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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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負祖訓,忠厚傳家,仁義豪爽,自強不息,只用幾年時間,就將家業管理的井井有條。他把妻子王氏和一雙兒女安排在東跨院居住,其他事務由管家等家人在西跨院操理,自己仍主居後花園堂屋。轉眼到了三十六七年記。

大明末年,山東大地,連續三年天旱。

般陽縣,第一年初春草木乾枯,夏糧顆粒無收,秋季少見雨滴,農人播種無望。雖然到了十月一日下了一場大雨,已與事無補。

轉眼到了秋後納糧的時節。

城裏,店鋪條封,集市蕭條;鄉下,缺吃少穿,難以溫飽。人心不穩,百姓心焦,種糧無存,賦稅難逃。

有錢有勢有糧的人、各莊主員外、不仁不義者,乘機大發民難之財。有的威逼利誘,有的巧取豪奪。令大批百姓典地買房,盡失祖上田宅。難怨天地無情,只怪命運不濟。眼看富饒般陽,局面一派糟糕。

頭一年上任的般陽縣令,姓楊名興。祖上世襲朝中大官。

出任般陽縣令以後,思想大幹一場,也好在朝野出人頭地

沒想到政績平平,抱負難以實現

偏遇旱災年景。

平時居官自傲,此時如坐針氈,百思無解。轉眼就要入冬,到了繳納皇糧限期,好生着急。

一日急召總管、謀吏以及皂、快、壯三班衙役頭目等到後堂議事,商討完成賦稅之策。

巳時到來,般陽縣令及縣衙一干人等都齊聚堂內。不言而喻,眾人對這次議事內容心知肚明,對各司所轄備好了口詞。專侯楊興尊口。

總管楊忠,代管縣丞、知事之職,年過五十,閱歷資深,曉通事理,精於家政要務,楊興得力助手。直管皂、壯、捕三班衙役。

捕頭秦淮,三十有五,智勇雙全,精於偵緝,出身鏢客門第,江湖魔道與之結怨頗深,乃致遠同齡摯友,兩人並稱般陽雙義,名揚山東。

主簿書吏朱才、庫糧管、庫銀管、皂壯張李二班頭以及獄吏、軍吏、訓考等典吏也齊聚楊興後堂。

後堂也是縣衙二堂,堂上置有書案一張,配印璽、文房四寶、飲盞。左堂角設一書櫥,內有文墨紙張,前置一張書桌,供書吏執筆,右堂角設一立櫃儲存行文函件。二堂兩側各設座位。

書案之上,楊興正坐。身後牆上橫匾清正廉明四個大字分外醒目。

"諸位管事”楊興目光朝眾人掃了一眼。“皇糧稅銀上交濟南府時限就要到了,本縣幾天後安排起運,各位先將操辦事宜稟報,以便各個環節協調,完成本縣年政第一要務。”聲音威嚴洪亮,頓時全堂鴉雀無聲。

萬事帶頭難,誰也不想先說,空氣緊張,繼續寂靜。

可是職責所在,庫糧管硬了一下頭皮,第一個開了腔:

“啟稟太爺,開徵一個月了,我之糧倉現備曬選糧米三萬石,不足征繳總數三分之一,卑職已多次稟告楊總管知曉,征來谷糧,驗選至斗升入庫,不敢有絲毫馬虎。”

話音剛落,庫銀管怕說晚了尷尬,接上了腔:

“稟大老爺,往年此時征繳白銀三千兩,現征繳一千兩,還差兩千兩,紋銀煉製入庫數目都及時報告了楊總管”。

兩人說的話里都提到了楊忠,生怕楊興當場斥責。

此時的楊興,事先早從總管那裏知道籌措詳情了。哪個當官的不曉得為官第一職責上報國恩納皇糧、下安黎民護白姓。他深知時局厲害,賦糧籌集成敗,事關自己前程。此議事之舉只不過引發眾人熱議,讓下屬負責難逃,曾想要當堂施加壓力,引導屬下實行非常手段、不惜橫徵暴斂辦法,時下楊興意識到到了不得已而為之的地步了。

身負執行催繳重任的皂、壯二班頭在眾人面前託詞連連。在有人將責任推向催繳不利時,連忙辯解道:

“我縣二十八家鄉宦里正,三百地保甲長,都已簽保畫押到期完成。有二十名大膽滯納,有抗征之嫌,已當眾處刑,或鞭棍斥打,或報至批捕在押,當前常有鄉民數十人或上百人聚集為其擔保或許願,還有其家人常來哭啼求免,實不屬在下遷就怠慢,還求太爺詳查。”言語之際,似有涕零。

堂議似有熱烈之狀,難掩眾人惶恐、無奈、推諉。少有表功請賞言辭。

堂議在繼續。楊縣令竟然召開如此民主會議,實屬縣史罕見。

倒是秦淮說了一番話,語驚四座,像當頭澆了一盆冷水,頓使眾人清醒,將議事重新納入正題:

“我縣往年連連豐收,百姓無憂,乍遇天災,倉儲用完生慮,世代順民豈敢有意抗糧,卑職偵辦近期抗糧抗賦案例,無一不是鄉民因婦孺老幼,或病、或殘、或高利貸,家無隔夜糧所致。我等還是儘力在操辦之時,多謀良方,另闢蹺徑才不失上策,在此都不要贅述為好。當今之計,激發民意,災有所賑,以贏得民心共為之。本縣各大富豪之家潛藏巨大,足可為我縣承擔幾年賦稅。”慷鏘之詞,擲地有聲。

楊興為之一震。如夢又醒。

眾人幾乎都陷入若有所思之中。

頭腦一直清醒的人,還有一個,總管楊忠。

楊忠,山西人士,與楊興同鄉同宗。頗曉仕途經濟之道。般陽一載,已將全縣商貿掌控心中。

般陽縣城,四市一街,他都安置了效忠者為稱官,統管買賣交易。

四大集,西、南、東、北四關集。西關集,逢一排六;南關集三八;東關集四九;北關集二七。其中西關集最大,數當時山東省最大集市之一。

一街市,般陽中心東西路東城門至西城門足有二里,兩家銀號,百家商鋪,平日人來人往,逢初一十五街市繁華至極。

此時楊忠,心中不由暗暗佩服秦淮見解。

縣令楊興,難免產生嫉賢妒能之情。

......

到了巳戊之交時分,本想發些牢騷,怪罪下去,以展官威。誰想都被秦淮的一席話掖了回去,自覺多說無謂,於是呷了一口茶:“限令各司其職,務於七日內備齊糧稅”......“有違上承下接者,瀆職無為、荀公謀私者,遲誤時日者,一律免職嚴辦”

書吏當場擬文宣讀。

楊忠隨即宣佈散議,只留楊忠敘話。

侍役換茶。有衙丁來報,東關高志遠來訪。

楊興大喜,不覺脫口而出:“想誰誰到啊”,急令:“看茶,快請。”續(四)部分

原來,年初到任時,般陽知名鄉紳名士都曾前來拜接過。初見就留下了深刻印象。後來致遠仁義心腸、俠肝義膽,為民請命,和楊興多次交道,併發生了交往。

不久以前曾就糧賦一事,靖遠答應鼎力相助。此時到來,楊興自是喜出望外。

此時志遠,文裝武扮,身穿灰藍長衫,腰系藤蘿絲帶,頭戴武生巾,足蹬黑底快靴近六尺身高,劍眉虎目,貌不露畏。肅然瀟洒。

入秋以來,致遠耳聞目睹了災落般陽慘景,近來愈甚,已然出現了典房賣地、溫飽不足、集市蕭條、商鋪關門、巧取豪奪、強征暴斂、人心不穩、民怨突起的地步。

幾天以來,致遠走遍了家門所屬的村落佃農,清倉查庫,知道自家尚有庫糧十餘萬石,決定全數捐出。

高家現有良田四千餘畝,天旱之年,盡得河塘之利,尤其縣城以東文溝、墨河之畔,兩千畝田得以澆灌,比往年並未減產多少。

致遠想了一夜,打定了主意,早飯已畢,竟自入城直奔縣衙而來。

縣衙二堂,楊忠道:“太爺有事,在下先行告退,隨時侯叫”。“那好,此次他來,定為以前答應捐糧議事,你先去安排酒飯,這次一定留下他吃回飯”。楊忠應諾退出。

致遠有衙丁引入二堂門前,楊興出門相迎。楊興直呼:“不知靖遠已到,快請堂內敘話”。靖遠忙道:"不敢勞太爺迎接,有事向你稟告。”二人相繼進入二堂,分賓主坐,侍衙倒茶。

楊興道:“不瞞賢士,本縣正為繳納賦稅,寢食不安,還望致遠鼎力相助”,話語之中充滿誠意。

“不瞞太爺,致遠此次前來正為此事,自願獻出全部存糧,我已將捐贈數目列單,請太爺過目”。言罷從懷中取出,遞給楊興。楊興連忙接過,落目一瞥,數行清秀字跡映入眼帘:呈接捐贈庫糧壹拾壹萬整....

“啊呀,致遠那,你...你你,你你...”

楊興激動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掂捐單,眼看靖遠,:“全縣鄉親父老都感謝你了,謝謝了,謝謝了......”不由得抱拳一揖。

“太爺不必多禮,此乃致遠心意。請太爺即可派人到我處糧庫存點辦理清運事宜,致遠告退。”

"不行不行,先請慢走,為般陽百姓,我也要留你吃飯一敘,事畢定將此時上報朝廷恩賜。何況你傾倉捐獻如此之多”

“金銀谷糧,夠用就行,百姓遇災,理當如此,靖遠不求回報”。言畢執意要走,最後說:“太爺縣務繁忙,我在此耽擱多有不便,世態緊急,改在事後相約吧”楊興拗不過,只好依他。直送衙門以外。這正是:君子有所為而有所不為之體現。

此時楊興如牛釋重,心病頓消,滿心喜悅又上眉梢,一反連日常態:“楊忠何在”。“你立馬召集一干人等,火速組織執行”。生怕遲中生變。

其實他根本就不用再擔心。

七日過後。

賦糧如期押送山東首府。

餘糧全數監督撥付各鄉賑災,災民盡得救濟。

涉嫌拘押所謂抗糧抗稅者視情全部釋放或予歉意補償。

般陽縣民眾群情激昂,全縣上下一片歡呼。

轉眼初春,天旱持續,河床露底。致遠又集家底,承修城北五里河橋,日出工百人,乃至數百。挖、掘、填、埋、購、運土石材料,管吃住。帶動了全縣鄉紳富豪紛紛作為,般陽經濟為之一振。

第三年春,可就壞了,天乾地裂,草木不想重新發芽,有的人家衣食無望,背鄉離井,他鄉謀生計了。致遠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乾脆,賣地吧。

這世上,有權有勢有錢的大有人在,靠發民難之財的大有人在,為富不仁者大有人在。

致遠依仗得天獨厚的四千餘畝良田,換來了大把大把把金銀和十數萬石外購、兌換、典當私家存糧。一併全數捐獻,為般陽百姓繳納了第三年皇糧稅賦。此情此義,感天動地,譽滿九州,錄在了大明史冊。

也是這一年,般陽城至青州府的交界望暮山千松嶺。出現了令人匪夷所想的事。

望暮山在般陽東北三十里,是去青州必經咽喉險要,走出此山就進入青州地界。當年齊王巡察此山,正逢夕陽西下,站在山巔西南望去,遠遠河水像一條銀線,逶蔓北下,丘陵山巒,籠罩太陽餘輝,落霞飛鶩,景色壯美,盡收眼底。興奮之餘,遂取名望暮山。

望暮山東面就是千松嶺。

千松嶺。蒼松翠柏,隱天蔽日之中,有一寶塔寺。

寶塔寺,分前後兩個大院各貮畝有餘。

前院正中,青磚砌就**古塔一座,已有千年歷史。共六層,各層層窗口四開,玲瓏剔透,傲視山野,前置石鼎香爐,供善男信女點燃香火。

後院禪院,禪堂分南北,左右廂房主宿,東北西北角門通向寺后。

禪院東牆以外是陡坡,陡坡以下是一條深溪,平日溪流淙淙,雨後山洪奔騰。

寺院大門以外,有一座圓拱石橋連接兩邊。

那一邊是沿河大道,與山溪幽谷并行。進山口通往深處。

與寶塔寺門隔溪相對有座古驛,遠看二者成龍門形狀,故此古驛相鄰有一個客棧取名龍門客棧,專門接待過路客商。此處溪流人稱為龍門溪;圓拱石橋人稱為龍門橋。

往年,這裏香客不斷,客棧前面路上,車水馬龍。有人坐轎騎馬,有人推車挑但,更有喜山樂水者踏歌尋趣,或寄於寺,或宿於棧。不但香火旺盛,客棧生意甚是紅火。

如今大不相同,三年大旱,一年不如一年。真如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非但香火生意俱滅,人煙也罕至了

龍門客棧主人一家,卷了鋪蓋,收拾了什物,遠投他鄉了

寺里僧眾缺了施主施捨紛紛另尋善緣,留守師徒二人,把眾人所留用盡后,正謀劃出走良方。

盛夏的中午,乾燥炎熱,師徒二人開開西北角門,好叫山風近來,可是一絲風也沒有。二人只好坐在門口搖起蒲扇,聊起家常。

“我當年十歲孤兒一個,流浪到這橋頭,貪玩掉到龍門橋下,多虧師傅你救了我,又幫我採藥治療,收我做徒,今輩子我也忘不了你的恩德”。徒弟戒藏言道,"今天整整十年了,明天我們要離開這裏了,我情願還是跟着你,好照顧你,好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啊。”態度很是誠懇。

“是啊,那年橋下水夠大的,要不是我的水性最好,別人還真救不了你呢,”師傅戒存似乎在想當年舊景的樣子。接着又說,這年頭啊,出家人最苦了。衣食沒有着落,攀親投友嗎,沒有。成家立業吧,無望。現在咱們倆又沒有管束了,乾脆,明天我們一起走,皈依世間,活到那算哪吧,反正師傅在這裏待夠了。”態度表現得非常堅決。”

"師傅你今年三十歲,我今年二十歲,我們出寺后找一份營生,也和世人一樣娶妻生子,該有多好。”“你我身強力壯,找個營生事做,豈不容易,只是世事難料啊。”“可也是的,師傅你不就是為了一點小事,才降職使用於人嗎。”戒藏不經意提到了寶塔寺一件舊事。

兩年前戒存升為持事僧執事,有進香父女二人因雨滯留,其女貌美引起俗欲雜念予以糾纏,嚇跑了父女二人。主持、方丈得知罰其跪壁一天一夜思過,降為膳僧使用至今。

如今徒弟無意提及,不由令他臉紅了一陣。好在戒藏是口出無意。二人並互無反感。

“師傅不管啥事都對我關心,做事偏向著我,以後我忘不了你的。”

聽戒藏口氣,二人做僧期間,似乎還真有一些私為施受之實。

“你先待着,為師喝點水就來。”,戒存因為出汗太多的緣故,口渴難忍。

“師傅你去吧,我想到寺后碧水潭洗個澡去,多待一些時候。”

於是師徒二人隨即各行其事去了。

寶塔寺在山中依山而建,西側是上山坡,東側是下山坡,下山坡下是龍門水溪。

寶塔寺後面是個黑松林,與整個山體融成一片。

出西北角門有一條平坦小路穿進松林約二十丈就是碧水潭。

所謂碧水潭,只不過是久遠以前一個采出石料的低洼,潭呈半月形狀,一畝大小。山上雨水聚集匯流而下,在這裏形成清水一潭,靠山根處本來就深,氺一漫過,呈現一片碧綠顏色,山僧們就取了碧水潭的名字叫響了。

這碧水潭裏深外淺,深水以上石壁直立如牆,形成一個大的石幕,幕上岩石縫隙縱橫,岩松刺荊掛滿了整個壁面,儼然一個翠綠彩屏屏,倒影水中,畫中有畫,美景難以比擬。

三年大旱,這裏潭面減少,但是一下雨,就會得到一些補充,所以平日並不減石上清泉之美。

戒藏來到水邊,心懷喜悅,脫掉僧衣進入水中。

潭水不涼不熱,戒藏如魚得水,時而潛伏水下憋氣,時而露出水面抖動光頭水珠,好不自在,漸漸游到潭中央。

猛然發覺水中產生異樣。

一道道水紋來自石壁潭水最深處,一波高過一波,直衝戒藏涌了過來。

戒藏頓時感到一陣恐懼,返身回遊,到了淺處,站起身來,回頭一望:“啊呀”一聲,大呼“不好”。

一條大蛇,碗口粗細,除了頸下發白,其餘翠綠,長有丈二,昂首鼓腮,離戒藏只有數步之遙。

戒藏轉頭想逃,陡覺**身驅一陣透體冰冷,雙手帶腰被那綠蛇纏了兩遭,仰面倒在水邊石面上。

綠蛇知道自己已經得手,使出箍力,戒藏五臟六腑氣血上撞,陽氣直衝耳鼻眼口,從印堂、山根、淚堂三處人面要穴而出,綠蛇急忙來了一個白蛇吐信,盡吸腹中。戒藏登時身亡。

綠蛇欣喜若狂,余意未消,化做成了人形,離開裸屍,走上松林小路。

正所謂螳螂撲蟬,黃雀在後,潭邊一棵古柏,有一能窺探全潭的樹枝上,趴着一隻黃鼠老。就是它,當年使計逃下蟠桃園,在世上偷雞摸鴨,危害鄉民達萬年。

它把眼前發生的事情經過,看了個清楚楚楚,明明白白,見綠蛇一走,從樹上一躍而下,走到戒藏身旁。

用它堅硬的老黃牙咬開戒藏耳下脖頸血管,把他的未冷體血一吸而光。

又豈知,黃雀在後,凶鷹尤藏。

幾乎在同時,從兩棵松樹后竄出兩隻面貌極其兇殘的石狼,想來個一箭雙鵰,先吃黃鼠,再啖戒藏。

哪知黃鼠功力,遠不是兩隻石狼所想。

憑着一陣旋風,黃鼠順着林間小路,奔向寺院。

兩隻石狼也來不及多想,用尖齒利爪剖開戒藏胸膛,血盆大口把些個臟腸吞吃完了,然後你撕一胳膊我撕一條腿,把一個戒藏**,嚼骨吸髓,連骨帶皮吃了個精光。

岸上只剩下一套僧裝。

喝完了水的戒存,坐在寺門坎上,搖着蒲扇,想起了當年受罰一事,心裏還感到窩囊,都怪自己偷雞不成反失米,落了個降職使用,不由的“唉”了一聲,繼而又想起那一日父女因雨滯寺難歸,女子留下的俊俏摸樣。欲感又生:他日皈依市井,一定尋一個稱心如願女人做媳婦,親昵她一輩子。‘戒色’、‘戒欲’清規從來就沒有真正放在他心中。

抬頭一看,松林小路上走來了一個綠衣打扮的女子。他先是有點兒奇怪:半年沒見香客面了,後山何來

一個姑娘。

那個姑娘一直走向角門,來到了戒存面前。戒存此時也早立起身來,看着眼前摸樣長的蠻漂亮的姑娘。

“師傅萬福”,女子先開了口。

“施主客氣了,你可是進香來的?”戒存把女子認做了是來進香的。

“奴家是和爹娘從後山前來貴寺還願的,他們年紀大了,在松林那邊休息呢”綠衣女子說的真真切切。

“我渴壞了,求師傅給碗水喝吧。

“有有有”,戒存一口說不出十個有來:“快請姑娘到膳房喝水,有涼好了的開水,姑娘請便”。說罷站在角門一旁。見她不好意思的樣子,戒存連忙又走到前頭,嘴裏嘟嚕起來:“這大熱天的,別說一個姑娘,就是棒小夥子,也會渴壞的。”

戒存頭前帶路,女子後面緊跟,一前一後走進了西廂房北間卧房。卧房裏面有兩張木床左右相對,床頭靠牆中間有一張條桌,擺着滿滿兩碗涼開水。

床是師徒倆的,水也是準備倆人喝的。

和一個女性單獨近距離談話,戒存算是第二次,全身出現了以前似曾在身上發生過的一種異常感覺。

“請...請...請女施主...喝水,”戒存這時候有點結巴着說:“又...沒有別人,你...快喝吧”,心裏像揣了個小兔,嘣嘣的跳。平常經常遠遠偷看女香客,這次和女人如此之近面對面說話,竟不自然起來。

這時戒存又有一念而來:沒有僧眾,沒有別人,就我們兩個,能不能啊,行不行啊......霎時飄飄悠悠奇妙感覺又滿全身。

綠衣女端起一碗水沒有送到自己的嘴邊,卻走到戒存近前:”師傅辛苦準備的,應先用一碗,我喝另一碗足夠了”。戒存正在想入非非時刻,情不自禁,雙手上托,竟然緊緊攥住女子雙手,不會鬆開,......

綠衣女面露媚笑兩手一松,碗水下落,很像失手的樣子。右腿一縮,身子一扭“哎呀”了一聲,趴伏在床沿上,一下子現出了原形,赫然一條綠色大蛇兩遭纏了戒存的腰,,使出一個白蛇吐信架勢,先噴盲了戒存雙目,所以戒存只感到白亮,其餘什麼也看不到,白光只不過是蛇的白頸肚皮而已。

一個巨蟒翻身招式以後,接着就是猴箍匝腰,戒存氣血精元上涌下泄。綠蛇舌信輕取了戒存從臉面三穴散出的陽氣,戒存當即損命。

它忘乎所以,從膳房門口爬出,從西廂門前,沿着牆根,爬進前院側門,爬進**塔一層。

具有窺探他人行藏本領的黃鼠,從寺院后牆上落下,它早已透過西廂師徒二人卧房窗戶,盡知內情。見綠蛇走了,如前所做,吸了戒存未冷體血,又跟蹤綠蛇而去。

時間不長,嗅聞着誘惑的僧人氣味,兩隻石狼沓踏而至。

一會功夫,膳房裏留下了撕碎的上衣片和一件完整的僧褲以及斑斑血痕。

寶塔寺,師徒二人消失了。

千松嶺,沒有了人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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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林拾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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