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er.73◆

【我想起曾經有個人說，賭我一輩子的幸福】

深夜，慕言舸依舊閉着眼睛，但大腦卻在飛速運轉。

幾經輾轉，無眠。溫熱的氣息被室內二十六攝氏度的空調隔絕在外，屢次聽見的知了聲，這天卻像都去旅行了一樣，再也沒有發出任何惱人的叫聲。

終於，慕言舸從床上坐起來。然後雙手交叉握住腳踝，把頭靠在膝蓋上。偌大的房間裏聽得見她淺淺的呼吸。慕言舸這時想起很久之前一直為之喜愛的一段徐志摩的話：我的世界太過安靜，靜得可以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心房的血液慢慢流回心室。聰明的人，喜歡猜心，也許猜對了別人的心，卻也失去了自己的。傻氣的人，喜歡給心，也許會被人騙，卻未必能得到別人的。你以為我刀槍不入，我以為你百毒不侵。

那種安靜，浸入了憂傷。

過了一會兒，慕言舸的手有些酸，於是她躡手躡腳下床，放輕腳步走到窗邊，拉開淺藍色的樸素窗帘，凝望着外面漆黑的天。

夜色太濃，思念太重，星辰隱沒在黑暗中。

慕言舸一直都是摸黑起床的，所以只有外面道路兩旁發出的昏黃的光，射進屋子裏。那種光，慕言舸說不上來的想去靠近。

黑夜，像是眼前蒙了一塊黑布似的。想要看清，卻總是看不清。

來到c城已經一周了。好像一切都習慣了，卻還是陌生。

慕言舸始終沒有開燈，好像一開燈什麼事情就明白了，很多原本能夠騙過自己的也公之於眾了。

寂靜，依舊寂靜。

慕言舸抱臂靠着牆壁上，靜觀着周圍的一切。

孤獨，不過如此。

眨眼間，一幀畫面從慕言舸的腦海中浮現。

“慕言舸，我們之間打最後一個賭，怎麼樣？”墨縵溱的眸光堅定如斯，有種莫名的情愫隱含其間，慕言舸低頭，沒有看見。

“我們賭洛涵最後會跟誰在一起？”墨縵溱的想法至今讓慕言舸覺得很好笑。慕言舸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麼，那一刻她有動搖，但還是被墨縵溱打敗。

“我認為洛涵會跟我在一起。”墨縵溱的聲音彷彿從遠方來。那一句震驚慕言舸心的聲音，慕言舸至今難以忘懷。

這時，她勾唇一笑。

“你要永遠記得這個賭，因為這個賭代表的是一輩子的幸福。”字字鏗將。其實不用選擇，慕言舸都知道：這個賭她贏不了。

要麼，愛情輸；要麼，友情輸。

如若不賭，全盤皆輸。

慕言舸闔眼。阿墨，我們從那一刻開始就會兩敗俱傷。但是我還是答應了你，我只是不想讓你輸。你知道我為何要叫你“阿墨”嗎？因為曾經我看過這樣一條說說，它告訴我因為這樣，就可以讓電話通訊錄第一個聯繫人是你。呵，我真傻。我們都是傻瓜，我不告訴你，你不告訴我，所以我們只能這樣。

阿墨。也許很久很久之後，我會想起曾經有一個對我而言很重要的人賭我一輩子的幸福，但我想這樣告訴她：“如若沒你，何來一輩子的幸福？我是慕言舸，所以從來就沒有一輩子的幸福。”

阿墨。阿墨。

慕言舸站立了一會兒，然後她覺得有點冷，於是準備上床睡覺。

厚實的被子蓋在慕言舸的身上，她感受到一股暖意。

今夜，慕言舸也沒有想小說如何發展。因為那天簡單問她說：你想過結局嗎？畢竟你的真實結局是……是個悲劇。

慕言舸坐在電腦屏幕前，久久發獃。好半天回過去一句：我之於他，沒有結局便是最好的結局。

簡單的頭像灰掉。

慕言舸退出。

少年，我和你的結局就是如此，沒有結局反倒對我們而言是件好事。

可是你不知道的是，那種依賴感隨時從我的骨子裏冒出來，讓我還傻傻地認為我和你之間還有機會。因為我們還會再見的。只要你愛我，你來找我，我們還可以在一起的。

我冷靜下來。

最後只能別過眼，違心地說：“再見了，我親愛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