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陽教 真陽子
一百五十年前，禿髮人得天命而王，入侵中土，佔據天下，奪取神器，成為神州之主！
禿髮人原本只是草原上游牧部落，佔據天下之後，拋棄原本長生天之信仰，宣佈：“天下一切宗教，能為大汗祈福者，都為正教！”
從此天下各路教派，一切神靈，都得在神州傳道。不論是十字，新月，拜火，光明諸多西方教派勢力大舉入侵中土。
中土儒生以內外華夷之辨，堅守不屈，不肯降服禿髮人。
禿髮天聰汗即位，馬踏儒廟，箭射儒宗。朝廷再不科舉舉士，盡廢儒學。
道門分裂為大真大正兩教，大真教首先投靠禿髮朝廷，得禿髮人之助，盛極一時，權傾天下。
三十年之後，禿髮人宣佈，每十年在上京城舉行一次辯經鬥法。一切正教，皆可參加。
大真教連續五十年辯經失敗，勢力大衰，再次聯合已經被打壓的大正教，這才穩定形勢。
此時，禿髮朝廷坐穩江山，已經是一百五十年矣，勢力根深蒂固，看起來，再不可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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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不已**着醒轉了過來，入鼻的卻是一股腐爛腥臭，再加上糞尿騷味糅合在一起的一種說不出的味道，讓人窒息。
他艱難的看了看四周，潮濕的地上鋪着已經發霉的稻草，居然是在一間腐臭潮濕的牢房之中。
“怎麼回事？”劉不已想問一句，嘴裏卻發出了一聲**。
他怎麼會來到這裏？
他不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么？就因為得到了至寶玉佩，緊張回到房子的時候，卻被幾個混混襲擊，打了個重傷，回到家中時候就斃命了么？
是了，玉佩呢？
劉不已緊張的想要找到玉佩的下落，身體稍為一動，立刻腦袋一痛，各種複雜的情緒，和零散的記憶碎片像是潮水一樣的一股腦的湧入劉不已的大腦之中。
不對，這是另外一個叫做劉不已的人。出身書香門第，家業幸福。然而，卻被禿髮人看上，謀奪家業，胡亂判了一個勾結邪教的罪名，就打入了大獄之中。
然後，就在昨晚，他剛剛經歷過一頓拷打，渾身忽冷忽熱的發燒，最後失去知覺。連他都以為自己死去了。
不對，兩個世界他都是死了。現在是怎麼活過來的？
“你醒了，小子。要不是我看你資質難得，以逆轉造化的手段救了一條小命，你現在可就埋進土裏了！”
說話的是一個鬚髮銀白的老道士，渾身邋遢。劉不已一下子想了起來，這老道士不正是自己獄友？和自己關在一間牢房的真陽子道士？是他救了自己？
隱約記得這老道士是因為詐騙了某戶大戶人家，才被關入監獄之中的，一向不怎麼和自己說話的。
劉不已再次**了一聲，那老道士淡淡的道：“某是青陽教的真陽子。”
手中卻發出一點淡淡的綠光來，縈繞在劉不已的身上，讓劉不已渾身泡在熱水之中一般，好不舒服。
然而，聽到青陽教三個字。劉不已卻失聲叫了出來：“青陽教？”
這青陽教正是禿髮朝廷全力鎮壓的邪教，不久之前，還煽動災民舉事，只是很快就被禿髮人給鎮壓了。
而劉不已被人陷害的借口，便是和青陽教勾結……
“怎麼了？難道你都這個下場了，還害怕我們青陽教不成？”真陽子冷森森的說道。
劉不已搖搖頭，若是以前那個富貴懦弱的他，或許真的會害怕。但是現在新的劉不已，又哪裏會害怕了？
只是說道：“多謝道長救命！”
真陽子冷笑一聲：“你這命可真不好救，今天那些獄卒就回進來，給你貼加官了！”
“加官？”
“沒錯，加官進爵！”真陽子的笑容充滿了一種惡意的冷酷：“你不知道么？便是用一張張的牛皮紙，打濕了貼在你的口鼻之上，一層層的貼上去。看着你能貼幾層？”
劉不已心中一寒，他想了起來，似乎野蠻的古代監獄之中，就有着獄卒整死人的種種方法。
什麼貼加官，背土袋……都是能讓一個犯人死的神不知鬼不覺，連外傷痕迹都找不出來。
相比起來，那躲貓貓什麼的簡直弱爆了！
“你家是詩書傳家的正宗儒學，本來就是禿髮人的眼中釘，肉中刺。莫非你還以為他們容得下你？”真陽子冷笑道。
劉不已一咬牙，沒有想到自己剛剛穿越，就遇上了絕境：“我知道道長一定能救我，只要道長救我一命。不論日後讓我做什麼，劉某人定當從命！”
這話一出，就讓真陽子都是一呆。根本沒有想到，這個書獃子居然一下子變得聰明了起來。這麼快就看穿他的用意了！
不過這樣也好，也不枉自己利用官府，把他逼上絕路了。
“你要拜我為師，入我青陽教門下如何？”真陽子開出條件。
青陽教是朝廷一力抓捕的反賊，凡是沾染上一點的，都是不論青紅皂白，一力破家滅族。
若是以前的劉不已性格懦弱，即使被逼上這般絕路，也會猶豫再三。
但是這個時候，新的劉不已卻是沒有想那麼多，一橫心，往地上一跪，就是八個響頭磕了下去。
真陽子哈哈大笑，極其滿意：“好徒兒，好徒兒。你起來吧！”
他心中快意之極，雖然劉不已這個傢伙以前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性子。
但是吳中劉家，卻是傳承的正宗儒家開元禮，非同一般。卻是上古公羊家的嫡脈傳承。這次能把劉不已收入教中，日後對付禿髮人自然有着大用。
劉不已站了起來，微微鬆口氣。收入還是在着見鬼的監獄之中，但是只要看看真陽子如此篤定的模樣，就能知道逃出去不過是小菜一碟罷了。
真陽子珍而重之的從懷中，拿出一盞古舊的油燈來。輕輕一摩挲，油燈就亮了起來。劉不已分明見到，那裏面根本沒有半點燈油。
“嘶……”劉不已瞳孔猛然一陣收縮，只是一看，就能夠知道這油燈的不凡來。
便是如同原本世界，白蓮之類的教派一樣。不論朝廷再是打壓，卻總是能夠改頭換面，死灰復燃。
無他，背後有着神靈在而已。只要神靈還在，便是教徒被鎮壓殺光了。過一段時間，再次死灰復燃。
“這是本門至寶，青陽神燈。本派就是因為有了這個寶貝，本教才能一直和禿髮人周旋，讓禿髮人一直奈何不得。”
真陽子說著，手指微微一動，那青陽神燈，就冒出一層層的光輝來，層層疊疊，煞是好看。
那一層層的光圈之中，可以看到無數的仙女，道官，力士，神將在其中顯現。最為核心的燈焰之處，卻隱隱約約的可以看到一座天宮，出現在五彩霞光之中。
劉不已看的目眩神迷，那光芒十分溫暖。照在人身上，就彷佛浸泡在溫泉之中一樣，渾身舒服的緊，便連身上的傷勢也都不在疼痛，以飛快的速度癒合起來。
他差點流出眼淚來，倒不是因為身上的傷勢和痛苦。而是自己在另外一個世界，矢志修道，卻無半點成就。
今日在另外世界，終於見到了神仙手段。
“好徒兒，你且坐下。我傳你本教最高之心法七元神光大道，我派道法神妙無方，你能入我派來，當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真陽子道。
劉不已收束心神，他在那個世界，也曾研究過世界各種神秘學問。對於道教法術，也不會陌生。
恐怕的，只是他的那個世界，已經再不適合修道了。現在能夠換了世界，有着成仙成道的可能，頓時讓劉不已興奮了起來！
見着一個小小手段把劉不已懾服，真陽子這才微微一笑：“本門道法叫做青陽神光大道，和其他道派比較，最是簡單不過。
以通神、靈感顯光現性為基礎，通過祖師神明的加持，以開眼神光妙法為核心，九轉六返，顯光現性，顯像現物，精一、慧意、靈信、顯露元神，得照化，得神通，以神變身化身，一步登天。”
這便是神修法門了，說起來和正一教也差不多……只是卻沒有祖師神靈加持了……
“你入定給我看看，想必你們儒家正襟危坐的功夫總是有的吧？”真陽子說。
什麼儒家的東西，他現在還真想不起來。關於原來那個劉不已的記憶還要慢慢消化。
不過劉不已入定起來，卻也不難。目光一線照耀牛眠之地，整個人的呼吸就開始變得深勻細長。
恍恍惚惚之間，只見一道光明透入進來，宛如激光，轟在了他眉心的祖竅之上。
轟隆隆的震動，不絕於耳，一個個火星在其中顯現開來。許久之後，這些金星穩定下來，變成一道眉心之處的極亮光華。
“這是天心開了！”劉不已心中猛然一震，快活十分。
自然曰道，道無名相，一性而已，一元神而已。性命不可見，寄之天光。天光不可見，寄之兩目。
兩目之間，便是天心，或者是稱為祖竅泥丸之所在，最是神秘奧秘不過了。能打開天心者，便能行那回光之法。
而這點天心處的亮光，在道教秘傳之中，這種光就被金華。後來就被西方的神秘學者解釋：“金華即光，天光即道。金華也有一個曼陀羅圖案……”
在這些人的描述之中，所謂的金華，便是金色之花，黃金之花。華者，通花。
而在劉不已的眼前，這一朵金色的火花，就已經開始閃現了出來。而更奇異的是，他天心之處的這朵金華，怎麼看起來都像是青陽神燈閃耀的火焰……
接着劉不已就發現這盞燈焰，和自己居然有着奇異的共振。彷佛隨着自己的呼吸心跳，同樣也在不斷的膨脹收縮，奇妙萬分。整個人就陷入了一種十分的神奇的狀態之中去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劉不已只聽到耳邊一聲輕響。猛然把他驚醒過來，便覺着腦袋之中，猛然一空，心底之中空空蕩蕩的，就好像少了什麼東西一樣。
卻發現自己依舊還在屋中，天色已經暗了，自己最少已經坐了兩三個小時。
這個時候，卻見真陽子喜道：“成了，我派弟子最為重要的，便是要將一絲的神魂寄托在青陽神燈之中。從此以後，你就正式成為了我青陽派的弟子！”
劉不已從剛才的狂喜之中，一下子清醒了過來。臉色稍稍一變，這才想起許多邪教，都有着這樣控制弟子的手段，比如他曾經看過白蓮教的一本秘籍，就有這樣的記載。
他迅速的把自己的負面情緒給壓了下去，雖然這般一來，自然的生死就完全操在真陽子的手上了。
但是反過來說，真陽子也會對他徹底放心……
“你也莫要擔心。這是修道的必要程序，便是天下各個名門大派，收徒弟的時候，也會如此。無一絲神魂在此溝通神尊，如何能夠九轉六返，顯光現性？”
“師父教誨的是！”人在屋檐下，劉不已只能這麼說。
看劉不已表現的不抵制，真陽子更是大喜：“你先休息一下，師父教你幾招法術。等到夜裏，師父幫你報了仇再走！”
雖然知道這是胡蘿蔔加大棒，但是劉不已真的帶着一些感激了。他記憶之中還殘存着，那幾個獄卒如何在他身上施展各種酷刑。
一回想起來，簡直恨的入骨。就算是真陽子大棒之後餵給他的胡蘿蔔，他也感激的很！
到了這個時候，他才嗅到了空氣之中的血腥味。牢房之中十分昏暗，空氣之中也是十分渾濁，各種怪味雜陳。劉不已身上也有着許多遭受酷刑留下的傷口，一時間就沒有注意到。
這個時候，下意識的往血腥味的方向望去。就見着牢房之外的幾具屍體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看起來盡數都是獄卒打扮。
劉不已驚道：“師父？”
真陽子淡淡一笑：“你是我徒弟，豈能被人欺負了去。殺了這幾個獄卒算甚？便是把你栽贓入獄的幾個狗官，我也要幫你殺了！”
劉不已這回真的是吃驚了，問道：“師父你這是要守株待兔？”
真陽子微微一笑：“孺子可教也！”心中對於劉不已一下子變得這般聰明伶俐，變得十分滿意起來。
沒錯，他真陽子把這些獄卒都給殺光了，卻不肯走。就是要把那些該殺的傢伙全都給吸引到監獄之中來，一氣殺個精光！
反正，只要是禿髮人的狗腿子，都是死之有道。
“你在這裏休息一下，我去去就來！把外面的人殺光再說！”
劉不已輕輕的靠坐在牆壁上，也都不顧骯髒了。事實上，人能適應環境的速度快的可怕，呆在監獄這麼久，劉不已的嗅覺已經完全失靈，再是難聞的氣味，也都不再讓他感覺的到。
身上原本遭受嚴刑拷打的傷勢已經在完全的痊癒，昭示着真陽子的道法何等驚人。
他開始把其他的念頭盡數拋棄在腦海之外，全力回想這個劉不已的記憶來，儘快適應這個身份。
劉不已開始想起自己的儒家弟子傳承的身份，出乎意料的是。
這個世界儒家和他原本世界南宋之後興起的程朱理學大大不同，反倒是更像是宋儒之前的儒學。
而且，傳承居然和他原本世界的漢晉時代差不多，居然同樣是被家族傳承。
在他原本的世界，弘農楊震一家，以習歐陽《尚書》四世皆為三公。汝南袁氏一家，以習孟氏《易》四世有五公等等。
這個世界也是一樣，儒家學問被家族壟斷。吳中劉家就是這些大大小小的儒家門閥之一，雖然不是最頂尖的那些儒家門閥，只算是地方門閥。
但是所家傳的《貞元禮》，卻是儒家公羊學派正宗。學問極其正宗。
若是在禿髮人還沒有侵入中土之前，劉家在地方上有着莫大影響力。歷朝歷代都有人入仕朝廷，高官厚祿者不凡其人。更是出過許多當世大儒，為鬼神所驚懼。
只是這些雖然禿髮人的入侵，這一切都變成了明日黃花。劉家沒落如此，連最後一個後代都差點被陷害，憋屈無比的死在監獄之中。
劉不已整理了一下腦中的記憶，發現這個劉不已雖然性子懦弱，但是學問相當紮實，家學淵源。倒不是假的！
只是儒家宗廟被摧毀，再被諸派神靈鎮壓。便是有着再強大的力量，也發揮不出來了。
記憶之中，當年儒家最強大時候，呼風喚雨，鎮壓天下一切鬼神。
“咦，”正在識海之中翻找記憶，劉不已忽然一震，居然發現了那塊玉佩。
那塊傳說之中有着成仙得道大秘密的玉佩，自己剛剛得手的時候不是就被撞死了么？怎麼出現在自己識海了？
他顧不得多想，卻見那塊玉佩栩栩如生的出現在識海之中，宛如實物一般。
劉不已心中生出了一絲狂喜，莫非這玉佩當真就是寶物。自己就是因為有了這塊玉佩才能穿越的么？
這麼說，自己還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