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夭折的子嗣
善太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四爺”
葉布舒聞聲抬起眼帘,卻見善繼誠欲言又止,忌諱的掃視了房內的人一眼。他的沉重和謹慎,頓時讓葉布舒升騰起了不祥的預感。急於知曉內情,他走向床榻、俯緊吻向東的額頭,低聲對她說:“福晉,你好好休息,爺和善太醫到偏廂說話去。”
“爺”
“恩?”
“得把你聽到訴臣妾”
“恩!知道了,快閉上眼好好息。”
東蹙緊了頭,房內的氣氛被太醫的凝重渲染得壓抑起來,她掃視了一眼,泰博兒奇緊緊盯着善太醫,滿面的焦慮和惑,看他的神情,一點也不像是個“外來者”,他流露出的擔憂甚至已過了看似鎮靜的葉布舒,似乎他才是那個名正言順的丈夫。
葉布舒有禮的將右臂一抬,一前後和善繼誠出了廂房。即刻尾隨而行的泰博兒奇來不及多看東一眼,已隨着二人步入了園子裏。
“你跟來做什麼?這是的家事!”
“如果我不親耳聽到太醫地診斷。怎能確定此事和你無關!如果是你地虐待遭致了她受傷。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你放心。我絕對沒有傷過她”葉布舒義正言辭地一席話。卻在“傷害”兩個字蹦出口時。失了底氣。不確定地拖長了尾音。
恍惚間他愣起了神來:傷害?不會!時隔一月有餘。難不成是那一夜地粗暴給她埋下了病根?
見他失神地散了焦距。泰博兒奇立刻咬牙切齒地說:“沒傷害過她??那你遲疑什麼?你若執意阻撓我。便是做賊心虛!”
面對質問。葉布舒醒了神。不想浪費時間糾纏於此抬頭詢問地望了善太醫一眼。只見善太醫正迷惑不已地打量着泰博兒奇。想來、這二位天皇親貴在此時爭執不休。很是讓人感到叵測。
對上葉布舒詢問地目光。善繼誠立刻釋然了:既然四爺能詢問自己有無禁忌。則代表了他地默許。這深夜來訪地子爵大人。必然與其千絲萬僂、淵源甚深。雖不見得是朋友。卻一定不會是“敵人”。
他立即欠身說到:“此事非同小可才懇請二位大人借一步說話,容奴才詳細將福晉的病情稟明!”
泰博兒奇聞言,狠狠將手一甩開了葉布舒。一行人憂心忡忡的走向了偏廂。
“四爺!福晉有了身子,您不知道?”
“你說什麼”
剛坐下身來,善繼誠開門見山的一句話葉布舒從椅子上驚得站起了身來。泰博兒奇重重擰緊了眉頭,濃眉下的幽藍湖面傷懷的凍結了。縱使定局如此,掙扎也是枉然,可他卻難以接受這“秋收碩果”的事實。
“難道四爺不知道?”
“我、、、我、、、可她沒有任何徵兆、、、怎麼就有了?”
葉布舒有口難言他怎麼說?!難道讓他悲憤的告訴太醫,大婚以來,他這倒霉的四阿哥和那隻能看不能動的福晉,僅僅同過一次房。雖然鬧得驚天動地,可那卻是她的第一次,也是他們倆唯一的一次么可能就有了呢!
他焦眉皺眼的背着手在房內徘徊起來。泰博兒奇忍受不了他晃來晃去的身影,大聲喝到:“你能不能坐下!大老爺們的、你自己做的事什麼好糾結的?”
眼見他們二人吹鬍子瞪眼的幾乎又要吵起來,善繼誠無助的搖了搖頭緊說到:“二位稍安勿躁,四爺、還請您先坐下奴才把話說完。”
葉布舒收回了對泰博兒奇的瞪視,莞爾傷神的重重一嘆,坐了下來。他的心裏七上八下,不好的預感也越來越強:如果東真的是有了身子,那她流了這麼多的血恐怕
旦見善繼誠,面帶愧色的搖頭惋嘆后竟然“撲通”跪了下去,葉布舒心頭一沉,心情緊張得手握成拳的撫向了額頭。
“四爺、恕奴才無能,福晉腹中的胎兒恐怕是保不住了!興許是福晉毫無害喜的徵兆使得四爺大意。那有孕在身的人,怎麼能服用麝香!就算是少量藏於荷包中帶在身上,也可使其體弱之人流產、早產啊!”
“麝香?”
這一驚,兩人都“嚯”的齊刷刷站起了身來,善繼誠被面前這二位突兀起身的人嚇得身子一震,立即垂下了頭去。
葉布舒急轉着眼珠思索起來,卻被瘋狂湧上頭的震驚擾亂了思路,太醫診斷的結果太出乎他的意料。那句充斥腦間的“胎兒不保”,死死咬着他不放,被折磨得混混沌沌的他,逐步力不從心的失去了思考能力。
漆黑一片的茫然中,只有“麝香”二字,因它的稀有而清晰明亮。這是一味貴重的藥材,只有皇家儲物庫才有豐足的儲備。怪不得東面色潮紅、心悸氣喘,原來是服用了讓人亢奮的麝香!
可是他不曾記得府上的儲物庫里有這味藥材,要知道雄麝在每年十一月才會產出優質的麝香。在深秋季節,參加狩獵的皇家子弟均以獵得體格健碩的雄麝為榮,就是因為採集麝香所受的季節限制,導致了上等麝香的精貴。
酷愛圍獵的岳父,那飼養的上百隻獵犬,不也在香包的訓練下,於秋季傾巢出動,圍捕雄麝嗎!
如此說來,這非麵粉、非草根的珍稀藥品,何來“疏忽大意”中讓東誤服?!葉布舒深深擰緊了眉頭,重重跌坐了下來,他那靈敏的思路被茫茫然大霧遮掩了道途,慮、悲憤、疼惜,很多情緒一涌而上,將他翻來覆去的鞭笞。
泰博兒奇硬朗的嗓音,打破了沉默:“麝香盛產東北關外,西北和雲貴高原不泛有產出,在咱們蒙古、也當屬上等麝香的原產地之一。太醫想知道、你所說的麝香,產自什麼地方?”
葉布舒愕然的抬頭看了他一眼,看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話不假,如今的自己還能談什麼才思敏捷,簡直快江郎才盡,走投無路了。可是泰博兒奇卻能冷靜的尋找突破口。
他能在不知內情的情況下排除太醫提出的質,對“疏忽大意”的誤服一說置之不理么
也是一個對身邊的事物充滿警惕的人。難道這樁自還得由他牽頭來幫自己理清頭緒?念想中,葉布舒倒並不抵觸的認同了他的思路而看向了善太醫。
雖然確定了麝香的產地也是滄海一粟的渺茫,但至少,皇家的貢品多來源於四面八方而京中的權貴那有限的收藏則多來源於關外的長白山一代。只是凡夫俗子偷偷私賣的次等品,就五花八門難以尋根了。就算大海撈針,也不愧為邁出了第一步,總比自己舉步維艱的原地打轉好。葉布舒輕吁了口氣於對這個情敵有了一絲好感。
不料,善太醫叩在地,心懷愧疚的說道:“大人有所不知,奴才只是通過望、聞、問、切,四診合參的方法,斷定四福晉曾服用過麝香至於藥材產自何處,奴才實在不得而知個恐怕得請四爺問問府上的奴才們。”
泰博兒奇不動聲色的看了葉布舒一眼,兩人快的交換了心底的慮快達成了共識:這件事,不管是不是經過策劃的陰謀不會是疏忽帶來的“意外”。
抬手扶了善繼誠起身,葉布舒面帶黯然的說:“善太醫一世忠誠、不必如此,快請起。”善繼誠顫巍巍的站起了身,動容的說到:“奴才有幸侍奉四爺是奴才的福分,四爺宅心仁厚一定會很快再得貴子,奴才已將為四福晉開的藥方交予焦公公打點,如四福晉按時服藥、善加調養,不多時日即可再為四爺孕育子嗣!”
聽得這番慰藉,布舒拍了拍善繼誠的肩、以示感謝的朝他點了點頭。繼而手一抬、送他出了門。留下獃滯的泰博兒奇、沉浸在太醫那那些話中,怔怔於房內品嘗苦澀的滋味。
那一年的秋天,她才剛剛復了女兒身,不倫不類的措辭,不雅的比喻,曾把他氣得眉毛倒豎。一轉眼,死生門的闖蕩中,她竟然卻成了別人的妻、再一轉眼,當他帶着不顧一切的執念想再度走入她的生活,她卻又先他一步,快成了孩子的娘了。
泰博兒奇掀了西廂的門帘,遠遠望着床榻上面如白玉的嬌人兒,痛苦和不甘如影隨形的結伴而來,在這他人的府邸、他人的廂房、他人的嬌妻帶來的落寞感和凄涼感中,將他的血肉一片片剝去,行刑用的刀具森寒鋒利,腳下盛放殘肢肉塊的簸箕骯髒不堪。
血腥味飄溢在了鼻腔中,泰博兒邁進了房來。如果君子都選擇循規蹈矩,帶着一身傷痕逃逸。那麼草莽的他,只能背道而馳的選擇,決不放棄的直面痛苦,將凌遲進行到底。
深深的看着她的睡;神,泰博兒奇坐在床沿一動不動。若是不小心驚醒了她,她眼裏的慌張,唯恐被葉布舒撞見的憂慮,還有開口則是哀求的:“你走”,會立即將他的痛苦升級。不如讓他一個人好好的靜一靜,用這看得見摸得着的場景,幻想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結局。
冥冥中的牽引作樂,東急的抖着睫毛,似乎是要醒來,又似乎是正在做夢。她那露在薄被外的手指微微動了動,轉而全身淌起虛汗來。
見她似乎很痛苦的樣子,兒奇伸手抹去了她額頭滲出的汗珠,擰緊眉頭焦慮起來:她的身子太虛了,難道葉布舒都不曾好好的照顧她嗎?
那滾燙的額頭讓泰博兒奇縮了縮手,復而再撫上去怔怔的一摸:好燙!怎麼會高熱不退,太醫不是說麝香的藥效持續不了多久嗎?她這是藥物的反應,還是是小產引起了高燒?
可是現在太醫已被送出了門,如何是好?泰博兒奇站起身來,幾乎想拔足狂奔衝出房去將太醫追回來,他左顧右盼了半天,終於放棄了這幼稚的念頭。
無奈中只好擰來了一條涼毛巾。
輕輕將毛巾搭在她的額頭上,情難自禁的撫着她的俏臉,卻見到她的眼角有淚。也不知是她的夢境太悲戚、還是身子太難受,只見她秀眉緊蹙、微微搖擺着頭,隨着更多無聲的淚涓涓流出,他失神的喃喃出了聲:“怎麼忽然就傷感起來了?是不是痛得厲害”
回答他的,是她細如蚊吶的嚅囁,和抖動得更厲害的睫毛,她似乎努力想從深不見底的水潭中浮出水面來,卻只差咫尺的被疲乏和虛弱又用力拽了下去。
那心痛不已的吻,就要碰到她的唇,泰博兒奇茫然的糾結着,不知道自己是在撫慰她,還是想要撫慰自己。
“爺”
這一聲囈語,頓時凍結了住了只差寸許的距離,繼而那黝黑的臉龐,擰成了痛苦的一團,帶着他無邊的憐愛,和他濃眉挺鼻的粗狂慢慢退開了。恐怕不能責怪東,只能怪老天將他們玩弄得太過火,為什麼老是讓他們倆說相同的話呢!?
在滾燙滾燙的沸水中拚命逃匿,疼痛不已的身體,被燙起了大大小小的水,那痛苦的游弋似乎永遠見不到彼岸的令人絕望。
揣測不出這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身體傳來陣陣異樣的疼痛,所有的力量和生命的氣息,都隨着流出身體的那些血液消散了:如果這是夢,未免夢得也太殘忍了!如果這不是夢,那我已經死了嗎?這是地獄?
沉淪在幻真幻假的夢境裏,她好像聽到葉布舒在叫她:他說話了嗎?是他問自己為什麼忽然就傷感起來了。
失血帶來的耳鳴轟隆隆的敲痛了她的耳膜,葉布舒的問話讓她鬆了一口氣:既然他還在身旁,那說明這可怕的景象,這滾燙的沸水、都是夢。可為什麼這夢境如此真實,這讓人難耐的火燙從何而來?
是因為自己受了傷嗎?是!那該死的刺客差一點要了她的命,創傷帶來了高熱,失血害的她疲乏得厲害。阿瑪和多爾博不是來了嗎?他們怎麼不說話,是因為自己莫名其妙的落淚,葉布舒臉色難看起來了?
他可別在阿瑪和多爾博的面前擺譜啊!
昏昏沉沉中,她徒勞的掙扎着想清醒過來,手指撫過臉頰帶來了一陣酥癢,輕輕撫慰着她的心:自己受了這麼重的傷,他不會輕易脾氣的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