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猶自神傷

第十章 猶自神傷

沿着道路走下去,深深的甬道,躍動的火光,襯得周圍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咕嗯!”我吞了口口水,緊緊跟着“大部隊”。

不久,石壁上的火光似乎多了起來,整個甬道一下子亮堂不少。

“哎?這上面有字哎,寫的什麼啊?”天明快步跑上前,看着用石頭刻的一副對聯嚷了起來。

“風蕭蕭兮易水寒。”少羽緩緩念出左邊石壁上的字。

月兒接着道:“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是荊軻啊……”我無意識地說了一句,想到在原著中荊軻和麗姬的結局,我免不了唏噓感嘆一番。偷偷抬眼瞄向天明,他正摸着腦袋兀自笑得沒心沒肺:“荊軻是誰啊?”

——眉目間竟像極了荊軻,他的父親。

畢竟還是不要讓他知道他父親死了的事實,至少可以讓他抱有“我父親一定會來接我”的希望。

希望?還是幻想?如果他知道真相后又將如何?瘋狂?絕望?還是喪失對一切的美好願望?

我只希望天明能永遠像現在一樣,雖然他總是好心辦壞事,動手速度永遠比動腦快半拍。但至少他不用背負什麼,例如國讎,例如家恨……

——命運到底要殘酷到何種地步,才能稱之為“真實”呢?

我不敢再想下去,目光又轉到了月兒身上。

本是燕國公主的她在十二歲的年紀理應是不諳世事,天真爛漫的女孩兒。

她應在雪間舞蹈,她應在月下觀星,她應承歡於父母膝下。漫天的大雪,美麗的樓閣,歡樂的節慶……應是她回憶的全部。

而秦國的入侵讓這一切都變了,過去原本很簡單的願望已成為遙不可及的幻想。

——昔日的雪城已化灰飛強櫓間,昔日的燕國公主也會成為陰陽家的姬如千瀧。

還有他,少羽……

在數年前的那場戰役中,在他父親對他說“項氏一族哪怕只剩下你一個人,也要重振楚國的榮耀”時,他便已背負了國讎家恨。可是……要知道在那時他還只是個孩子啊!在戰場上含淚喚着:“父親!”一聲、一聲。凄惶,痛苦,撕心裂肺……

——從此他已不是一個孩子了:背負得太多,承受得太多。

而我那個年紀時在幹什麼?在父母懷中撒嬌?在房間裏看電視?在iga中打網游?比起他們,我是不是幸福很多?在現代看似很平常的事卻恰恰是現在許多人窮盡一生也追尋不得的。

比起他們,我所擁有的是多得多的愛,多得多的快樂,多得多的自由……至少我沒有這種不堪回首的過去,至少我有選擇的權利,至少我不像他們從小就要擔負這麼多……我又有什麼資格去抱怨、去哀嘆、去畏縮?

可是我不知道,早在幾個月之前,在我踏入空無一人的iga大樓時,我已站在了本不屬於我的命輪之上。

-

一柱香的時間過後,龍喉——

站在地面上,只覺地下傳來一陣氣流,伴隨着龍吟。一時間燈火明滅,四周的環境着實有些詭異。我不得不抬手擋住強風,昂首細細看着頭頂上龍的壁畫。

“上次在禁地門外,徐夫子說到‘禁地深處有一條龍’的時候聽到的也是這個怪聲音。”少羽雙眼死盯着地面,彷彿想看穿地下沉眠的龍。

“月兒。”天明遲疑地喚了一聲。

“呃?”

天明的語氣有點不可置信:“墨家禁地里難道……真的有怪龍?”

“上次徐夫子說的時候我以為是故意說出來嚇唬嚇唬我們的,據我所知墨家內並沒有巨龍的說法。”月兒茫然地搖着頭。

“有朱雀、白虎、玄武,怎會沒有青龍?”我依舊盯着那幅壁畫驀然開口。

“喂,臭女人,你什麼意思啊?”天明有些摸不着頭腦。

“天明寶寶,你難道不知道有些事情說出口要經過大腦思考的?拜託您偶爾也要用用你那快生鏽的大腦好伐?!”我收回目光,回頭沒好氣地瞥了天明一眼。

“你說什麼?!”明寶一副氣炸了的表情,不由分說向距離他正前方僅有五步之遙的我撲了過來,那動作無異於一只為搶食而打架的貓【簡稱:貓撲】。

“嘖嘖嘖……”我頭疼地扶着腦袋,悠閑地往一邊踏了幾步便完全脫離了天明的攻擊範圍。

“啊!!!”隨即而來的便是一聲慘叫。我象徵性地面對石壁在原地用手指掏掏耳朵,之後才打着哈欠走到正趴在地上做着一個經典的狗吃屎動作的明寶身邊:“小子,別裝了,起來。姐知道你的抗擊打能力強,這麼點衝擊死不了的。”

“天明,你沒事吧?”月兒蹲下來擔心地問。

少羽走了過來,口氣充滿了戲謔:“喂,要不要大哥扶你一把?”

“不……用……了……”天明從口中吐出如下話語。

剎時,腳下的地磚搖晃起來。怎麼回事?!在目光觸到腳下地磚的一瞬,我的臉色登時如商店招牌上的霓虹燈一般飛速變幻:不是吧?中頭彩了!

——xx玄機我恨你!

諸如此類的詛咒話語還未來得及說出,我已跟着三人墜入龍喉。

“哎喲!”我很沒形象地摔趴在地,眼冒金星。過了半晌才悠悠轉醒,勉強用手支撐着坐起,抬頭看趴在地上的幾人:七葷八素……

我汗了一下:“大家都沒事吧?”

“沒、事——”少羽趴在地上艱難地說道,“天明!你小子要倒在你大哥身上到什麼時候?!重死了!!!”

天明正摔在少羽背上,素麵朝天,雙眼轉成蚊香,怔怔道:“好多星星啊……”

“噗!”我笑了出來,走過去拽着天明的后領把他提起來,氣沉丹田大吼一句:“有烤山雞啊!”

“烤山雞?!!”天明立刻清醒,雙眼鋥亮,就只差嘴角一片哈喇子流下來了。

“哼。”我輕笑,鬆開了拽着天明后領的手。

“啊!”

——意料之中的慘叫。

我拍拍沾滿灰塵的手,回頭問道:“少羽,月兒你們都沒事吧?”

兩人正拂着衣服上沾的灰塵,聽了我的話,不約而同地搖搖頭。

“你這個臭女人!”天明從地上抬起沾滿塵土的臉,咬牙切齒。

少羽走上前去拉天明起來,還不忘抓住機會調侃一番:“喲,你小子還活着呢?還不謝謝大哥給你當墊背!”

“兩個人別鬧了,先想想怎麼出去吧。”我極其談定地指向他們身旁。

“為什麼?又沒……”明寶很疑惑地說了半句。

話未說完,龍喉石室顫動起來,四周的機關刀板已然啟動,我們周圍瞬間現出一面刀牆,將四人團團圍住。轉刃正飛速運轉着,彷彿要把周邊的一切粉碎。

“……什麼事啊……”天明的表情僵硬起來,在機械地接着前面說完這句話之後,聲音陡然一變:“不是吧?!怎麼辦啊!”

“情況不妙……”少羽喃喃,隨後提議,“我把你們拋出去吧。”

“沒用的。”我乾脆倚在龍喉中心放着幻音寶盒的石柱上打着哈欠。

“為什麼?”月兒不解。

我向上伸出手臂直指高空:“抬頭向上看。”

“轟隆隆——”兩塊石板正在閉合。

“想撞上去的話可以選擇被少羽拋出去。”我靠在石柱邊悠哉游哉,“噢,對了,還要克服地心引力嚴格按照二次函數y=3x的平方的圖象被拋出去咧!再說少羽你怎麼把自己拋出去?”

“這……”少羽一時語塞。

“什麼二次函數……”天明撓着腦袋叨咕了一句,遂又抱怨,“臭……”

“嗯?!!”我的目光像兩把利刃一般直投向天明,天明不由打了個寒噤,硬生生將剩下兩個字眼吞了下去,改口道:“拒霜姐,你不是吧?這種情況下還能這麼淡定……”

“呵呵。”月兒看着天明吃癟的表情直想笑。

我回敬他一對白眼:“現在急根本沒用,還是考慮一下腫么出去吧!”

說話間,我已開始細細打量起我身旁的幻音寶盒。

“這盒子上居然是楚國的文字!”少羽突然在我身後冒出一句,把我嚇了個半死:“你……你啥時候站到我身後的?!”

“剛剛……”淡泊的兩字……

我無語地向他瞥了一眼:“兄弟,拜託,下次開口能否讓我有點心理準備?這樣遲早被你嚇死!”

“幻律十二,五調非樂。極樂天韻,魔音萬千……”月兒緩緩念出盒子上的文字,沉吟了一會兒,“奇怪,這盒子看起來不像是墨家的東西。”

天明童鞋一聽這文鄒鄒的東西,旋即擺出一副死魚眼,頭大如斗:“你們還有空研究盒子?!先想辦法從這裏出去吧!”

“你難道看不出嗎?要從這裏出去,這個盒子才是關鍵。”少羽不留情面地當頭潑了天明一盆冷水。

“啊?我……其實我……我早就看出來了!”天明忙搪塞過去。

——“才怪!”

——“才怪!”

兩句充滿諷刺意味的話重合在了一起。

“呵呵……”兩人對望一眼,同時笑出了聲。

天明無語:“你們兩個不用一起嗆我吧?不公平啊!!!”

忽然,石室內部光芒一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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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時明月殘夢霜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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