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兀自呼吸的痛(上)
獃獃的坐在位子上,看着黑板出神:值日生——冷夕,何染風
兩個名字就這樣隨意的被聯繫在一起,像是某個不起眼的符號。
空氣里飄動着許多因陽光照耀而顯得繁多的浮塵,顆粒物在空中放肆的飛揚着,空氣里瀰漫著悶悶的熱氣,它們像是在揮舞着手臂歡呼:夏天要到了呢。
轉過頭看了看坐在旁邊正低頭演算着公式的冷夕,面無表情的臉上有一道不很明顯的淡粉色疤痕,隱秘的躲藏在耳後。
心裏像是漸漸的柔陷了下去,化成某種不知名的藍色液體。
今天破天荒的留在了學校食堂里吃飯,何染風抱歉的對着一臉疑惑的高曉說:“我今天不回去吃了,你回去吧。”
“哦。”重重的發出一個音節,高曉面無表情地走了。
不是“你先回去吧”或者“不好意思你暫時一個人回去吧”,而是直截了當的一句:“你回去吧。”
像祈使句,是一道命令,或要求。狠狠地不留一絲餘地。
何染風沉默的走向食堂,選擇了一個沒有人的僻靜的地方坐着,一口一口的扒着飯,也不知道因為什麼而開心不起來。
“你今天怎麼在這兒吃了?”溫暖的彷彿晨曦的聲音響起。
然而食堂里嘈雜的說笑聲卻覆蓋過了它,不着痕迹的吞噬掉了。
“何染風?”他提高了音量,輕輕的敲擊着她的飯盒邊緣。
“嗯?”她慌忙應着,抬頭看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林塵。
“你也在啊。一起吃吧。”何染風淡淡道,說完了又往嘴裏扒了兩口。
“嗯。”簡單的音節,沒有過多的修飾,輕輕的回蕩在空氣里,像看不見的未知玻璃,模糊着。
隱隱約約能夠聽見操場上傳來的籃球跳動的“嘭——嘭——”的聲音,每一聲都像是有規律的心臟的跳動,好像可以模糊的聽見血管里汩汩的血液流動着。兩個人安靜地走在走廊上,每走一步回蕩出的聲響像是中古世紀傳來的鐘聲一樣。
“我好想有一天能離開這裏啊。”何染風突然說道,目光注視着兩邊高大的香樟和那群遠處的白色的飛鳥,她伸出手指着那群鳥,說:“就像他們一樣,擁有翅膀,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林塵沉默的望着鳥兒飛向遠處最終消失在視線範圍里,良久,緩慢的說道:“你知道哥本哈根嗎?就是安徒生所在的國家丹麥的首都。那真的是一個美的像童話一樣的城市呢。小美人魚的雕像靜靜的坐在海邊的石頭上,平靜的望着藍色的大海和來來往往的輪船。那裏的安徒生活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或紅或藍或白的房子整齊的排列着,夜晚港口邊停留着一些船,海上倒映的星辰像是絢麗浩大的銀河,一切都像那些哥德式教堂和綠色的草地一樣美好的像安徒生的童話。”
何染風靜靜的聽着,看着他的眼眸里閃爍着如星辰般的光芒,又閉上眼想像了一下,嗯嗯,真的是好美好美的呢,只是它離我好遠啊,我要怎麼到達呢。
“那你想去哪兒呢?”看着她閉上眼認真想像的樣子,他不禁開口。
“我?不知道,我想去歐洲,然後開一家只賣周杰倫專輯的唱片店。”她忍不住為自己的想法笑了笑,又說道:“很可笑吧。”
“不會,我相信你可以。”他輕輕地說,語氣確是如此的堅定。
沒再說什麼,兩個人安靜地走回了教室。
不知道已經是第幾次測驗,總之試卷摞起來也有小山堆那麼高了。無力的吐了吐氣,開始準備打掃教室。
冷夕早就已經開始掃地了,沉默的一點一點掃着,不緊不慢。背上有些黏黏的,何染風想了想,夏天就要來了呢。
還差一點就完工了,扯了扯背上的衣服,何染風擦了擦汗,低頭在走廊上掃地。
“請問你們是值日生嗎?”一個穿着粉色襯衫映着大大hellokitty的可人的女孩走到冷夕和何染風面前,大大的眼睛像一汪泉水,她說道:“班主任讓你們去收拾一下體育器材室。”
“知道了。”兩個人一同應着,那女孩於是就飛快的跑了,像一陣風似地。
“好了,我們去體育器材室收拾一下吧。”何染風主動說道。
“嗯。”她點了點頭。
看着柜子上亂擺亂放的各式各樣的體育器材,球拍啦,籃球啦網球啦乒乓球等等什麼東西,何染風登時就感覺有一種要逃跑的衝動,卻不料門忽然重重的“嘭——”的一聲關上,緊接着是一陣鑰匙和鎖的清脆碰撞聲和逐漸模糊的腳步聲。
“喂!開門啊!你是誰,為什麼要把我們鎖在這裏啊?開門!開門啊!”何染風雙手用力的捶打這窗戶,卻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個女孩逐漸遠去的身影。厚厚的玻璃窗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圍牆,輕而易舉的就將兩個人困在了這裏。
“算了,這個時候學生應該都回家了,這裏這麼偏僻應該不會有人發現我們的。”一直沉默着的冷夕忽然開了口,何染風偏過頭看着她,她似乎是淺淺的笑了笑,又說:“等晚一些你的家人會來找你的。”說完了這些,冷夕的臉上又恢復了以往的從容平靜,像初晨未經風吹的湖面,被濃濃的霧籠罩着,幽深的像是一個萬丈深淵,透露出逼人的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