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憶前塵
“鳳來琴由樹木而制,你是鳳來琴的琴靈,我是仙草化形的仙靈,與你算是同族了吧,以後我就跟着你了!”碧衣少女用紙遮掩着臉,笑得一臉狡黠。
“簫韶九成,有鳳來儀。”碧衣少女明媚的雙眸瞠大成了一輪圓月,震驚不已地指着停靠在一棵普通仙樹上翩翩起舞的金色巨鳥,“這就是琴靈化形的樂仙的能力嗎?非千年梧桐不棲的鳳凰竟不擇木而起舞。長琴……你真了不起!”
“什麼嘛,那些神仙真討厭,我就喜歡跟着長琴身邊,就喜歡長琴寫的字了,與他們何關?幹嘛笑我是傻仙子?”碧衣少女拿着一本厚厚的皮書,嘟着嘴,不滿地嘀咕着。
“長琴,你有什麼夢想?”碧女少女眺望遠去,目光悠遠而綿長,“神仙的歲月太過漫長而無趣,我想回去……屬於我的地方,而不是過着永遠一成不變的日子。”
“長琴,如果不是你,我想我一定會崩潰,謝謝你!一直無怨無悔地包容我的任性與執着。或許我永遠回不去了,又或許……我已不再想回去了。我想……留在你的身邊,一直陪着你,你……答應嗎?”
“……祝融大神與你的兄妹又合夥捉弄我了,你幹嘛都不幫我呀!”
“神仙不能結合成為夫妻?那又有什麼關係,反正一直在一起也與夫妻沒有兩樣呀。”碧衣少女忽然眼眸閃閃亮,掩嘴而笑,“長琴……你幹嘛說得這麼隱晦?喜歡我就大聲說出來呀!我又不會笑話你!”
歐陽少恭緩緩睜開眼,下一刻虛弱地倒在床榻上,嘴角滲出血絲。
慳臾推門而入,他垂眸輕聲問道:“阿顏可醒來?身子可大好?”
“未曾,吾友之體尚不及她,她尚未醒來,吾友卻強行支撐,怕是不妥。”慳臾答道,續又擔擾問道,“吾友……可還好?”
“無妨,休息片刻便可恢復。”歐陽少恭手執手帕,擦乾淨嘴角的血絲,淡然道,“多得你尋來的藥草,藥性雖霸道,藥效倒不錯。令吾非魂靈之身憶起……上古之事。”
回憶着往事,歐陽少恭略為感慨道:“渡魂已久,我再也難以相信凡人,可明明與阿顏相處不過一年多,卻猶如相熟多處,略為試探一番竟然對她提出了成親。那個時候,便是我也是深感吃驚,為何如此輕易再相信凡人?”
停頓了下,歐陽少恭輕笑:“原來在忘卻的記憶中,她是除父親大人、皇來、鸞來幾位親人外,唯一駐進我心裏的人。”
歐陽少恭的神色逐漸黯淡下來:“可惜,當時我並不知曉。待阿顏被殺,我再度變回魂靈,才近乎瘋狂地想殺了魔尊替阿顏報仇。害怕此仇因渡魂而忘卻,我以魂靈之身,在洞壁刻下報仇的語錄。如今想來,這麼做的原因怕是害怕自己將她給忘了吧。”
“情為因,緣為果,因果早註定。我帶着阿顏閑逛碰見商羊大人,他避開阿顏對吾道出的忠告之言。”歐陽少恭站起身來,拒絕了慳臾的扶持,嘴角漾起淺淡而輕柔的笑,“後來,我才明白這並非忠告,而是慰藉之詞,這位雨神大人怕早透過夢境看穿了我的未來吧。”
慳臾跟隨着蹣跚着出門的好友,沉吟道:“吾友……可還記得,汝為魂靈之體,曾說過阿顏的記憶缺失是由於靈體內的封印之故?便是與汝般浸泡葯池,只怕……”
“無妨……我記得便可。我過去陪她,慳臾若是無事,便在附近閑逛吧。”
“歸墟那邊……”
“既然已將計劃告知父親大人,暫且不必管了!逃出來的那位大神想必將吸引不少神界的注意力,我們只管靜待消息便可。”
“吾等是神非人,妄圖逆天改命更是要不得!不過……並非沒有轉機,凡事留一線生機,這是盤古祖神對萬物的恩澤。”
“但吾為何要幫爾?汝不過一介花仙,吾救汝已是爾之幸,為汝而得罪伏羲?這筆賬如何算皆划不來。不過……盤古祖神給凡事留一線生機,吾也留汝一線生機,吾等做個交易如何?”
“不論仙凡入了輪迴便會忘卻前塵,倘若不入輪迴,一縷幽魂生生世世在凡塵苦苦掙扎,怕也是世間所容。若給你選擇,你選擇入或是不入?”
“幸福是上天的恩賜,不幸是上天的考驗,幸或不幸的路卻是由自己選擇。若有一天,你忘記了你所愛之人或被所愛之人所忘卻?你選擇幸或是不幸?”
“汝似乎對太子長琴說過,神仙的歲月太過漫長而無趣。而汝已被剔除仙籍,接下來汝又能做到哪個地步?吾……拭目以待!”
碧衣少女望着自身半透明的身姿,淡然一笑:“情為因,緣為果,因果早註定。這是我偷聽到的商羊大人對長琴所說的話。即便已成一縷幽魂,我也不怕,你只要說話算話,放我回他身邊就行。”
蘇碧顏的眼睛睜開一條細縫,一張熟悉的面容朦朦朧朧地映入眼帘,皓月當空,透過敞開的窗撒下一片銀光,她將眼睛睜大了些,透過月色看清躺在自己身側的青年,徹底瞠大了眼睛,露出了一片驚詫之色。
左思右想,記憶依然停留在浸泡葯池的時候,她不由抬手捂臉,透過指縫看向眼前俊美如玉的臉容,視線再逐漸往下,然後輕輕鬆了口氣。
很好,穿着衣服!想來是沒有發生什麼事了。
話說回來,同床共枕呀……
蘇碧顏不由自主地憶起了當年在衡山山洞的過往,嘴角露出了一抹懷念的笑意,忽然覺得所謂的歲月靜好,指的便是當初那樣的生活了吧。
可惜那個時候的她並未懂得珍惜就是了。
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太多,太混亂,令她措手不及,不然……
想到這裏,蘇碧顏按了按腦袋,緩緩蹙起眉頭。
那位救了她的人到底是誰?為什麼好像在夢中見過似的?按他話中透露的意思,與她似乎也是相熟……總覺得自己依然遺忘了一些事。
不過……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吧?與那死人妖相關的能有什麼好事?每次他出現她都要倒一次霉。
蘇碧顏將腦子裏一閃而過模糊而難以看清的畫面通通摒棄,興緻勃勃地欣賞起眼前的美人睡姿圖。
然後,對上那雙睜開的正充滿着興味的眸子,她默默地扭了頭。
正想認真偷看過把癮就被抓個現成,這情景怎是個囧字了得。
感受到腦後灼熱的視線,蘇碧顏暗暗垂淚,尼妹,她扛不住了!再這樣下去遲早出事。
“那個……反正你也醒了,我們來說正事吧。”想來想去,蘇碧顏別過頭,決定以正事為先,那啥不潔的念頭……咳咳……打住打住!
蘇碧顏從床上坐起,並將歐陽少恭扯了起來,然後抬起手來,示意歐陽少恭看向她手中的花環,將她找上夕瑤以及落入歸墟的事說了一遍。
歐陽少恭認真聽着,待蘇碧般提起饒百里屠蘇不死時,眸子閃過一抹不悅。
百里屠蘇體內擁有太子長琴一半魂魄,自上古時起,蘇碧顏便與太子長琴有着不一般的關係,莫不是這緣由令蘇碧顏不忍?
念及於此,歐陽少恭的臉色有些難看,頗為不快道:“他本是已死之人,搶了我的東西才得以苟延殘喘,我奪回自己的東西,為何還要顧及他的性命?”
因為他是主角!好吧,這樣的話蘇碧顏可不敢對歐陽少恭說,而且也過於牽強,不過除此外,百里屠蘇的師尊紫胤真人應該慕容紫英,而慕容紫英的好友可是雲天河啊!雲天河是誰?仙四的主角,她認的好侄子好吧!
這一層一層的關係剝下來,她還真是有救百里屠蘇的理由。
“你不是傷了他的師尊嗎?他的師尊我一位故人的好友!再說,又不是只有非得殺了他才能奪魂。”
歐陽少恭自動忽略后一句,對蘇碧顏眼中的故人的興趣更大些,是以問道:“故人?誰?”
“雲天河!稱呼我為顏姑姑的雲天青的兒子。”提起雲天河,蘇碧顏便憶起與他相處的事情來,嘴角露出清淺而溫暖的笑容,並意味不明地瞥了歐陽少恭一眼。
“我倒是記起了,當年某人可是臉厚如牛皮,極度無恥的教壞一個小孩子!”蘇碧顏笑非笑喚道,“顏~姑~丈!你到底是怎樣想到的呀?”
“是他?!”歐陽少恭微微一怔,憶起蘇碧顏所提到的當年之事,不禁啞然一笑,“當年之事,阿顏莫非還要追究不成?”
“難說!總之……我不想你再傷害任何人了。少恭,奪回半魂后,我們就在凡間做一對普通的夫妻,悠閑度日;要不就乘着慳臾,看盡山河風光。好不好?”
歐陽少恭抵上蘇碧顏的額,沉吟半晌道:“……好!我答應你。”
青玉壇沒有晝夜之分,上層為夜下層為晝。
蘇碧顏與歐陽少恭談完話,來到下層便直接去了天墉城找紫胤真人與百里屠蘇。
然而,令兩人意想不到的是,紫胤真人與百里屠蘇,包括風晴雪、尹千觴等人皆不在天墉城。
某位知情弟子給他們解惑。說是某天來了一位異域之人,要將尹千觴、風晴雪、百里屠蘇帶走,眾人不肯便起了爭執,連閉關的紫胤真人都被驚動而出關,最後不知怎的,一伙人連帶紫胤真人都跟着那人走了。
而通過這位知情弟子的介紹那位異域之人的服飾裝扮,蘇碧顏與歐陽少恭心裏有了答案,兩人對視一眼,默默離開了天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