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機會

監考老師顯然不是新手，井然有序的幫助考生們安排好了座位。很快影院內的燈光就漸漸的暗了下了。

“一九九八年的四月……我們終於將要去到那個自小就夢想中的城市，那種離開時的興奮，我到今天仍然記得…”

大熒幕亮起，伴隨着一陣略帶着婉轉的音樂與旁白聲響起，兩個傻乎乎的農村青年打打鬧鬧，躍然出現在銀幕當中。葉蘇芒看到畫面之後，立刻禁不住將目光瞄向黃波，發現他也是滿臉的錯愕，因為畫面上播放的正是屬於他的作品，《上車，走吧！》。

這是一部現實主意題材電影，當初宣傳的時候，導演管鵠就說過，這是講述了一個曾經像是發生在我身上，或是曾發生在你身上，也可能是發生在過去亦可能是正在發生的故事。

學院考試拿出這部電影，看起來也並不出奇，畢竟這部電影內反應的東西很符合現在北京現實社會兩極分化的嚴重性。

葉蘇芒很快收攝心神，認真觀看起了影片。

這部影片講述的故事沒有太多曲折，但拍攝的感覺卻極為真實。開篇講述了兩個齊魯農村的大孩子劉承強與高明去京都打拚，被路過的城管抓住，硬要翻看他們的包裹，隨後面對兩人的解釋，卻聽都沒聽轉頭就走。還有被將來同行的鄙視，甚至連住宿的地方，都沒有人瞧得上他們。對他們的稱呼也都是土冒，是農民。

這就是這部電影的開篇，也是最簡單的鋪墊手法，用短短的十分鐘劇情，就將一個外地人來到京都所受到的不公平，表現的清清楚楚。

尤其和兩個初來京都的孩子做對比的是城管，開破小巴的司機乘員，還有混跡夜場的酒吧歌手，皆是身份低微的人物，這也更強烈的表現出了那種生活在大城市的人對外地來客的優越感。

而隨後在影片故事發展中，也證明了這一點。而這種對比，不光表現在正常的故事中，還表現在了兩個小夥子分別收穫的愛情中。

高明和小辮子的愛情，最後因為小辮子的現實，而走向了分手。而劉承強與麗娟的愛情，則是因為彼此身份的差距，最終也沒能走到一起。

種種的強烈對比結合在一起，變鑄造了這一部優秀的作品。

不過最讓葉蘇芒欣賞的是，整部電影中，導演的思路極為清晰，尤其是在矛盾衝突的製造上，很是得心應手，將友情愛情展開的也極為合理。

影片很到了結尾，伴隨着一首‘和時間賽跑的人們’，整部狙擊也最終播放完畢。葉蘇芒隨即閉上雙眼，在腦海中整理了一下整部電影的思路，很快便有了腹稿。

“好了，接下來大家翻開你們的抽屜，裏面有空白的試卷，請在兩個小時內完成，過期不候。”

早有腹稿的葉蘇芒也不含糊，拿出文具，提筆就寫。

思路猶如泉涌一般，許多新鮮的知識點不斷從葉蘇芒的腦海中蹦出。提筆間揮灑自如，很快一篇長達五千字的電影分析躍然紙上。

葉蘇芒在自己的文章中並沒有採用平日基本的手法，而是特立獨行的從一位導演的上帝視角去闡述整部電影。雖然文章足足有五千餘字，但是每一字每一句都有其獨特的含義，沒有一絲的浮誇。再加之優美又合理的文字敘述，想來就是再刁鑽的老師也會豎起拇指讚賞。

而結果也正如現在葉蘇芒所料，閱卷的時候，當場所有的閱卷老師都折服在這紮實又新穎的文章下，出乎往年各有爭論的習慣，全部一致的點了葉蘇芒頭名。

此刻葉蘇芒在考場上，又檢查了一遍文章，然後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便合上了考卷，舉手朝監考老師示意，自己已經答完。

此時離考試結束還有半個小時，也有不少答完的同學，不過都為了給老師留個好印象而不願走出考場，而葉蘇芒第一個舉手交卷，便顯得格外的突兀，瞬間便聚集了不少考生的目光，或是羨慕，或是不屑。不過葉蘇芒可不在乎，當監考老師再三確認后，便交上卷子直接走出了考場。

“葉同學，喂，等我一下！”

葉蘇芒一回頭，發現黃波竟然隨着自己一起出了考場，想想也對，畢竟這道試題對於他來說等於走了個‘後門’，想來答得流暢也不意外。

“真沒想到誒，竟然考這部電影，哈哈，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我本來都準備好繼續回去研究我的歌唱事業了。”

碰到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兒，黃波顯然很開心，自來熟的想要拍拍葉蘇芒的肩膀，卻發現面對一米八六的葉蘇芒，他想要夠到其肩膀很是困難，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拍了拍後背。

“怎麼回答的，說給我聽聽。”看着過於興奮的黃波，葉蘇芒也產了好奇，想看看身處這部影片的演員究竟會從什麼角度分析這部電影。

畢竟從某方面看來，眼前這位大叔也算是他這一場的有力競爭對手了。

“我跟你說，當初拍電影的時候，我兄弟，還有導演就給反覆我講過這戲……”覺得自己考得不錯，黃波又開始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不過他沒發現，身旁的葉蘇芒臉色從最開始的好奇漸漸變得有些陰沉了下來。

黃波說的很認真，但葉蘇芒聽起來卻像是童話。他沒想過眼前這個老青年底子竟然這麼差，可以說根本就不懂什麼叫影片分析，他說出來的內容，更像是小學初中作文所寫的那些名著讀後感。葉蘇芒甚至有一瞬間懷疑，他到底是怎麼混過導演系的一試的？

現實很殘酷，但誠實的葉蘇芒還是決定要告訴他。

“這位…同學，我覺得你的答題似乎有些問題。”

“恩？”黃波臉色有些愕然，他沒想到自己引以為豪的回答，會換來這麼一個答案，而且看對方臉上神色似乎不像是在開玩笑。

“單純的去看待電影只能算是一種讀後感，表達的也僅僅是你自己個人的感官。而電影分析，則是讓你整體去品評這部影片，要從他的拍攝，內容，含義等各個方面去分析，而不是感慨…”葉蘇芒知道黃波這種門外漢說多了專業術語只會讓他更迷茫，所以很貼心的盡量把詞彙簡練一些，好讓黃波能更清楚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那怎麼辦啊！”本來信心滿滿，可是被葉蘇芒一說，黃波剛提起的底氣頓時就全沒有了，整個臉上都掛着哭喪的表情。

他人不傻，反而很聰明，在社會廝混了將近十年，看慣了人情冷暖，更是看得出葉蘇芒沒有和他開玩笑。本來以為十拿九穩的，可是沒想到想到這科又砸掉了，前後的起落落讓他心裏很不平衡，有道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其實我覺得你與其選擇導演系，還不如去表演系更好。”看到有些失落的黃波，葉蘇芒突然建議到。

“別提了兄弟，表演系我一試的時候就已經被淘汰掉了。”黃波垂頭喪氣的擺了擺手，整個人顯得更加抑鬱了，如果做成動畫特效，那麼他此時的背景肯定都已經變成了陰暗色。

看着失落的黃波，葉蘇芒摸着下巴沉吟了一陣，眼睛突然一亮。

“其實還是有機會的。”葉蘇芒說道。

“還有機會？”本來正在鬱悶的黃波突然聽到這句話，瞬間抬起了頭，看着一臉認真的葉蘇芒，一時也摸不準眼前這個漂亮的少年到底在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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