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來不及說我愛你

第九十三章 來不及說我愛你

後來,應楊柳提出要入住池府陪應含絮,稱:“姐姐整日裏遭姐夫欺負不快樂,反正妹妹也閑來無事,就來陪陪姐姐好了。”

應含絮不反對,池府家大業大,也不在乎多給一口飯。

然後應楊柳就在池府有了自己的房間,她不是每天都來,但她通常選在池崇在家的日子裏來,當初的應含絮並未覺察到有什麼異樣,今日以旁觀者的身份去看,應楊柳的確用情至深、用心良苦。

她用心良苦到甚至悄悄跑去告訴常琴:稱應含絮近來行為怪異,總是躲着自己與池崇說悄悄話,警惕之心,儼如想起了什麼來。

這不得不引起常琴的懷疑。

常琴給應含絮服下的失憶葯,是自俠醫何不言那兒討來的,據說是用世間罕見的毒草眠心禾的幼苗所制,功效不曾經過嚴格試驗,能消除最新鮮的記憶,但不能保證永久不會復蘇。

常琴開始擔心,開始懊惱那一朝對應含絮的心慈手軟終會害了自己。

而徹底促使常琴決定滅口應含絮的,是那一次應含絮闖入獅子樓,撒潑扯着池崇回家的事。

常琴永遠不會知道,應含絮那一次只是純粹的吃醋。

因為一早起來就聽說池崇又出去撒野了,關鍵是還有小道消息稱獅子樓今日店慶,特地請來了百花樓的花魁助興,池崇一直很喜歡那隻花魁,礙於面子不能總往風月場所跑,難得今日人家花魁出來,他當然不忍錯過。

應含絮陡然想起他昨晚枕邊的溫軟耳語,信誓旦旦地保證往後會遠離風塵女子,專一對待妻子,應含絮以為兩年的夫妻磨合終於進入相敬如賓的融洽境界,卻原來又被他的花言巧語給騙了!

看來不來點強行硬的手段,實在是收拾不了他了!應含絮懷着這樣的信念,氣勢沖沖地殺入了獅子樓,也不在意池崇是與何人在喝酒,一把揮開正跳舞的美艷花魁,舉起侍女的酒壺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池崇腦門上灑。

池崇猝不及防,狼狽不堪,氣得大呼小叫:“臭婆娘,你這是發的什麼瘋?”

應含絮丟下酒壺,這才看見池崇對坐的太子常琴,因為被洒水連累,此刻正在小太監的伺候下,自個兒拿帕子擦臉。

應含絮心中一驚:心忖怎麼太子也在?這下可好,得罪了權貴,是佯裝不知呢,還是視而不見?

應含絮採取的策略,是只針對池崇,無視太子爺,而也正因如此,令多疑的常琴,愈發覺得她在逃避着什麼。

“池少,跟我回家!”

“憑什麼?”

“你不可以再在外頭撒野了!你爹讓你好好習武,你整日花天酒地的,如何對得起他老人家?”

“我爹的事,要你管?”

“你是池家長子,你將來是要繼承你爹大將軍一銜的,若再渾渾噩噩、遊手好閒下去,哪天一上戰場就被人滅了口,可別怨我沒提醒過你!”

“習武”、“大將軍”、“戰場”、“滅口”這些詞彙,在常琴的腦海里,組成凶煞之氣。

他看着應含絮,應含絮卻始終不看他。

他收回視線,微微低垂的眼瞼下,目光鋒芒如劍……

那日池崇終於還是被應含絮給強扯回了家,之後好幾日,池崇鬧彆扭,不與應含絮說話,並且一得空就溜出去撒野,仍是好勸歹勸都無濟於事。

應含絮心裏難過,那幾日心情鬱郁,皆是應楊柳陪伴在側。

某日雪過天晴,千里銀裝、萬里無雲,風卻冷冽刺骨,冰涼地刮著應含絮的臉,凍得她瑟瑟發抖,應含絮走在湖邊怨聲載道,應楊柳問她冷不冷,她卻無動於衷。

“我去給姐姐拿件外套披上吧?”應楊柳說,然後也不等應含絮答應,便先轉身去了。

“楊柳,我總覺得,打自入住池府以後,你與從前不太一樣了……”應含絮幽幽然嘆道,回首已不見應楊柳,兀自傷神,繼續踩着湖泊邊緣,慢悠悠地走。

須臾,面湖自傷的應含絮,突然被人自背後用力一腳躥下了湖。

她完全猝不及防,

也完全不知道是被哪個殺千刀的推到了湖裏。

她撲騰着雙臂掙扎,卻距離岸邊越來越遠,水也終於漸漸淹沒了腦門。

應含絮心想:如果得救,一定要找出兇手,消滅他!

消滅他之前,必然也要問問他:為何這麼做!

然後就在應含絮歇斯底里地呼喊“救命啊——救命!”並連着吃了好幾口水后,如願看到了池崇,他從積滿了雪的廊亭的盡頭衝過來,撲騰一下躍入了水中。

池崇這廝雖然在娶了自己之後忽冷忽熱、陰晴不定,偶爾還好戲弄自己,但在這等緊要關頭不惜數九寒天的冰冷下湖來救,應含絮心想:到底還是嫁對了人呀!哪怕鬧了幾天的小彆扭,生死關頭,也不至於袖手旁觀,獲救之後,就原諒他的淘氣吧。

可沒想到:池崇在抓住應含絮雙臂后,突然不知從哪裏托起一塊綁着繩子的大石頭,系在了應含絮身上。

“池少,你幹嘛?你在幹嘛!”應含絮只說了這幾個字,就被石頭的重量拖着往湖底沉,然後絕望地看着池崇決絕地轉身遊走,頭也不回。

應含絮的心當即跟這數九寒天的湖水一樣拔涼拔涼。

連掙扎的機會都失去了,應含絮在失去意識之前,仇恨猶如一把火焰燒盡了她的心,可是卻燒不盡這一點點吞噬掉她生命的水。

她從此恨上了池崇,連着前世今生,恨意綿綿無絕期,終於啃噬掉了她自己的生命,和池崇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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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琴為什麼要易容成池崇來害我?”應含絮問,“何況他是太子,殺我又何必親自動手?”

小迷糊仙抬眼望天,似作深沉思考,半晌,嘆了口氣:“有錢,任性。”

應含絮斜眸瞪他。

他當即正色道:“在我以為,太子常琴並不希望在你心中留下不好的形象,可以說無論前世今生,他對你都有一種莫名的好感,不管是他黑池崇滅口了你,還是親手滅口了你,他怪異的行為與今生對你的態度如出一轍,他大概希望你哪怕是死了,也不會怨恨他。”

“可他那樣做,卻讓我恨上了池崇。”

“何止,池崇還因為你的死,從前世追來今生,承受你的報復和恨。”小迷糊仙說。

星雲變幻出妖嬈的曲線,卻如尖針扎入應含絮的心窩——

池崇是聞訊應含絮出了事,才火急火燎趕回池府,當時,應含絮的屍體已經被人打撈上來,應楊柳在第一時間抹掉了應含絮曾被系石在身的痕迹,所以無人能夠斷定她是自己投湖還是遭人陷害。

只有池崇注意到了她指甲里的泥和表情的猙獰。

這不像是一個因為傷心而自殺的人該做出的掙扎反應,假如她真心尋死,投湖之後又後悔,何故不呼救?是什麼牽絆了她在湖底耗盡了生命?

所以儘管應楊柳大哭大鬧責怪池崇氣死了自己的姐姐,池崇仍是不肯相信,不予理會。

他只是覺得:應含絮死得冤。

池老夫人已看不得應含絮那溺死的可怖模樣:原本苗條像一根絲瓜的身子被水泡脹成了肥碩冬瓜,臉色很白、眼眶很紅,瞳孔可怕地放大,滿滿的都是恨,這死相,果真是極慘極慘。

遂她嘖嘖喟嘆着並欲拉開池崇:“別看了,快走吧,去找人來處理後事。”

池崇卻不聽,他的確很快走開,卻是抱着應含絮的屍體走開。

一地的水凍結在雪地里很快變成冰棱,池老夫人急道:“你這是要去哪裏?屍體都冷了,你抱着做什麼!”

“不要管我。”池崇說。

池老夫人不依,追上去:“這應府的小姐你打自娶進來之後也不見得視之若寶,現在人都死了,你反倒不肯撒手了?”

池崇表情一頓,傷痛流露,瓦解了他竭力在凝固成霜的表情。

池老夫人一驚,從未見過兒子如此潰敗的模樣。

然後在池老夫人的驚愕無措下,池崇抱着應含絮冰冷的身體,落寞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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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園雪地里,兩個人一雙腳印走到盡頭,池崇終於感受到自麻木之後襲裹全身的冰冷,他再也支撐不住,驀地跪倒在地。

“臭婆娘,究竟是誰害死了你?”他將應含絮輕輕放在柔軟的雪裏,雙手觸碰她結霜的黑睫,竟顫抖得無法自控,“讓你臨死前如此驚恐怨毒的人,究竟是誰?”

見應含絮毫無反應,池崇激動起來,他托起應含絮的腦袋,搖晃、拍打,失控到眼淚掉下來,聲音哽咽,“你醒來啊……你醒來啊臭婆娘!你不是很喜歡管我的閑事嗎?你不是很不滿意我對你的忽冷忽熱嗎?你有種就睜開眼睛,上躥下跳,指責我啊、痛罵我啊!你現在作出這副死樣子是想怎樣,你以為我會因此而難過,會因為你的死後悔過去不曾待你好,會追着你到閻王地府問你究竟為什麼死?”

“……為什麼要拋下我?我還來不及告訴你,我已經愛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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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寵小蠻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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