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因禍得福
錢思語沒退開多遠,渾身綠毛直豎的綠毛獸像是看穿了她的意圖,一個撲跳,嚇得錢思語坐倒在地,她一看綠毛獸跳到她的身後,顧不得往前爬開,一個轉身,手裏的尖棍就朝後直刺而去,怎料綠毛獸並不害怕,反而迎着棍尖又撲跳了上來,兩隻前爪壓在錢思語的肩上,一隻后爪竟踩在本要刺它的尖棍上。面對着耷拉下來的綠腦袋,錢思語已經抱定了必死的決心,放棄了掙扎,不由得有些難過起來,還沒為小溪採得化魂草,還沒將那些漿果分給姐姐和嫂嫂,還沒把姐姐給喊醒,我這是就要命喪於此了嗎?
對視,和這隻綠毛獸對視,從那雙橙黃的眼睛裏望着自己的倒影,它為什麼光瞪着我,卻不張開我想像中的血盆大口?難道是吃那條大蛇的殘骸吃飽了?錢思語眨了眨眼睛,覺得安靜的山谷里突然人聲鼎沸了起來。
“在那兒。”
“在那邊。”
“撲了個人呢。”
“噓,都安靜些,別驚動了它,還嫌死的人不夠多嗎?”
綠毛獸扭動了腦袋,望着那些對它逐漸包圍過來的人群。錢思語也打量着這些陌生人,是附近的山民嗎?穿着打扮看不出窮苦的模樣,人手一把兵器的樣子,難道是武林人士?不管了,有救兵就有活命的希望,她伸手拔下頭上的發簪,朝綠毛獸的頭頂正中間狠力扎了下去,吃痛的綠毛獸搖晃起腦袋一陣狂跳,害怕沒被咬死卻被踩死的錢思語,緊緊抓住綠毛獸脖頸邊的兩撮綠長毛,翻身騎上獸背,死死抱住綠毛獸的脖子,任由它一陣瘋狂的踩踏之後,被顛簸得險些嘔吐,這隻綠毛獸才漸漸停了下來,摔倒在地,被壓住的錢思語依舊死死抱着它的脖子不敢鬆手,也不敢離開,她害怕這隻一身蠻力的東西,在她鬆手之後突然醒轉過來,一口就咬斷了她的脖子。何況,她圈在它脖子上的雙臂,麻木僵硬,好像也沒有力氣把它們收回來。
手持武器的人們聚攏了過來,往綠毛獸的身體上人手一下的亂刺亂割,錢思語有些驚慌的退了開去,看着這群兇殘的人,她裹起地上的漿果就往麥包包的細泉方向狂奔。
“姑娘,別走,姑娘,留步,快,去通知老掌門。”不知道是誰帶頭喊了這麼一句,人們也跟着呼喊了起來,呼啦啦的一隊人跟在錢思語身後狂追。錢思語跑到麥包包身邊,喘息未定,卻見麥包包拖着傷腿一把將自己護到了身後,道:“妹妹,你留我在此,跑哪兒去招惹了這些人,躲着,別出聲兒。”
“姑娘,這位姑娘,敢問姑娘師承何門何派,尊姓大名?”領頭的人也不再上前,只是左右晃動着腦袋,尋找着麥包包身後的錢思語,高聲問道。
“發生了何事?我妹妹無門無派,從未習過武,你等為何緊追着她不放?”
“哦,如此甚好,敢問姑娘尊姓大名?”
“我乃麥包包,此乃舍妹麥貞,各位江湖上的英雄,為何緊追於她?”麥包包警惕的望着這些人,悅樂和小溪不在身邊,單憑一己之力,今日斷然無法保護妹妹的周全了。
“參見麥掌門!”領頭的率先跪下,後面齊刷刷的跟着他跪倒了一片。
麥包包回頭正對上錢思語驚訝的目光,她見妹妹沖自己搖了搖頭,不由得又問了起來:“你們這是做什麼,到底發生了何事?我妹妹可不是江湖中人,你們一定是哪兒搞錯了。”
“我等乃是良戟銀鷹教的人,本教欲推舉新掌門人,老掌門有令,限期三日,率先降服禁地聖獸者為新掌門人,今日便是第三日,而那位,那位麥掌門則是降服聖獸者。”領頭人低着頭高聲答道。
錢思語見無危險,從麥包包身後走出來道:“我只是自保而已,當不了你們的新掌門,你們另選他人便是,傳聞江湖險惡,我這種從沒學過武功的人才不想涉足呢。”
“這,這個……只能等姑娘隨我等面見我們的老掌門后,方可定奪。”
“不見不見,我和我姐姐還有要事要身,你們自己回去告訴你們的掌門不就好了,告辭了。”錢思語拉過麥包包,繞過跪地的眾人,舉步向前。
“哈哈哈,天意如此,莫不是你也想逆而行之不成?就是你了。”空中傳來一陣大笑之後,還沒等錢思語抬頭找出發笑的聲影,像被老鷹捉住的雛雞似的,給提上了半空,肩頭一麻,又被拋丟下草地,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摔下來的時候,會是盤着雙腿直接砸坐在地上的,疼痛的屁股像是坐在一個坑裏,想扭動腦袋看看砸出來的坑有多深,卻是動彈不行,怒了。
“你是誰?莫非想強人所難不成?無賴,等我嫂嫂和小溪的傷好了,看她們不替我收拾了你,姐姐,快來救我。”錢思語直挺挺的坐在地上,急得大叫。
“妹妹。”麥包包拖着傷腿往錢思語的方向挪動,胸前卻招人甩了一道銀絲黑袍袖子,摔了個仰八叉,呲牙咧嘴的她,內心也是萬分焦急。
“參見老掌門。”齊唰唰的喊聲。
“嗯,你等護法,新掌門說她沒有武功,我便傳她武功。”一身鑲滿銀絲的黑袍女人,抬手捋過肩膀處長長的白髮,甩向身後道。
“無賴!我不要,就是不當不當不當。”錢思語看着白髮蒼蒼的老女人向自己靠近,破口大罵:“老無賴,誰要你的邪功你給誰去,誰要你的掌門位你傳誰去的,幹嘛非要強迫我,老不死的無賴。”
世界安靜了,錢思語開開合合的雙唇里,再也沒有聲音傳出來,右腕上的脈門被扣住,放開,片刻后,她的背部傳來陣陣灼熱感,錢思語委屈得眼淚都流了出來,這個老潑皮,這個老無賴,天就快要黑了,卻遇上這等無賴,等她折騰完,哪還有時間去替小溪尋找化魂草呀,都怪她,都怨她,老不死的無賴。
“小麥,你能消停會兒嗎?既得之便受之的道理你爹娘沒教你?還不趕緊調息,是想氣血倒流,七竅流血而亡嗎?”
我不是小麥,我不是小麥,你個老無賴,長得就像皺了皮的白蘿蔔,你是蘿蔔,你們全教的人都是無賴蘿蔔,死也不要當你們的蘿蔔掌門。錢思語的額角突起一條青筋,汗珠狂冒。
“大麥,你能安撫下你家的小麥嗎?”
“額,這位掌門,我知道您不會傷害於她,一直不敢打擾,我妹妹的嘴唇一直動,可能想說話,可否解開她的啞穴再進行傳功?”麥包包對大麥這種稱呼也是一陣發窘,不過聽聞江湖門派的掌門,言行通常易於常人,何況本門的絕學通常不傳外人,對妹妹遇上這等好事兒,她心裏頭是喜多於憂的,身懷武藝的妹妹將來若是與破書拳腳相向,有內力的她總不至於不敵毫無內力的破書,以後她倒是可以安心的過些省心日子了,腦海里冷不丁的冒出悅樂的身影,麥包包頓時臉蛋通紅,掉轉了視線望向遠處的山峰。
“小麥,你姐姐如此識大體,你卻不知好歹,好好調息,免得一會兒你昏死而去,我可沒有功力再救醒你。你們姐妹闖入我派禁地的緣由我還未追究,你倒當我似仇家了。”
“我從小就沒有學過武功,沒有武功我也活得好好的,誰稀罕你的武功,你非逼着給,什麼禁地不禁地的,我是受高人指點,來此陰濕之地尋找化魂草救人的,你個老蘿蔔盡耽誤我功夫。”
“化魂草?是何高人讓你們來本派取草?也罷,看來果真是天意縱使機緣巧合,此草千百年來只有本派掌門掌握其生長之處,你若誠心接了我的令牌,自然便也得到此草,既然你不願意接受掌門一職,那麼就隨你姐姐即刻離去。”
錢思語聽后再也不敢亂罵人,何況這位老掌門大有想離開之勢,她只好死皮賴臉的乞求道:“我錯了,前輩,我不該如此冒犯於您,我認錯,真心悔悟,我願意當新掌門,一百個一千個願意,您別走好嗎?”
“哈哈哈,有點兒意思,那好,閉目調息,待我傳盡我畢生所學給你之後,你到化骨洞中走一遭,如若毫髮無損,我便傳你令牌兼告之化魂草的生長之處,如若你回不來,天意如此,你可願意一試?”
“我願意,我願意。”錢思語乖巧的閉上雙眼,靠着自己的想像,裝模作樣的想像着練武之人的一呼一吸。
“妹妹,化骨洞一聽這名字必有兇險,我要和你一起去。”麥包包急了。
“不可陪同,大麥,化骨洞是我派禁地之一,也是我派掌門登位前的試武之地,毫髮無損的人才有資格坐上掌門之位,豈能有人同往,你就安心留於此處,陪我們一同等待吧。”老掌門也閉上雙眼,再也不多說半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