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日記
俗話說,人倒霉起來喝口水都滲牙。
所謂無妄之災就是象這樣,她好好的在街上走,誰也沒礙着,可偏偏有位大哥瞧不得她自在。尋死的法子多着呢,可以跳河,可以上吊,還可是喝毒藥,為什麼偏偏要跳樓呢,那個死法是最難看的。
我說那位大哥,你要自殺就去找個沒人的地方行不,偏要在街邊的樓上跳樓,結果跳下來卻把她給砸死了,你說她多冤哪。
蘇茜很鬱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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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三十六年,正月初七。
新年剛過不久,就紛紛揚揚的下起來大雪,本來因節慶而熱鬧的大街一下子清冷了不少,走親戚,拜大年的也減少了,除了一些推脫不掉的應酬,家家戶戶都掩着門,火炕燒得暖暖的,婦人,媳婦,姑娘們扎着堆聊天,大老爺們喝着酒,賭着牌,聊着前程。
京城西子衚衕的一家小四合院,昨晚的一場大雪將院中的要株老梅樹壓斷了幾枝,埋在地下厚厚的雪裏,花骨上透着的嫣紅,倒給院中白茫茫的一片增加了一抹有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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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茜醒來的時候有些頭疼,張開眼睛,入目的一床縷空青花的蚊帳,有些老舊,兩邊的銅勾勾起帳幔垂在床的兩邊。
手拍過床沿,卻發現床的樣式挺古舊的,是有床廳的那種,這種床以前在古董傢具市場上看到過,而她怎麼會睡在這種床上,她記得自家的窩那可是席夢思的。
抬眼打量了一下房間,光線有些昏暗,最明顯的是那窗戶,全是那木棱格子,那上還貼着新年用的窗花,窗下邊的桌子上是一面銅鏡,銅鏡的邊上是一個木盒子似的梳妝盒,蓋子打開着,可以看到裏面的梳子,篦子(是一種十分密齒的梳子)。
其它的傢具也都很古董老舊。
她怎麼會在這裏,蘇茜想着,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這死腦袋,都過了好幾天了還老是范糊塗,她不是穿越了嘛,還很倒霉的穿在一位雙腿殘疾的旗人小姑娘身上。
坐起身,慣例的按摩着膝蓋和小腿,小腿細而白,連一點毛孔也看不見,正是她以前天天幻想有的腿形和皮膚,可現在,她倒是寧願換回以前的粗腿肚,什麼美不美的,能走才是王道,不過,今天她發現,她敲擊膝關節的時候,感到有一點麻麻,雖然只是一點,但有感覺總比沒感覺好,心裏不由的有一絲小小興奮。
文茜是她現在的名字,姓納喇,屬於正白旗的,父母都已經亡故,家裏目前一個哥哥一個弟弟。除此之外,還有一位叫菊娘的,二十不到的歲數,模樣很有些艷麗,有點小禍水的感覺,經常出現在這個家裏,幫忙家務和照顧着姐弟倆,可文茜還沒弄清這人倒底是什麼身份,
所有這些都是這二天從六歲的弟弟文佑的嘴裏旁敲側擊得來。
正按摩着。
弟弟文佑端着洗簌物品,步子有些踉踉嗆嗆的,盆里的水濺到他的臉上,他側着臉,傻呵呵的笑着,可愛而又懂事的孩子最惹人喜歡。
“三姐,起床啊,昨晚下好大雪了。”
文茜支着身體,幫他扶着水盆放在床邊的凳子上。
這時候居然已經有牙刷了,也不知是歷史就是這樣,還是某支蝴蝶扇成的,用牙刷沾了牙粉,刷好牙,洗衣好臉。
文佑又給她端來了早飯,兩個饃饃,一碗胡辣湯。
這個家似乎生活過得很拮据,從前看清穿,那些清穿女都有羊奶喝,或者是各色糕點,而她,來了好幾天了,還是個大年邊,這些東西別說吃,見也沒見過,每餐總是鏌,餅,或玉米面,難得的有一餐葷菜。
說起哥哥文禮,來了這麼久,她卻是沒見過,這個哥哥似乎總在外面混,不着家的時候多,從弟弟的只言片語裏面,文茜感覺這哥哥有些涉黑,打架,賭博,樣樣來,不過運氣不錯,總能融三岔五的弄些錢來,這樣家裏的生活才能免強度日,不過從這些天看來,文茜還是覺得菊娘勞苦功高,這個家就靠她在支撐。
“茜姑娘,吃好了嗎?我抱你到屋外看看吧。”
掀布廉子進來的人就是菊娘,梳着條辨子,上身穿了一件斜襟的藍色花布衣,一條寬腳褲,說話的時候聲音低低的,眼睛也總是低垂着,給人一種低眉順眼的感覺,有點我見猶憐的味兒。
出了屋子,入目的便是一片潔白,文茜不由的縮了一下身子,這天氣還真是冷,不由的搓了搓手。
菊娘把她放在走廊的木椅上,邊上已經起了一個火盆子,文佑很乖,扯着一條毛氈子跟在後面,看到文茜坐好,就把毛氈子蓋在姐姐的腿上,還往兩邊按了按,真乖。
安顧好文茜,菊娘從屋子裏抱出一大堆衣物,一個大木盆放在走廊的另一邊,然後從院子的井裏面打了幾桶水倒在大盆里,便埋頭洗起了衣服,偶爾抬起頭衝著文茜這邊笑了笑,卻是不說話。
“三姐姐,我去捏雪球去。”文佑坐不住了。
“去吧,先把身體蹦暖和了。”天太冷,容易凍着。
看着天佑在雪地里玩得高興,文茜也來了興緻,高聲的指揮着天佑去堆雪人,還讓菊娘幫忙找來幾張紅紙,剪了嘴巴,鼻子,和帽子,然後用兩塊墨碳,裝作眼睛。
不一會兒就在院門邊堆了兩個,天佑說是看門的大將軍。
菊娘和文茜聽了樂得呵呵直笑。
不一會兒,天佑就玩得一身濕透了,菊娘看她也玩夠了,怕他凍着,連忙把他拉回屋,換了身乾爽的衣服,然後把濕衣服掛在火盆的邊上烘烤。
“菊娘,我這兩身衣服你幫我洗洗。”進門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旗裝婦人。
這婦人這兩天文茜也見過幾次,菊娘叫她秦嬸娘,時常送些衣物來給菊娘洗,有時也帶些零食分給她和文佑,似乎手裏挺有閑錢。
文茜每天倒是挺盼望她時常來走動的,倒不是貪她手裏的零食,而是這秦嬸娘挺八卦,而且消息又靈通,文茜腿不能走,每天只能呆在屋子裏,這兩天得益於她的八卦,文茜倒是坐在家裏便知些天下事。
“喲,茜姑娘也出來了,是要常出來坐坐,不然老悶在屋子裏,那可是要悶出病來的。”說著從口袋裏掏出幾顆糖球,塞在文茜和文佑手裏:“嘗嘗,這可是蘇家店的糖球,很有名的。”
說完就搬了個凳子坐在菊娘的邊上:“聽說了嗎?一大早,東小關和西小關的兩幫子混混又打起來了,三更天的時候,東西方都發了號炮,弄得那一塊的人家沒得安廳,我一早在市上聽說,死了好幾個人呢,衙門的人都出動了,這回估計有幾個人要砍頭,你說,這也鬧得太凶了,還是天子腳下呢,聽說,連紫禁城裏的人都驚動了。”
“是鬧的太過份了。”菊娘仍是低低的應和。
文茜發現,這菊糧說話總是很低聲,就連對着她們姐弟倆也有些怯怯的,可這幾天文茜也看明白了,這個家分明就是靠她在支撐,每日裏的開銷都是由她幫人洗衣和做針線活得來,她這麼辛苦的支撐着這個家,怎麼反面感覺她在這個家最沒地位呢。文茜很好奇,只是問文佑的時候,卻是說不清楚,只說是認識的。
臨近中午,天又開始暗了下來,風也大了,似乎又在醞釀著一場大雪。
菊娘連忙把文茜又抱進了房裏,又拉文佑進了屋,然後將門關上,風越來越大,雪珠子打在地上噼里啪啦響。
文佑呆在文茜的屋子裏,文茜幫他磨好了墨,讓他練字,家裏只有一本三字經和一本天文花木器具的認字本,還好,文茜雖然繁體字寫不來,但還認得,這兩天沒事的時候就教文佑認字,練字。
到了傍晚,雪又堆了有半尺厚。
文茜這時卻在想,自己的腿如今這個樣子,也不知能好不能好,對於未來的生活,她還真不敢想像,只希望腿能好,要不然,還真死了算了,說不定還能再穿一穿,別的不敢指望,只希望好手好腳,身體健健康康。
院門啪的一聲被人撞開,隨後便聽到正屋裏菊娘的一聲輕叫。
然後是一聲男子冷硬的聲音,有些刺耳:“你怎麼在我家,滾出去。”
“哥哥,是哥哥。。。”文佑興奮的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就拉着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進來。這就是二哥文禮。很瘦,文茜目測了一下,大約170公分多,臉上有些陰鬱,眼神中也有冷狠,不過看着文茜的時候卻有些溫暖。
走上前,用手搭了一下文茜的額頭:“不發燒了,身體好點了嗎?”
“已經好了。”文茜輕輕側了一下頭,前世的年齡可比這小屁孩大,現在卻成了他的妹妹,有些鬱悶,不過,這個文禮,年紀不大,脾氣倒似不小,一來就衝著菊娘發火,文茜現在有些明白,菊娘那種怯怯感得因也許就是因為這哥哥,這個哥哥,名字斯文,長得也斯文,可給人感覺卻是有些兇狠。
這時菊娘掀起布廉,有些期期艾艾的:“晚飯我燒好了,就放在鍋台上,那。。。我走了。”
“菊娘。。。”文茜連忙叫住,然後扯了扯邊上文禮的袖子:“哥哥,這些天多虧了菊娘,現在外面還下着雪,天也黑了,讓她留下吧。”
文禮有些惱怒,看了看弟弟妹妹,最後不啃一聲的出去,在外屋的時候,才重重說了聲:“吃飯。”
不一會兒,菊娘端着晚飯進來,今天不錯,還有一個燒鵝,想來是文禮帶回來的,有哥的孩子真好。
菊娘臉上怯怯的表情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歡喜的神色,果然猜得不錯,只是這菊娘為什麼那麼怕文禮呢,文茜有時甚至會猜想這兩人之間是不是有什麼曖昧,有些邪惡鳥。
晚上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着,她現在這樣子是白也睡,晚也睡,生物鐘早就亂了,睡不着的時候就喜歡胡思亂想,想的最多的就是這雙腿怎麼辦,說實話她還沒弄清這腿為什麼殘的呢,還有,這樣子,出出進進的都要靠別人抱,很不方便,文茜在想,她是不是找個木匠看能不能做把輪椅出來,這樣至少有許多事就不用麻煩別人了。
第二天一早,文茜就把她的輪椅計劃告訴了哥哥文禮,文禮琢磨了一會兒,覺得可行,就匆匆出去了,不一會兒,帶了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過來,這青年叫王一大,是個木匠。
文茜把自己的設想跟這個王一大說了說,王一大仔細的問清楚后,便拍了胸打了包票,說這輪椅就包在他身上了。
果然,幾天後,那王一大就帶着輪椅上門了,王一大的木工活不錯,椅子制的十分精巧,菊娘把她抱起來放在那輪椅上,文佑在後面推,行動起來卻是很自由,只是家裏的門坎有些礙事。
文禮見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知從哪裏找來幾個人,將家裏所有的門坎全平了,院子的低處也用沙土墊高,這樣,至少在整個小四合院裏,文茜就能自由活動了。
文茜有些小感動,不過文禮總是那副有點凶,有點冷的模樣,來去匆匆的,倒是也沒在乎自家妹妹感激的眼神,似乎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菊娘自那天後便留在了文茜家,哥哥文禮對她基本上無視,這讓文茜更加好奇。
不過她現在更加擔心的卻是文禮,每回來找文禮的人看着大多都是猥瑣和滿意臉兇相的。
她還偶爾聽到那此人說什麼東小關,西小關的,這幾天街面上到處都在抓人,這文禮估計跟東小關於西小關的這次鬥毆有關聯。
她記得以前看過的書上說過,清朝,一些地方上的混混,二棍,往往會交結一些敗落的八旗子弟,然後橫行街里,這種情況在清末十分普遍,現在好象才開始,而且,在康熙年前就曾狠狠的整冶過一段時間。
為這事,康熙還下過法令嚴禁,雖然不知是什麼時間的事,但這事即然都驚動了紫禁城的人,再看這幾日的鬧騰,估計是要肅整一段時間的,文禮可別撞了槍口上去。
“姐姐,姐姐,開太陽了,菊娘說要把你的被褥子拿出去曬。”天佑氣喘吁吁的跑進屋,拿后將床邊的雙拐遞給文茜,吃力的扶着蘇茜將她放在輪椅上。
看着文佑因使勁漲紅的臉,文茜拍了拍他的小臉蛋,然後拉過他凍得冰冷的小手,放在嘴邊哈着氣,輕輕的搓着,直到暖和了為止。
“姐姐。我不冷了。”
菊娘進來把卷好的被褥抱了出去。
“姐姐,我們出去曬太陽。”文佑仰着臉道。
“好,把筆墨都帶上,咱們到走廊上練字。”文茜拿起床邊的文佑的帽子,卻發現那床邊上有一塊微微凸起,象是一個暗格。
“姐姐,我不練字可不可以。”文佑皺巴着一張小臉,苦巴巴的。
“不行,姐姐還想文佑學了本事,以後能照顧姐姐呢。”點着小文佑的鼻尖,這傢伙挺崇拜他哥哥的,文禮的路可是兇險萬分,她是絕對不會讓文佑也走上這條道的,就算是文禮,她還在想着怎麼勸他呢,這段時間似乎風頭很不好啊。
得益於秦嬸娘的八卦,文茜也知道,如果上頭下嚴令了,所有宗室和八旗閑散子弟一律進入官學,近幾年,康熙多次對噶爾丹用兵,而這些閑散子弟經過官學的訓練后便會沖入各旗軍營或沖各府的府兵。
這陣子的事,據說宗室子弟都斬了兩個,一時間街面上平靜了不少,各旗主通知旗內各族,再由族長通知族人,約束族人規矩,再把閑散子弟的名號報上去,登記造冊。
“嗯,那我一定要好好學。”文佑點着小腦袋,然後搬着凳子出去。
文茜的注意力卻放在剛剛發現的暗格上,一個才剛剛十一歲的女孩的床上為什麼會有暗格呢,很好奇。
掀開那塊鬆動的木板,裏面有一疊紙,用線訂成一本本子。文茜看了一下卻是一本日記,這一看卻是嚇了一大跳。
原來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居然也是個穿的,只不過她是嬰兒穿,這同道還是個四四迷,機緣巧合,她救了偷溜出宮的老十一,最後是四四齣面,不但賞了她們現在居住的這所小四合院,還包括東湖渠的八十畝土地。
老十一胤禌,文茜記得她在康熙三十五年夭折的,嗯,正好就是去年,沒想到卻被同道中人所救,蝴蝶的翅膀這一扇,就為數字軍團添磚加瓦,這個屬於歷史以外的人,文茜就無法預知他的未來了,希望他眼色好,能站好隊,隊站錯了,後果很嚴重的。
有得必有失,這次事件雖然跟數字軍隊免強拉上了關係,但當時馬車碾過她的腿,把她的腿給廢了,前途變成了一片黑暗,前輩在本身身體受傷,精神壓力過重的情況下,終於倒下了,於是便便宜了現在的她。
通過同道中人的日記,文茜才把之前的事縷順了些。
自己目前所處的這個家,是納喇家六房的所出,只不過這六房是庶出,在文佑出生第二年夫妻倆就相繼去逝,沒爹娘的孩子,又在那樣的的深宅大門裏,本身地位又不高,生活過的自然不會痛快,再加上後來,長一輩子的過逝,由嫡子的大房當家,日子就更不如前,後來又發生了菊娘的事情,所以做哥哥的就憤而帶着妹妹弟弟出了納喇家,自立更生。
日記中還特別提到一個叫瑞秀的小姑姑,這個姑姑最是疼她,只可惜後來進宮當了宮女,已是好幾年了。
還有,裏面也提到菊娘,可倒底發生的什麼事卻沒說清楚,穿越的前輩很懶,所有事情都是點到為止,卻不說清楚,實在是很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