在埠頭上,轎夫、腳夫都雇好了,順順噹噹趕往十五裡外的石田,經過下洲畈那座路亭時一行人匆匆而過並未停下來歇腳——
妞妞與母親坐在轎子裏,腦袋半探出轎窗看着那座有些殘存的驛亭,她記得去年哥哥背着她冒雨趕路,就在這座路亭避雨,那時她真是又冷又害怕,看着路亭外浮起的雨霧,小女孩兒也能感知身世的凄涼,好在有哥哥和娘親,一切都好起來了,還記得她趴在哥哥背上問哥哥以後要娶什麼樣的嫂子,哥哥說要妞妞看中的才好……
想到這裏,妞妞不禁“格格”笑起來,母親問她笑什麼?妞妞道:“想起小仙姑嫂嫂和哥哥遇雨困在山頭了。”
曾母周氏聞言也是面露微笑,與妞妞一起探頭看騎馬走在前頭的曾漁。
一行人趕到石田已是黃昏時分,夕陽斜照,豐溪水面金波粼粼,駝背老艄公來回擺渡三趟才把曾漁一行二十餘人送到豐溪左岸,曾漁命四喜給老艄公幾分銀子買酒喝,老艄公千恩萬謝,對曾母周氏恭維說他老早就看出曾家少爺的不凡了——
妞妞信以為真,追問駝背老艄公怎麼看出他哥哥的不凡了?
那老艄公多年擺渡與人談天講古,善能編故事,當下手捏四喜給的碎銀笑呵呵道:“妞妞小姐且聽駝子慢慢道來,有一回夏日我在河這邊倚篙打盹,沒聽到對岸曾少爺在喚我擺渡,忽然就做了一個夢,一個白鬍子凸額頭的老官人用拐杖敲我膝蓋提醒說有文曲星在對岸趕緊去迎接,我一個激靈就醒過來了,就聽到曾家少爺在對岸喚船來船來,駝子撐船過去把曾少爺接過河,等曾少爺走遠了,駝子才猛地醒悟夢裏那位白鬍子老官人就是山腳那邊小廟裏的土地公,土地公託夢啊——這事駝子沒敢對別人亂說,今日是妞妞小姐問起,老駝子這才泄露天機,呵呵呵。”
府縣的幾個胥吏還有謝滿堂、劉甲長等人就都奉承起曾漁來,好象曾漁真是文曲星下凡似的,曾漁搖頭笑道:“駝子公不要亂講話,我考秀才可都考了三回,文曲星下凡是這樣的嗎,還有,今科鄉試我若不中,我就來找你麻煩,看你再敢亂編神怪故事。”
駝背老艄公陪笑道:“必中的,必中的,曾少爺今科必定高中。”心裏道:“你沒考中難道還能來奪我老駝子的竹篙啊。”
曾筌聽得高興,又賞了這老艄公一串銅錢讓他買只燒雞好下酒,一行人熱熱鬧鬧進了石田,暮春時節,日落後天黑得快,小鎮石田已是家家戶戶燈火通明,石田民眾更是夾道歡迎,自石田聚居成小集鎮以來這是頭等大事,誰會想到曾家那個倔強的庶子能這這樣光宗耀祖?
富貴不歸故鄉如錦衣夜行,在故交舊識面前才好炫耀啊,曾漁雖算不得富貴,卻也算得上遠近揚名出人頭地了,對於鄉鄰的奉承和美言,曾漁還是能夠淡定自持的,難得的是曾母周氏也表現出得體的雍容氣度,渾不似命運凄苦出身卑下的格局意態——
曾筌原本擔心曾漁母親會對他妻子謝氏流露怨恨之情甚至當場發難,畢竟這些年謝氏對曾漁母子三人實在算不得賢惠,曾漁經常在外求學,受氣還少些,曾漁母親與謝氏共處一院,受的委屈真不少,現在曾漁出人頭地了、周氏是誥命孺人了,若要與謝氏算起舊賬來,謝滿堂在這裏也不敢說半個“不”字啊,所以曾筌內下忐忑——
曾漁母親周氏雖是童養小妾出身,曾漁父親在世時也沒有扶正過,但這次縣、府禮房上報南京禮部都是把周氏當作曾父的繼室,如今朝廷敕命已下,周氏已經是朝廷敕封的七品孺人,若干年後興國三寮曾氏重修族譜也會把周氏作為曾父繼室記入族譜,所以曾筌此番再見曾漁母親就改口以繼母相稱;而曾筌的妻子謝氏更是受過丈夫的勸告和父兄的嚴詞切囑,曾漁母親若要泄憤,就是挨打挨罵謝氏也要忍着,不然永豐謝家以後沒好日子過,所以謝氏也收起潑悍性子,硬着頭皮準備承受曾漁母親的冷嘲熱諷甚至打罵,不料曾漁母親卻是微笑着連半句埋怨的話都沒有,這倒讓謝氏有點雙腳不着地的感覺了,生活不能承受之輕啊,剩下的就是羞愧。
曾母周氏和兒子的想法略同,都是自家人,以前雖有嫌隙矛盾,卻也沒必要一一算賬,人最要緊的是自己過得好,而不是為出一口惡氣擺出得意輕狂的嘴臉,況且從謝氏畏怯羞愧的神態之中曾母周氏已感滿足,又何必非得撕破臉耍那惹人仇恨的威風呢。
家庭和睦,皆大歡喜。
早兩日,曾筌就命人準備好了修墳所用的土石木料,等曾漁一到,就動工修墳,清明掃墓祭祖是前三后七皆可的,所以經過工匠五天的修葺營造,到了三月十八日也就是清明節后的第六天,曾漁祖父、伯父、父親和嫡母高氏的墳塋都修葺一新,還花了銀錢把墳塋前後數畝地都買下,曾筌和曾漁兄弟二人手植松柏百餘株,墓園也就有了氣象,其餘一概不予變動,這塊吉壤是曾漁祖父生前親自勘定的,能保佑曾氏子孫後代興旺發達,如今到了曾漁這一代,這不就應驗了嗎?
三月十九日午後,在石田民眾的議論讚歎聲中,曾漁一家離開了石田,曾漁自知這一次離鄉就不知歸期何時了,大明朝嘉靖四十年,他二十一歲,血氣方剛,風華正茂,雖知世事艱難,卻總要闖蕩一番才會甘心,即便不是建功立業,行萬里路也是他的喜好,所以他將遠行。
回到上饒,曾漁便開始準備行裝,分宜的嚴世芳和嚴紹慶的回信也到了,嚴二先生對曾漁訂親表示恭喜,其餘並沒多說什麼,只說見面再談;嚴紹慶卻是回了一封長信,信里對曾漁與龍虎山張氏倉促訂親甚感遺憾,他們這邊暫時並未把曾漁訂親的消息告知陸妙想和嬰姿,就讓這事慢慢淡去吧……
三月二十三日一大早,曾漁騎着蒙古馬黑豆、小廝四喜跨着健驢黑寶,主僕二人離家上路了,曾漁本來不想讓四喜跟去,宅子裏可使喚的人少,四喜算是最得力的了,但母親周氏定要四喜跟他去,周氏說道:“漁兒,你這回出遠門,要等到九月才回來,孤身在外,娘如何放心得下,讓四喜跟着有個照應,宅子裏有俞媽和吳媽,還有俞媽的丈夫老廖也已受雇來宅里做長工,人手也夠了,平時還有你姐若蘭隔三岔五來看顧,你在外儘管放心,自己要知寒知暖,酒要少吃,多交友少逞強,讀書作文也莫要熬夜太辛苦……”
客船西行,江風颯颯,曾漁佇立船頭,母親的叮嚀猶在耳邊,他這一次遠行打算八月鄉試完畢后再回家,昨日他已拜訪了林知府和張教授,張教授說會在七月底八月初趕到南昌,屆時曾漁到提學衙門找他,一應鄉試所需的憑據、結票他都會準備妥當,讓曾漁安心備考便是——
暮春三月,信江兩岸青翠連綿,立在曾漁身邊的四喜對於出遠門是興緻勃勃,問:“少爺,咱們這回還去龍虎山嗎?”
曾漁心裏想:“張廣微給我的那一匣子道經我連一本都沒看呢,這次出門也沒把那一匣子道經帶上,她若知道定要責備我道心不堅。”說道:“不去了,到鷹潭與式之兄一晤之後便去轉道安仁,安仁的簡秀才因山賊之事還寫了信到上饒關心我的安危,我們這回去分宜也算順路,就去見他一面,還有,金溪青田陸家我也要去一趟。”
說這話時,緇衣光頭、泠泠貞靜的陸妙想和垂髫娟秀、清純嬌稚的嚴嬰姿的身影在心頭浮掠而過,讓曾漁心情沉鬱,此去分宜,如何面對陸妙想和嬰姿是他的一大難題,這比金秋鄉試更讓他中心忐忑,但不管怎麼說,這一切他必須勇敢面對,往前行,也許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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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雨,倒春寒。
蕭蕭冷雨緊一陣慢一陣下個沒完沒了,楓樹的落葉積着厚厚一層,踩上去“吱吱”冒泥漿,窪陷處還會淹沒鞋面,從楓林小屋到介橋村這短短兩、三里路變得泥濘難行,嬰姿腳上雖然套着大木屐,但每次還是會弄污了布履和裙邊。
三月中下旬某日黃昏,依舊細雨斜織,陸妙想擎着傘在獨木橋邊等着嬰姿放學歸來,舉目望去,去年冬季葉子落得光禿禿的楓樹一到開春又綴滿綠葉,在雨水的滋潤下更顯青翠,足邊的介溪這些日子浮漲寬闊起來,把岸邊新發的春草也浸入溪水裏,不顯渾濁,愈發碧綠——
隔着楓林枝葉,陸妙想聽得腳步聲走近,這是嬰姿的腳步聲,便揚聲喚道:“小姿——”
往常,嬰姿很快就會應聲:“娘,是我。”可今日卻是不作聲,只是加快了腳步,從楓林中走出,來到獨木橋那一端,這年方已十三歲的少女出落得娉娉裊裊,在橋畔收起傘,嘴角一抽,含着委屈叫了一聲“娘”,一直含着的眼淚頓時流了下來,就那樣站着,任細雨飄落在髮際、肩頭。
“怎麼了,怎麼了,出了何事?”
陸妙想吃驚不小,一邊着急問話,一邊就踏上獨木橋要走過去——
少女嬰姿趕忙道:“娘,我過來我過來。”雨天橋滑,姨母是小腳,沒有她行路這麼快捷矯健。
陸妙想等着嬰姿過來,趕緊移傘為嬰姿遮雨,一手環抱其肩背,柔聲道:“出了什麼事,告訴我。”
嬰姿抽抽噎噎道:“方塘先生——方塘先生讓我明日,不用再去族學讀書了。”
方塘先生就是嚴世芳,毓慶堂里的學生都稱呼嚴世芳為方塘先生,而不以族中輩分相稱。
陸妙想半擁着嬰姿慢慢往木屋那邊走,問:“除了這個,方塘先生還說了什麼?”
嬰姿道:“就是說我長大了,不可與族中子弟混雜讀書,可是月香比我還大一歲呢,方塘先生也沒說不讓月香來上學啊,單說我。”
介橋嚴氏毓慶堂族學只有三個女學生,嬰姿、嚴月香和嚴宛兒,嚴宛兒是嚴世芳之女,比嬰姿小兩歲。
陸妙想安慰道:“小姿你別急,明日我隨你去毓慶堂,懇求方塘先生讓你今年照常上學。”
嬰姿“嗯”了一聲道:“謝謝娘親。”摟住姨母寬大緇袍下的細腰,偎依着回到楓林木屋。
晚餐有煎魚,不過陸妙想只吃青菜豆腐,魚只給嬰姿吃,飯後陸妙想照例烹一壺茶細品,一面與嬰姿說些閑話,屋外細雨簌簌,屋內溫馨靜謐,二人的說話聲音動聽如簫管——
嬰姿道:“娘,今天我讓宛兒問紹慶公子,曾先生何時會再來分宜,紹慶公子說曾先生月底會來,但他們很快就要去南昌,不會待在分宜。”
陸妙想道:“今年是鄉試年啊,曾先生要到南昌考試的。”
去年年底嚴紹慶的母親來這邊與陸妙想談嬰姿的婚事,就說希望曾公子能科舉連捷,那樣婚事必諧,所以陸妙想也很關心今年的江西道鄉試。
外面的細雨停了,天也黑了下來,陸妙想說道:“明日我先去見方塘先生,若是天晴,就再去寄暢園拜會曹夫人,也算是對她去年來訪的回禮。”嚴紹慶的母親曹氏有意促成曾漁和嬰姿的婚姻,說會寫信向嚴世蕃陳情,不知嚴世蕃有沒有回信,所以陸妙想要去寄暢園向曹氏打聽一些消息,嬰姿已經十三歲了,要訂婚也差不多是時候了,若能把這門親事定下,那她心事了卻,就可一意念佛修行——
翌日一早,陸妙想和嬰姿用過早餐,二人相跟着來到毓慶堂,接連小半個月的陰雨天終於放晴,朝陽升起,雲開天碧,祠丁老嚴正在洒掃,陸妙想和嬰姿就在學堂天井邊等着,等了一會,有兩個來得早的嚴氏子弟到了,他們來得早並非為了讀書,是趁嚴世芳還沒到先來嬉鬧玩耍的,見陸妙想和嬰姿在這裏,這兩個學生便都正襟危坐高聲朗讀起來——
卯時末,嚴世芳來到毓慶堂時,聽得一片書聲琅琅,心下甚慰,分宜嚴氏詩禮傳家,有這樣的底蘊,才有伯父嚴嵩脫穎而出啊,忽然看到一個女尼立在學堂天井邊,以為是來化緣的,眉頭甫皺,又挑眉道:“陸氏,何事到此?”一面讓學生繼續讀書,他走到天井一角,等陸妙想過來說話。
堂上那些高聲讀書的嚴氏子弟不約而同閉了嘴,都想聽方塘先生和這位美貌師姑說些什麼,有些人還不知道這美貌師姑是誰?
嚴世芳眼睛一瞪,喝一聲:“讀書!”
堂上又響起讀書聲,有讀《孝經》的、有讀《論語》的、有誦《千家詩》的,一時間“嗚嗚喳喳”,如沸如撼,簡直要把廳堂的瓦片都掀動起來,但很快聲音又小下去,嚴世芳扭頭一瞪眼,聲音又高上去,如此反覆。
陸妙想對嚴世芳道:“敢請方塘先生讓嬰姿把《四書》和《千家詩》讀完吧。”
嚴世芳不願與堂兄嚴世蕃的姬妾多說話,便點頭道:“也好,那就這樣吧,你先回去。”轉頭吩咐嚴祠丁送陸妙想回楓林木屋。
陸妙想道:“貧尼想去寄暢園拜見曹夫人,懇請方塘先生安排一下。”
嚴世芳料想陸氏是要詢問曾漁和嬰姿婚姻之事,嚴世蕃的回信曹氏是知道的,讓曹氏向陸妙想說明白更好,道:“寄暢園的吳管事今日會送東西來,你就隨他的馬車去寄暢園吧。”
陸妙想就在毓慶堂前門小廳等着,巳時初,吳管事果然到了,將一些日用物事交給鈐山堂的管家,又到毓慶堂看嚴世芳有何吩咐,嚴世芳命他帶着陸妙想去寄暢園見曹夫人,吳管事當然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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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生病,現在好些了,恢復更新,感謝書友們的支持和體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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