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離奇的事故 (2)

1945年12月5日,對於絕大多數美國人來說是充滿希望和快樂的一天,戰爭己經結束,沒必要再替還在軍隊中服役的親朋好友耽心了.和平己來臨,這個聖誕節可以不再在戰爭的陰影下過了,這肯定是使人歡欣鼓午的.但沒有戰爭並不意味着可以不再死人.一些青年小夥子註定了不會在戰爭中丟命,但卻會在和平的日子裏喪生.

這天天氣比較冷,因為從北冰洋南下的一股寒流高峰剛剛過去.氣溫下降了攝氏15度左右.但天空卻是睛朗的,沒有明亮的陽光,但能見度卻很好.海風陣陣,風速大約在每小時30海里.總之,天氣狀況很適合飛行,但對於己進入冬季的弗洛里達州南部的邁阿密來說,它是明顯不正常的.

下午1時30分,本茨中校駕駛着一架F4U‘海盜式‘戰鬥機從第2跑道升空了.這種海軍陸戰隊航空隊使用的第二代主力戰機與艦載F6F‘潑婦式‘戰鬥機略有點不同,着陸**了一圈,機頭與駕駛艙之間沒有下視角.除這些之外倒沒有什麼大的差別.作為一個王牌飛行員,飛這種戰鬥機是沒什麼困難的,其操作性能幾乎完全一樣.其實F4U‘海盜式‘的原型機就是作為艦載機而設計的,其優點甚多.

飛機升空后,本茨中校沒有浪費時間.他駕機穿透雲霧直接爬上7000米的高空.在這個高度上是晴空萬里,白色的,絮狀的雲塊在機身下翻騰,且一望無際.這種雲海的壯觀是在任何高山峰尖看不到的.天蘭色的天幕上,一輪火紅的艷陽高照,但坐在駕駛艙內的中校卻感不到一絲燥熱,只是感到有點刺眼.按本茨中校的安排,查克.泰勒率領的魚雷攻擊機群將在雲層下面約3000米的空中展開隊形,而這些魚雷機飛行員並不知道他們的長官將會‘偷襲‘他們.

這是一次特定的循環搜索飛行,按長官的要求,第19魚雷機分隊的5架‘TBM復仇者‘魚雷攻擊機將首先在3000米的高度上向東飛行120海里,然後向正北飛行60海里,最後才折向西南方飛返基地.飛行員們都認為這又是一次簡單的飛行訓練.在整個巴納納河海空站的飛行大隊中,幾年如一日的經常進行這種訓練,因為這裏的絕大多數飛行員沒有參加過任何一次真正的空戰,戰鬥經驗嚴重不足.當然,不得不承認這種飛行訓練是老一套了.實際上,這個飛行分隊裏的每一個飛行員,都有不下於300到500以上小時的飛行時間.誰也不用懷疑他們不會使用飛行羅盤.

在這5架飛機中,其中4架是滿員的,每架飛機上乘員為3人,一名駕駛員,一名報務員,一名機尾射手.而隊長查克.泰勒上尉的飛機上只有2人,因為他的報務員休假未歸,泰勒決定由他自己兼任報務員,其實這是條例上允許的,報務員往往也會兼任駕駛員.因為在戰鬥中,誰也不敢保證這兩人中沒有一個會陣亡或受傷,一當這種情況出現,則另外一人就要承擔起兩人的工作.只有尾炮射手無法兼任,因為他是背向著飛機前進方向的,只有超人或神話中的妖怪才會在背上長雙眼晴,可以一面向後開炮一面向前駕駛飛機.因而這個分隊的5架‘TBM復仇者式‘魚雷攻擊機的實際飛行員人數為14人而不是15人.

今天本茨中校的呼號是‘偷獵者‘,中校給自己定的任務是窺視這個分隊的巡邏飛行.但事先並沒有通知泰勒上尉的14人小分隊,這種作法可以考驗一下這些飛行員在巡邏飛行中的戒備狀態和警覺性.總的目標是:看能否衝散他們的隊形,並儘可能多地向他們‘開火‘,從而將這些魚雷機攝入射擊照象機中,以證明本來可以將他們中的一架,幾架,或全部擊落的.

下午1時50分,泰勒小隊的5架魚雷攻擊機轟隆隆地駛過1號跑道,飛上了明亮的天空.本茨中校的戰鬥機己在空中等候他們了.這隊魚雷機的第一個目標,是一艘在很久以前失事而沉入海水中的貨船.這艘貨船的位置是位於巴哈馬群島的貝美尼亞島旁邊,本茨中校的F4U遠比魚雷機隊飛得高,透過雲縫,中校看見他的部下排成緊湊的‘二,三‘隊形,這是5機編隊的標淮陣形,這樣可以使尾炮的旋轉炮塔相互掩護,形成密集的立體火力網,進攻者多半討不了好.‘TBM復仇者式‘魚雷攻擊機應該是美國海軍中現役的最大單引擎螺旋槳飛機,它的旋風式發動機高達1600馬力,翼展幾乎是15米左右,巡航航速為每小時500公里,能外掛2000磅的魚雷或炸彈,滿載航程超過1500公里,機翼上有4挺12.7毫米前置式速射機槍,機尾炮塔可作上下左右的180度旋轉,內裝20毫米機炮一門,雙聯12.7毫米機槍兩挺,其自衛火力還算強大.本茨中校看見泰勒上尉的分隊對失事貨船進行了兩輪摸擬攻擊,表演是中規中矩的.談不上精彩,但卻沒什麼差錯.本茨中校搖了搖頭,這種看似規範的攻擊他總感到缺了點什麼?啊!對了!沒有戰場上那種你死我活的搏殺氣氛和亡命情神,缺乏這種殺氣,訓練再認真也只是作秀,是表演.

但不管怎麼樣,在第19魚雷機分隊向東飛行的大部份時間內,本茨中校都悄悄地緊跟着他們.下午3時45分左右,小機隊開始轉向向北飛去.在隊形變換的一瞬間,本茨中校的‘海盜式‘戰鬥機象一支利箭一樣從6000米的高空猛地插進了這個分隊的隊列中,中校‘開火‘了,‘咔,咔,咔‘,萊卡照象機不停地‘射擊‘起來,但可惜的是這些照片誰也沒看見過.可以肯定的是,有兩架飛機可能當場被擊落了,一架恐怕是凌空爆炸了.另外3架肯定受了傷.本茨中校將無線電調到了‘機對機對講‘短程頻道,他用喉頭送話器向泰勒呼叫起來.當座艙玻璃外閃過F4U‘海盜式‘機影時,泰勒上尉總算是理解了長官朋友的意思,他立即也將無線電調到了對講頻道上.

"‘偷獵者‘你是中校先生嗎?"

"猜猜看!順便通知一下,你們全部都被擊中了!"

"這算什麼?你是指揮官,不能這樣耍滑頭!"

"這是教訓,到真正打仗時不能警覺性這麼低,可一定要向高空看,"

"中校,你捕捉了我們多少架?"

"兩架肯定是被擊落了,其餘3架也夠嗆."

"都照象了嗎?"

"這還用問,機槍射擊時照象機與槍機是聯動的,想不照都不行啊!"

泰勒上尉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發誓,我忘不了這仵事,這真是奇恥大辱!"

"你算了吧!泰勒,你可是被王牌飛行員擊落的,你應該為沒有死在一個無名小卒手中而感到榮幸!"

"如果是朋友,你就別將照片公佈出去,我給你買瓶好酒,怎麼樣?"

"專心開你的飛機,別胡思亂想,你竟敢會賂長官.就不怕上軍事法庭?好!這次我給你面子,饒你這回!"

本茨中校開心地笑着說:

"下面你準備幹什麼中校先生?是飛回基地嗎?"

"猜中了!有什麼事嗎?"

"啊!是這樣,基地今晚要放電影,是卓別林的.請安排一下,在我們返回基地前,不要放電影好嗎?"

"明白.好吧!我答應你.上尉.祝你們一路平安.我在基地等你們!"

"謝謝!第19魚雷機分隊通話完畢."

"偷獵者要離開了,通話完畢."

本茨中校將他的戰鬥機操縱桿向後拉動,他雙足同時踏下轉向舵,F4U‘海盜式‘昂起機頭,聽話的翻了一個筋斗.中校改平飛機,將機頭向南,對準航向,開始向基地方向返航.他的耳機中傳來無線電聲,這是泰勒上尉在調台,上尉沒有講話但信號卻很清晰,‘嘟嘟嘟嘟嘟嘟嘟"

本茨扭頭看了一下,在他的左下方,第19魚雷機分隊仍排着戰鬥隊形向北飛去.中校完全沒想到,他這是最後一次看見他的部下了,也就是說,他是最後一個看見這5架魚雷機和14名飛行員的人.

本茨中校如果按直線直接返回海空站,恐怕4點左右他就可以落地了,但本茨沒有這樣作,好長時間沒有這麼痛快的飛過了,何況自己就是基地的最高長官,滯空時間和飛行範圍當然是不受限制的,只要不侵犯墨西哥的領空就行.本茨一個大角度的俯衝,將飛機降到了浪尖的高度.開始作掠過浪尖的超低空飛行.F4U‘海盜式‘飛得是如此的低,機頭的螺旋槳碰到了浪花,絞碎的水花直接濺到座艙玻璃上,以至於水平穩定儀都被打濕了.本茨在太平洋戰爭中,不止一次作過這種低而快的飛行,有時是為了逃命,有時卻是為了要日本人的命.他再一次體會到了這種感覺.這感覺就象是在夢中飛行一樣,這當然不會花什麼大的力氣,但你得時時小心,以免掉進海中.海水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高速度向飛機迎面撲來,兩側的視線是模糊不清的,海洋的水面將發動機聲嘶力竭的吼聲向飛行員反射回來,這一切的一切構成了最令人激動的情景.

就這樣,本茨中校不停地在浪頭上作‘S‘形的蛇形機動,足足飛了20分鐘左右.當他突然在耳機中聽見第19魚雷攻擊機分隊的泰勒上尉的呼叫時,他仍在作這種飛行.本茨與泰勒是學友,他對上尉還是比較了解的,本茨知道泰勒向來是以頭腦冷靜而著稱的人,而此時耳機中卻傳來上尉十分急促的呼叫,語氣顯得很不正常.

泰勒上尉叫道:

"第19分隊呼叫塔台!第19分隊呼叫塔台!我們似乎偏離了航線,我們看不見陸地.這是一次緊急呼叫!重複一遍,我們看不見陸地!"

本茨中校在腦子裏飛快的轉了一下念頭,對了!魚雷機分隊分手時是在向北飛,現在應該是調轉機頭向南,與自己的方向相同,也許就在自己的機后,如果說有橫向距離,那也不會太遠,應該是平行航線.他不明白泰勒上尉為什麼那麼慌張,自己都還看不見陸地,他們要想看見陸地還為時尚早.

中校聽見指揮塔在回話：

“第十九飛行小隊,聽見了請回答,你們現在在什麼方位?"

泰勒回答說:

"天才明白!我不知道我們的方位,我們根本不知道我們飛到了哪裏,看來我們是迷航了!"

迷航?由14名合格的飛行員組成的飛行隊,其中最多的飛行時間是一千多小時,最短的也有三百多小時,會迷航?鬼才相信!他們只不過是進行一次巡邏飛行,怎麼談得上迷航了呢?

本茨中校對着話筒說道:

"第十九飛行小隊,我是偷獵者,聽到了請回話."

泰勒上尉回答道:

"中校,你在哪裏?"

中校聽出了回答聲中有着無比的驚恐語氣.

"我在正南方,你們出了什麼事?"

上尉的聲音變得顫抖起來:

"我也不知道,但似乎一切都變得糟糕起來!"

"你們的隊形一定是太密集了."

本茨回答道:

指揮塔的聲音蓋過了泰勒上尉的回答聲:

"第19小隊,請你們記住,一直向南飛."

本茨聽見查克.泰勒氣憤地回應道:

"這是什麼話?難道我們剛學會飛行嗎?現在的問題是,我們不知道南方在哪兒?"

"請重複!"

指揮塔回話說:

"一切都不對頭了."

泰勒回答說:

"很奇怪,任何方位我們都不清楚了,甚至連大西洋都變得很不正常了!"

"泰勒,請回話."

本茨中校呼喚道：

“聽見了,中校."

泰勒回答道:

"你能否看見太陽,你們向太陽方向飛."

"看不見."泰勒回答道:"你能不能發現我們呢?"

"讓我試試看."本茨回答道:"現在請你開始數數字吧!"

"1,2,3,4,5,6"

本茨中校努力調整着飛機上的無線電測向器.這個測向器實際上就是一個小的環狀形天線,上面有一個很敏感而接收能力很強的指針.當泰勒上尉數到30時,信號針停住了,本茨大聲對着話筒說道:

"我想我找到你們了,你們在北偏東的位置上,從頻率波動上來看,你們距我不遠,最多不超過60海里.你能不能用機上的測向器找到我呢?"

"我試一下看."泰勒遲疑地說道:"不行!指針一直在抖動."

"好吧!"本茨中校回答道:"我很清楚你們在哪裏,我這就去找你們.看在上帝份上,請你們一定要不斷地講話!"

泰勒上尉好象沒有聽見他的指揮官和朋友在說什麼,他沒有回答.本茨將他的戰鬥機上升到4000米的高度,然後將飛機航向調整到12度.接下來他將無線電調到指揮塔頻率上,並呼喚道:

"指揮塔,我是偷獵者,你們能不能聽見我講話?聽到了請回答!"

耳機中是長時間的靜默,沒有傳來任何聲音.

"第19魚雷機分隊,你們聽見我說話沒有?偷獵者在呼叫!"

又是一陣靜默.

小本茨猛然感到一陣不安,他從飛機右側向下看去.下面,大西洋的海水好象從四面八方向他兜了過來,原本是深蘭色的海水此時變成了慘綠色.這肯定不是海風造成的,本茨中校本能的覺得還是再飛高些好.他向後拉動操縱桿,又加大油門,F4U‘海盜式‘飛快地仰起機頭,衝上了6000米的高空.

就這樣又飛了約7分鐘后,中校的耳機中又傳來無線電講話聲,聲音十分急促:

"指揮塔,我是喬治.斯丹爾中尉,泰勒上尉命令我與你們聯繫.現在是16時45分,我們小隊都不知道自己在哪裏.我們認為我們大概在基地以東200海里處,我們的油料不多了."

指揮塔回話道:

"請長久的數數字或講話,好讓我們找到並確定你們的位置.明白嗎?"

幾秒鐘過去了,斯丹爾中尉沒有回答.但又過了10秒左右,中尉在無線電中大聲說道:

"天啊!我們肯定己經飛過了弗洛里達州,我們一定是在墨西哥灣的上空!"

本茨中校正了一下脖子上的話筒,呼叫道:

"第19分隊,你們弄錯了,你們現在還在弗洛里達州以東,而不是以西,我是偷獵者,通話完畢."

又是一陣長時間的沉默,中校終於明白了,他自己和指揮塔能聽到第19魚雷攻擊機分隊的講話,而對方則根本聽不還見他們的呼叫.這真是仵奇怪的事!

過了一小會,中校耳機中又傳來泰勒上尉的驚呼聲:

"上帝啊!我們飛進了白色的海水中!不!不對!是霧障!天啊!我們完全迷航了!"

在一陣長時間的靜默后,泰勒上尉又呼叫道:

"有沒有人聽見我們說話?任何人?"

但指揮塔一直沒有回答,本茨中校回答道:

"我是偷獵者,我在你們機隊以南,距你們很近,只有10多海里.請不要向東飛.你們不是在墨西哥灣上空,而仍在大西洋上空.請努力向我靠近,實在不行的話,就在現有位置上作園圈軌道飛行,我會來尋找你們.聽到了請回答!"

但中校等到的仍是長時間的靜默,就在本茨想儘力聯絡上第19魚雷攻擊機分隊時,他的飛機下面的海水翻騰起來,中校一直以為他的航向是正確的,他仍在12度線上飛行.但他錯了,本茨中校的F4U‘海盜式‘戰鬥機,不知不覺己陷入極度的危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