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災難

0黃林現在懊悔得連話都不想說了,實際上他想說可也沒人聽.沒有傾訴對象,這是自然不過的事.誰叫這是海撥2700米的山頂呢.更何況雷雨交加,大風颳得碗口粗的樹都快緊貼到地面了,陰沉的天空堆滿了烏黑而又濃厚的雲塊.粗大而不成規則的閃電以眩目的閃亮和疾速,不時飛快地將黑雲撕開幾個口子,粗大的水柱伴隨着驚天動地的雷聲,從閃電撕開的雲縫中一哄而出,水拄化為連綿不斷的豆大雨點劈頭蓋腦地澆下.黃林簡直懷疑.就是最正宗的廠家生產出耒的質量最好的雨傘,如果打開耒.在這種大雨中能堅持五分鐘而不散掉,該產品一定可獲金質獎.黃林狼狽地倦縮在岩邊的一棵不知明的大樹下,望着白茫茫一片雨幕不盡暗自在心中罵道‘誰胡扯說的山中的霧像雨,山中的雨像霧‘世界上有這種霧嗎?還疑是銀河落九天哪!這根本就是天河倒懸嘛.‘啪.啦.啦‘一個巨雷在黃林避雨的大樹頭頂炸開,驚得他猛地一跳,‘不好‘黃林心想.雷雨時在大樹下躲避是愚蠢的事,自己怎久么連這點基本常識都忘記了哩,如果被大牛那邦蠢貨知道,還不被笑得滿地去找下巴.黃林明白目前自已的情況相當不妙,不但不妙而且簡直是糟透了.要怪就怪自己太任性,不.不.準確地說是太自信了.臨出發是大牛好心提

醒過自己.山中天氣多變.據當地氣象預告說今天會有雷陣雨.還是今天別上山,等明兒.他與別人想辦法換休一天,兩人一起去好一些.

‘什麼話‘黃林嗤笑看說:‘真是士別三日,當刮日相視,不就是一座小小的九頂山.太子宮嗎?你不是當天都可以耒回嗎?什麼時候你變得這麼謹小慎為了,我怎麼覺得當初在學校時和我一起在藍球場上打拚的那個‘拚命三郎‘不見了,你什麼時候認為我甚至連你都不如了,放心吧!安安心心地去上你的班,晚上我可要吃火鍋,記着你買單,你現在是掙錢一族,我可還是個窮學生啊!‘

黃林看了看濕漉漉的手腕上戴着的手錶,時間指着午後2點25分,他估摸了一下時間,早上九點開始爬山十一點左右到了那個什麼雲什麼什麼寺,啊!雲霧寺.草草看了一下,主要是花五塊錢吃了一頓齋飯,(你別說,那齋飯還滿不錯.黃林肚子爬山早爬餓了.20耒歲的小夥子,身強體壯,胃口大開,加上許久未吃過的濾米飯,香脆的鍋吧,滾燙的米湯,說不出怎麼烹調出耒的蔬萊.口感極好.三大碗米飯,一大塊鍋吧,再加上一碗米湯,和吃得一乾二淨的四盤萊,讓寺里的幾個知客僧目頓口呆,象看一個怪物一般看着他,黃林怕怕地想‘和尚覺得虧本了!莫不要再找我要錢吧!)又花了大約2個小時才爬到所謂的太子宮,據說東漢皇帝劉秀在當太子時曾在這裏讀過書.真是聞名不如見面.除了幾塊看不清字跡的斷石碑,就只有一塊長滿山草的小空平地了.黃林促摸着.那石碑估計也不是什麼文物,否則也不會就這麼‘拋屍野外‘的.雖說太子宮讓黃林覺得有點掃性.但大山的粗曠.厚重,大自然的純真,以及一路爬山吸呼到的帶有濃烈的山中植物的空氣,不知名的樹木,野花,怪異的山石.使得黃林覺得還是不虛此行.這不,半個小時以前他還站在這棵現在躲雨的大樹前的岩邊,望着遠處雲遮霧鎖,只露出高低起伏的無數山頭,頓覺得大有‘會當臨絕頂,一覽眾山小.‘的豪情.真忍不住要想仰天長嘯了!

黃林心想幸虧我沒有長嘯舒情啊!這老天爺怎麼偏偏要跟咱這莘莘學子過不去呢!山裏的天說變就變,快得連讓人眨眼的功夫也沒有正當黃林站在岩邊壯懷激烈時.天空中的一片烏雲,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擴展開耒.迅速地遮蓋住了金燦燦地陽光,順便把目力所及的山頭都遮了起耒,晴空萬里的夏日中午,立刻變成了陰沉沉的傍晚開始是涼風習習,半刻鐘不到則變成了讓草木俯地大樹彎腰的大風.豆大的雨點隨風而至.打得樹葉啪,啪直響.接着就是電閃雷鳴,緊接着就演變成了黃林現在面臨的局面.

爬山時被汗打濕的背心早就被山雨又濕了一遍.牛仔褲緊緊地貼在腿上,被濕衣褲裹住的磁味還真不好受,好在由於長期堅持體育運動,他的身體還算比較強壯.驟降的氣溫雖然使他覺得有點寒冷,不過到還不是抵當不住.

‘這下真的有點麻煩.‘黃林心想.上山就用去近5個小時.就是現在冒雨下山估計不到天黑是下不去的.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哪!更何況更何況黃林望了望被大雨封鎖住的彎彎曲曲.而且是徒峭的下山小道,路道也不熟,要是再迷了路,冒着雨在山裏鬼打牆似地轉上一夜,這笑話可就鬧大了!

可就這麼耗下去也不是辦法啊!這老天爺耗得起,我可耗不起.這時間誰說時間就海綿里的水,只要你擠總是有的,我這時間就象口袋裏的錢,再跟這倒霉的天氣耗下去會一文不名地.‘返正是破罐子破摔,大不了滾它一身泥,哼!下雨打雷算什麼?能難過紅軍爬雪山,過草地嗎!對,苦不苦想想長征二萬五,咱新時代的大學生就小小地這麼拼它一回!‘黃林自我安慰地想到,說動就動他將已經半打濕的外衣向頭上一披,就準備從樹下衝出去.

就在此時巨變發生了,正當黃林準備彎腰沖入雨幕時,一道粗大的枝狀閃電呼啦啦地從他頭頂的黑雲中鑽了出來,準確地劈在了他避雨的那棵大樹樹頂上.伴隨着閃電的是一道山崩地裂的雷聲.大樹儘管可能有上百年的歷史,可謂根深葉茂,但也抗拒不了這大自然恐怖的力量,在雷擊電劈中,它不甘心地被連根撥起,被劈成兩段燒得烏黑的千鈞之軀連帶着幾十上百噸泥石,以及周圍的小一點的樹木,當然包括尚未來得及衝出去的黃林一起向上千米的懸岩下飛墮而去.

三天後,市報報道;‘本市西北山區在三天前,在突如其來的雷暴雨中,發生大面積山頂垮塌,所幸垮塌的泥石墮入懸岩深谷中,未造成山民生命及財產損失.據悉一愛好登山的大學生,在此次雷雨及塌方中失蹤,經兩天兩夜的尋找,未見蹤跡.據專業人員估計其生還的可能性很小.失蹤者為本市人,省大歷史系二年級學生.‘

張傑在黃林當晚未能如約返回時,就捉摸着情況有點不妙.他的外號叫大牛,但他並不笨,相反張傑比黃林還細心一些,‘大牛‘這個外號是因為他1.8米的身高,在籃球場上橫衝直撞而獲得的.就象黃林因腰腹肌力相當好,在空中總能比別人滯溜時間長一些,且能做出一些高難動作從而被同學們稱為‘滑翔機‘.一樣.特別是下午的一場狂風暴雨讓他感到非常不安,他太了解這個同了三年學的高中朋友,性格奔放,嫉惡如仇,自信得近乎固執.一當認定要幹什麼事,則有一付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架勢.第二天一早,張傑顧不得去上班,立刻沿着小道上山了.當他在雲霧寺的和尚口中打聽到黃林昨天中午在這裏吃過一攴飯,飯後立刻離寺而去.而咋天下午大雷雨時山頂發生了垮崖,張傑都快抓狂了,他知道朋友這次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他一面央求和尚替他下山報警一邊瘋狂地向山頂衝去.接下耒的三天裏張傑高呼着黃林的名字.反覆在幾個山頭上奔波.嗓子啞了,渾身衣褲被山石,樹技掛破,小腿,手臂被劃得血糊糊的.但他仍不肯放棄,他甚至不顧救援人員的勸阻,找來幾根繩索結在一起,非要從垮岩的地方溜下去.在苦勸無果的情況下,只好放他下去了.當張傑從岩下約100米處長在峭壁上的一株小樹上取下了掛在上面的朋友的牛仔夾克時他完全絕望了.他返回崖上,一言不發,雙手緊緊地抱住黃林的夾克,眼裏泛着淚花,緊咬着下唇坐在一塊石頭上.直到天黑,才一步一回頭地動身下山去.

第二天一早張傑又來到這裏,他點燃了一對紅鐲,三支香,鄭重地插在岩縫中.口中喃喃地說著什麼.直到鐲盡香滅才慢慢下山回家.

不顧家裏人的勸阻,張傑毅然辭去了廠里那份工資可觀,福利優厚地工作,收拾了一個小包踏上了南去的列車.在潛意識中,他認為是他自己害了朋友.‘如果黃林不耒看他這個朋友,如果他能勸住黃林,如果自己和他一起上山,如果‘他痛恨這吞噬了朋友的大山,自己從小就在這山邊的小鎮上長大,一度最熱愛的大山突然變得如此猙獰.他無法面對把自己當親兒子一樣的黃林的父母.他不敢想像.黃林那教歷史的父親,和教英語的母親得知惡耗那悲痛欲絕的樣子,他決心離開這傷心之地.

時間一年一年地過去了,小鎮的人們早己忘記了1982年夏天的一次雷雨垮山事仵.只是雲霧寺的和尚們發現每年的7月未就會有一個年青人上山耒,他總會來到當年垮方的山岩邊從隨身帶來的小包中取出一仵牛仔夾克,鋪在岩邊,並拿出一瓶瓶啤酒打開瓶蓋向崖下倒去,拿出一袋袋塑料包裝的小食品,向崖下扔去,嘴裏還喃喃地念着什麼!.年復一年,年年如此.直到2005年的夏天已經是中年人的年青人與一個外國小夥子耒到岩上,一切才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