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課

動物課

動物課本上的第一課是兇猛的魚——狗魚。

狗魚在淡水魚中,是味美的魚之一。光復前在永安住的那年,過年時吃過一次狗魚生魚片。芥末嗆得我眼淚橫流,後腦勺子發麻的狼狽情狀,記憶猶新。

關於生物分類,植物課也講了。倒是動物課的印象深刻一些。當時老師講,動物、植物都稱為界,以下是門、綱、目、科、屬、種。這種分類是依據生物之間的外觀、構造、生活特性、生理機能等特徵的差別來劃分的。它是從最高級的界開始,將生物由大分類到小分類,由生物間較大差別到較小差別進行劃分的。生物之間特徵從最上層的界開始到種,愈往下層則愈相近。

狗魚歸類鮭形目,狗魚科,狗魚屬。狗魚是淡水魚中生性最暴烈的肉食魚,性情兇猛殘忍,行動迅速、敏捷,詭計多端。狗魚嘴裏長滿了大小不一、鋸齒形銳利的牙齒。它吃魚,吃蛙,甚至吃耗子和野鴨子。狗魚身體為細長的紡梭形。背部和兩側為灰綠色,分佈着許多黑色斑點,腹部灰白色;背鰭、臀鰭、尾鰭也有許多小黑斑點。身體色彩常因棲息環境不同而有新變化。

俄羅斯的江、河、湖泊盛產狗魚。這大概就是把狗魚列入中學動物課本的第一課的原因。恰好,我們密山這個與蘇聯接壤的地方也有狗魚,老師講狗魚時,我們並不陌生。

講到兩棲動物的時候,老師要解剖青蛙。早晨上早自習之前,我和孔慶之跟着課代表到學校南邊的荒草甸子的一個水泡子去捉青蛙。

當我們走到水泡子邊上的時候,岸邊的青蛙紛紛跳入水中,水泡子裏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音。我們圍着水泡子轉了一圈;沒有抓到一個青蛙。水泡子南側漂着一隻小木船。孔慶之喊道:“看!小船里有青蛙!”果然,小船里不僅有兩隻青蛙,還有十來條小鯽魚,他們遊動在有水的小船的後半截。小船據岸邊大約三米不到,我們三人相互看看,意思是:誰上船?我對課代表說:“你跳遠跳得遠,你跳上去得了。”孔慶之也贊成。課代表向後退了幾步,來一個助跑,到了岸邊,跳起,躥向小船;他一腳踏上小船船幫,小船立即側立起來,課代表張開雙臂,仰殼跌入水中;傾覆的小船扣了個底朝天。見此景,我和孔慶之同時跳進沒腰深的水泡子,把渾身濕透的課代表攙到泡子沿上。三個人濕漉漉地站在岸上,狼狽不堪,不免捧腹大笑。我們擰乾了衣服,來不及晾曬,急着回學校吃早飯,只得穿着濕衣服跑進食堂;同學們向我們三個投來詫異的目光。上動物課之前,全班同學知道了我們的可笑行為之後,樂得前仰後合。青蛙解剖課之後,我問課代表:“老師的青蛙誰給抓的?”課代表搖搖頭,“不知道!”

講了反芻動物之後。一天午飯後,我從食堂去了孔慶之家(他家住在離學校不遠的縣政府家屬宿舍),他正在一個人吃飯。他把嘴裏嚼過的高粱米飯一口一口地吐回飯碗。我問:“你怎麼把飯都吐到飯碗裏了?”答:“這叫反芻!”“你也不是偶蹄目草食動物,怎麼也反芻了?”“牛、羊、駱駝、鹿這些草食動物都具有複雜的反芻胃,咱們人沒有。草食動物把草吃進瘤胃和網胃,將草和膽汁混合,利用胃裏的共生細菌將纖維素分解為葡萄糖;然後把經初步消化的食物反芻到嘴裏,經緩慢咀嚼,重新吞咽,重新回到瘤胃和網胃,然後到重瓣胃,到皺胃,最後送入小腸進行吸收。對吧?”“對!人家牛、羊也沒有把草吐出來呀!”“咱們不是沒有四個胃嗎!在吃高粱米飯的時候,我們的嘴可以代替牛的瘤胃和網胃,經過第一次咀嚼,把唾液與高粱米飯混合,吐到飯碗裏,進行糖化,然後再重新吃到嘴裏,第二次咀嚼,那就是‘反芻’!經過再次咀嚼的高粱米飯,甜,到胃裏好消化、好吸收。第二次咀嚼的飯特別甜,不信,你回去試試。”“我嫌乎噁心!不試。”

一次,食堂吃高粱米飯的時候,我試驗一下,果然如孔慶之所言。同學們看見之後,說我耍怪。我讓他們試試,也都覺得確實不錯。學習委員“讚賞”道:“下回我們就要學習青蛙吃蒼蠅,補充蛋白質的不足了!”

星期天回家,我看見小燕子在外屋房樑上銜泥做窩,說了一句,“候鳥又回來了。”奶奶:“什麼猴鳥?小燕子怎麼成了猴了!”我說:“不是猴鳥,是候鳥,就是秋去春來的鳥。小燕、大雁、長脖老等(鶴)、臭咕咕(布谷鳥)、野鴨子……都是候鳥。”奶奶:“家雀子春夏秋冬總是呆在這邊,叫什麼鳥啊?”“那叫留鳥,家雀、喜鵲,還有野雞……都是留鳥。”奶奶:“你說怪不怪!野鴨子怕冷,野雞不怕冷?怎麼回事?”我回答不了這個問題。姐姐說:“是不是野鴨子老在水裏,冬天水凍冰了,沒有水了,就跑了?”

學了巴甫洛夫的條件反射之後,總是想要用一條狗試試。暑假時,我跟趙順說,打算拿他的大黃狗搞一個條件反射實驗,小學生趙順雖然不知道什麼是條件反射,覺得挺新奇,願意拿他的狗做實驗。趙福忙於家中的農活,不屑參與我們的活動。

那個年代,不是逢年過節,平時很難吃到肉,夏季我們吃的就是豆角、茄子、土豆、黃瓜,沒有肉,用什麼食物做實驗,成了難題。我問趙順:“大黃狗最喜歡吃什麼?”趙順:“苞米麵餅子的煳嘎嘎。”“太好了!”因為,這是我們幾乎天天都吃的主食。

趙順的大黃狗好像明白了我倆的意圖,它聽到我和趙順議論大黃狗,就總是圍前圍后的跟着我們,寸步不離。

我手中拿一塊苞米麵餅子的煳嘎嘎,大黃狗兩隻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我,尾巴翹到天上,左右搖擺着。我跟趙順說:“你掰開狗嘴,看看有沒有淌吃水(土語:唾液)?”趙順蹲在地上,兩隻手扒着大黃狗的嘴牙子,認真地觀察,說道:“沒有!”我舉起苞米麵餅子的煳嘎嘎,在狗鼻子前面搖晃,狗鼻子筋了起來,好像在愜意地享受苞米麵餅子煳嘎嘎的香味。我又問:“有沒有吃水?”趙順看了看,突然興奮地喊道:“有了!有了!你看看。”果然,大黃狗舌頭根和嘴牙子流淌出口水。我掰下一塊苞米麵餅子煳嘎嘎扔給大黃狗,大黃狗搖擺着狗頭,閉着狗眼,咀嚼起來。看着大黃狗吃的那麼香甜,我的嘴裏也泛起了唾沫。

第二天,當我們拿着苞米麵餅子的煳嘎嘎逗大黃狗的時候,我不斷地吹哨;連續如此重複三、四天,之後,我開始不拿苞米麵餅子煳嘎嘎,只是吹哨,我和趙順觀察大黃狗的狗嘴,不見有口水流出。大黃狗沒有看見苞米麵餅子的煳嘎嘎,圍着我和趙順的身前身後轉,用狗鼻子拱我倆的手,只是不流口水。趙福從他們家後門出來,問道:“幹啥呀!一個勁兒地吹哨?”回答:“做條件反射實驗呢!”“效果如何?”“這個大黃狗,看見我手裏的苞米麵餅子的煳嘎嘎流口水;吹哨,沒反應。”“時間短吧?”趙順:“這兩天,我一看見大黃狗吃苞米麵餅子的煳嘎嘎,我的哈喇子都快淌出來了。”趙福:“那就是條件反射!”“對呀!成功了!”這就是我們當時對巴甫洛夫條件反射的理解。

(2008年12月4日15: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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