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要坑狗仔波
不怪狗仔波一副嚇呆的表情，和安豐和華聯可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存在，華聯是比長樂還要積弱的社團，整個華聯此時的社員全港也不過兩百人，雖然華聯也是老字頭，也有過風光時刻，可是終究有衰敗的時刻，而現在，就是華聯的衰敗期，現在華聯幾乎沒收入，幾個場子也都是垃圾場，人心浮動，這也是為什麼狗仔波敢把招搖打的屁滾尿流的原因。
可是和安豐就不同了，雖然只是全港上百個社團之一，但是卻是處於發展期，尤其是在觀塘地區，和安豐占的五條街清一色，不僅沒有其他社團插旗進去，連和安豐其他大佬都沒膽打湯祖的主意，自己的一個學生仔細佬和神仙湯的頭馬起了衝突，狗仔波想想那場面就有些不寒而慄，就算是自己年輕時對上寸爆，都沒有打贏的念頭，無論湯祖也好，寸爆也好，都是和安豐當紅的紅棍級人物，根本不是他一個長樂草鞋能招惹的起。
“挑！”狗仔波眼睛轉了轉，望着樂仔和黑仔罵了一句：“飛仔峻！我和他說過！沒什麼事不要招惹是非！剛從這裏離開幾個小時就招惹了老豐的人！是不是沒把我放在眼裏！現在闖了禍才想起我！”
“大哥，不是峻哥挑事，是老豐寸爆的小弟先搶我們的電影票，我們報了你的名頭都冇用，所以才開打，把那幾個人打跑之後，他們抬出寸爆來，將峻哥圍在了凱華戲院！”樂仔語速極快的把之前發生的事敘述了一遍。
狗仔波自然知道霍東峻的為人，十五歲跟自己，從來就不是主動挑事的人，寸爆在觀塘的名頭則一直是囂張的很，不用想也知道是寸爆的人有錯在先，霍東峻叫自己出面見寸爆符合江湖規矩。
可是，寸爆能給自己面子嗎？長樂的牌子怎麼會被和安豐放在眼裏？別說自己一個草鞋，就算是長樂老一輩的叔父，長樂七星那種元老，和安豐都未必會給面子，為什麼？因為和安豐實力比長樂強太多，只要和安豐願意，長樂在觀塘的場子，分分鐘都能被寸爆帶人掃平，自己此時去，也只是被奚落的下場。
狗仔波在那裏思量，黑仔出聲催促道：“大哥，峻哥他們被圍了，有事等我們先過去再說吧！時間不等人啊！”
“催！催！催你老母啊！等我先叫兄弟們過來！”狗仔波瞪了黑仔一眼，不滿的說道。
他已經想着準備放棄霍東峻了，為一個霍東峻招惹和安豐實在太不明智，一個學生仔小弟而已，可以再收，但是招惹了和安豐，自己在觀塘就很難安穩了。所以狗仔波思前想後，準備將這件事拖延下去，只要自己晚一會兒到，估計寸爆早已經該解決霍東峻了，自己隨便安慰安慰霍東峻，放下幾百塊傷藥費和幾句幫他找回面子的話，就能敷衍過去。
打定了主意，狗仔波再次坐回麻將桌前，吩咐阿寶去叫自己手下的兄弟集合，他又慢條斯理的摸起了麻將。
黑仔和樂仔心中焦急，可是又沒什麼好辦法，只能在旁邊走來走去，兩人心裏對狗仔波都充滿了不滿情緒。
麻將都打了兩圈，過來集合的狗仔波手下才稀稀拉拉十幾人，黑仔終於沉不住氣，拉着樂仔的手就朝外走：“走啦！大哥不出面！咱們去和峻哥死在一處！”
就在這時，耀輝跑來了麻雀館，推門和黑仔樂仔撞在一起，看到耀輝，黑仔和樂仔都朝他追問：“峻哥怎麼樣？”
狗仔波也看到了耀輝，心裏不屑的笑笑，估計霍東峻已經被寸爆收拾掉了，慢悠悠的拿捏作態：“怎麼樣啊？阿峻沒事吧？”
看到狗仔波那副德行，耀輝心中瞭然，語氣中帶着掩飾不住的驕傲和興奮：“託大哥的福，峻哥平安，一刀捅翻了寸爆！寸爆內出血，估計現在該躺進了急救室！”
他說話時，麻雀館裏還有些喧嘩，可是等他說完這句話，整間麻雀館鴉雀無聲！
狗仔波的小弟飛仔峻一刀捅翻了老豐紅棍寸爆？
所有人的眼睛都望向耀輝，狗仔波的一雙眼睛更是差點從眼眶裏掉出來：“怎麼？你在說一次！”
“我話！峻哥和寸爆單挑，一刀捅翻了寸爆！”耀輝望着狗仔波叫道。
狗仔波差點把牌桌掀翻！
他寧可霍東峻被寸爆砍翻！也不願意看到寸爆被霍東峻幹掉！
不可能啊！寸爆是神仙湯的頭馬，在觀塘橫行多年，也算是有朵的江湖人，怎麼會被一個學生仔捅傷？
最主要的就是，寸爆受傷，這件事就根本沒了善了的可能！
像是聽到了他的心裏話，麻雀館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一名他的小弟走過去接起電話，幾句之後就望向狗仔波說道：
“大佬，是和安丰神仙湯小弟阿偉，他讓你聽電話。”
狗仔波臉色一陣青白，神仙湯的小弟居然敢叫自己聽電話，他又恨這個接電話的小弟，說話不懂得婉轉，讓整個麻雀館都聽到自己要接神仙湯的電話。
他腳下躊躇着，最終還是走過去拿起了電話：“喂，我是狗仔波，邊個找我？”
電話那頭，是神仙湯的貼身小弟阿偉，用流動電話打過來的：“波哥是吧？我是湯哥小弟阿偉，湯哥讓我告訴我，現在是晚上十點，凌晨三點前看不到那個傷了寸爆的小子，就要掃平你所有場子，讓你凈身出觀塘。”
說完不等狗仔波回話，就直接掛了電話。
狗仔波用力握着聽筒，最後狠狠砸在電話上！
臭口強看狗仔波的臉色難看，出聲問道：“怎麼，阿波？”
狗仔波看也不看他一眼，盯着耀輝：“飛仔峻現在在哪？砍了寸爆就不露面，準備讓社團幫他扛？”
耀輝心中多了一個心眼，對狗仔波說道：“大哥，峻哥和寸爆單挑，受了傷，去了九龍城醫館包紮，我也不知道去了哪家，峻哥讓我先回來告訴大哥，讓你別擔心，他沒有砸了社團的招牌。”
狗仔波恨不得在心裏破口大罵，長樂的招牌反正已經很臭了，不怕再砸幾次，可是此時狗仔波無論如何也不能表露不滿，因為身邊的這些小弟臉上都一副欣喜表情，顯然對霍東峻能打敗寸爆充滿佩服。
“帶我去見阿峻，他受傷，我是他阿大，該去看看他。”
耀輝心裏一凌，狗仔波從來都不會拉攏人心，這次這麼直白要見峻哥，連包紮的時間都不留，肯定是和安豐剛才的電話逼他交人，趁着狗仔波不注意，耀輝借低頭點煙的瞬間用腳碰了黑仔一下，遞給黑仔一個眼神，得到黑仔的回應后這才抬起頭朝狗仔波說道：
“好啊，只是不知道峻哥去了九龍城哪家醫館，可能要找一找。”
狗仔波心裏焦急，神仙湯從來都說到做到，自己三點鐘之前不交人，那下場就一定是被神仙湯趕盡殺絕，逼出觀塘，所以聽到耀輝的話，直接擺擺手：
“九龍城醫館就那麼十幾家，分分鐘就找到，都和我走。”
說完，自己率先朝門外走去，臨出門還不忘拉着耀輝，其他的十幾個小弟也都跟了出去，只剩下黑仔和樂仔，兩人對視一眼，跟着人群出了麻雀館，卻轉身入了小巷，左右打量沒有人，這才悄悄的回了月華街，來到拳館為霍東峻通風報信。
……
“我撲他老母狗仔波！”聽完黑仔和樂仔的話，陳豪憤怒的一拳打在牆壁上低吼。
霍東峻此時已經傷口包紮完畢，赤裸着上身，繞着後背和前胸纏了一圈紗布，看了一眼驚魂未定的林嘉麗，朝林智慧說道：
“剩下的事智慧不要管，送miss林回去，然後返屋邨睡覺，你只是我兄弟，還不算長樂正式門下，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
林智慧不動，霍東峻劍眉一挑，一雙朗星般的眼睛微微瞪起，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我說，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走！”
林嘉麗看着這個對自己時好像犟牛一樣的弟弟乖乖低頭，朝霍東峻說了一聲：“峻哥小心。”拉着自己就出了拳館，臨出拳館大門時，林嘉麗忍不住扭頭看了霍東峻一眼，這個男孩會怎麼辦？對頭和他的老大都在找他，沒有人幫他，他怎麼才能應付？
可是看到霍東峻仍然如山峰一樣站在那裏，臉上表情無喜無悲，林嘉麗又覺得，沒有事能困住這個人，擁有那麼強疼痛自制力的人怎麼可能被狗仔波那樣的爛人擊倒。
我一定會再見到他。林嘉麗走出大門望着天上繁星，腦海里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
等智慧和林嘉麗都離開，陳豪樂仔三人望向霍東峻，他們此時對霍東峻充滿信心，連和安豐紅棍寸爆都被峻哥一刀捅翻，只要自己幾個人能過了今晚，明天，飛仔峻的名號就能響徹整個觀塘！
“神仙湯不會讓你過了今晚，因為過了今晚你還活着，就說明和安豐在觀塘的實力太弱，連一個學生仔都刮不到，那他的地盤其他社團就會有蠢蠢欲動的打算。”黎劍青把防盜門再次鎖死，回到卧室點燃一顆香煙說道。
哪怕此時聽到神仙湯和狗仔波兩伙人都在找霍東峻，黎劍青的臉上始終都沒有任何情緒，彷佛無論多嚴重的事都無法讓他失去平靜心態。
“我知，我準備現在從海底隧道過海去灣仔，見長樂的老頂黑星，這件事總歸是社團的事，沒道理我一個人扛。”霍東峻看了眼陳豪的t恤，說道。
“黑星是老江湖，五六十年代混出來的，這種人最重規矩，你和寸爆單挑之後，神仙湯刮人不符合江湖規矩，他應該會撐你，不過長樂的實力我想你清楚，黑星或許能撐你，但是卻沒實力保你。”黎劍青從自己衣櫃裏翻出一件上衣扔給霍東峻：“穿上，你師傅我買回來只穿了一次。你知道去哪見黑星嗎？”
霍東峻搖搖頭，他雖然是長樂門下，但是也只是入門時見了黑星一次，之後再沒見過，黑星常年在灣仔，他在觀塘，而且按照輩分，他這種四九仔沒資格去見長樂老頂。
“我只知道灣仔上次收我進門的那個堂口在哪。”霍東峻接過上衣說道。
“你去銅鑼灣的渣甸街，那裏有家樂富酒樓，這個時間，黑星應該在那裏打麻將，酒樓門前的小弟問你吃飯時，你只需說一句，樂富酒樓的樂是長樂的樂，他自然不會再攔你，你上二樓直接去見黑星就可以了。”黎劍青說道。
“怎麼？師傅你也拜過長樂啊？不然怎麼這麼熟悉？”霍東峻望着黎劍青問道。
“我拜他老母，長樂也是洪門，當初洪門一家，長樂切口當然也要知啦，樂富酒樓是長樂老頂坐館陀地來的嘛，每個長樂老頂都要在那裏啊！”黎劍青坐在破舊的木椅上點了顆香煙說道。
“至於見了黑星怎麼說，那就不要我教啦，走吧，太晚了，我要睡覺了，記得明天叫你老媽幫我煮完荷葉蟶湯補一補，年紀大了熬夜幫你包紮傷口很辛苦。”
霍東峻帶着幾個兄弟出了拳館，陳豪和樂仔黑仔三人都有些沉默，他們沒想到這一晚居然發生這麼多事，從看電影開始到現在，先是和火星打，之後和寸爆打，現在更是牽出了神仙湯和狗仔波，而自己幾個人要去見社團老頂黑星保命，之前分錢時的喜悅心情早就隨着夜風飄散，只剩下對未知的茫然，就連霍東峻，也不敢確定會發生什麼。
“黑仔回去睡覺，我一個人過海，對了，樂仔去找耀輝，狗仔波找不到我，你出面說我怕被神仙湯找到，沒有去九龍城醫館，而是去了灣仔希雲街找鬼佬醫生治傷，你來搵耀輝拿錢。狗仔波一定會讓你們兩個回家，到時候你們回家就行了，讓他來灣仔找我，最後，陳豪去找阿寶，就是麻將館看場的狗仔波小弟，麻將館有狗仔波的賬本，他拿社團的數去賭馬和賭狗，輸了不少，賬上一定有問題，阿寶對狗仔波一直不滿，他老妹生病缺錢，找狗仔波借錢狗仔波沒給他，你去拿錢給他，讓他帶賬本和你一起來灣仔見老頂。”
陳豪三人愣了愣，看着霍東峻那雙透着凌厲眼神的雙目，下意識的點頭，陳豪反應最快，突然開口：
“峻哥，你要坑狗仔波？”
霍東峻轉身朝他笑笑，只是嘴角雖然朝上翹着，可是眼神卻是冷冷的：“他既然選了路，我不推他一把怎麼對得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