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天網的真面目

“藏在嚴密推理下面的火熱深情。”

“嗯？”雨蝶抬起頭，疑惑地看着卡路斯，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卡路斯推了推他鼻樑上的眼鏡，若有所思地看着雨蝶；看到她不解的神色之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看到你的表現，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這樣一句話。在普通人的印象中，科學家應該是一種生活刻片、單調，工作嚴謹，思維邏輯性強，富有究理精神的人，給人的感覺好像是冷峻、嚴肅、不太容易親近人。但是看到你的表現，讓我感受到了你內心火熱的深情。”

“哦？”卡路斯的話倒有點讓她意外，“說說看你怎麼會這麼認為呢？”

“我們接觸的不多，以前大多數都是在查案子或者錄口供的時候接觸，所以我不太能了解你們這類人。從你們接受詢問的回答來看，你們用詞嚴謹，表意準確，從來不用可能產生誤解的詞彙來表述真實的情況。我曾經在辦案的間隙里看過你和你的同事們做研究，反正我的印象冷漠，好像你們除了研究之外，基本上都不去關心別的事情，有時我真地在懷疑科學是不是你們人生的全部。但是今天我否定以前的推斷。我從你的身上看到了一個科學家對於真相永不放棄的執着，對於真理孜孜以求的韌性，對於現實永不言敗的精神，這些都無一例外地證明了你們火熱的情懷。”

雨蝶聽着卡路斯好像天方夜譚似的奇談怪論，呵呵一笑：“你可真逗。其實我們作為科學家並不都是一個模式的人，如果瘋狂起來，普通人是坐着火箭都趕不上的。不是我說大話，論起抗打擊抗疲勞24小時高強度作業這個的工作方式來，就你們警察還真不一定能夠比得上我們呢？我最長的一次去別的星球，就為了觀察一種宇宙生命現象，連續工作了一整天，要知道那個星球的自轉時間是地球自轉時間的2倍多。所以不能以像工作機器一樣的眼光來看待一個科學家，那是對他的不尊重。科學家也有自己的理想、原則、信條等理性的東西，也有激情、衝動等正常人應該具備的一切，因為科學家首先是一個人，其次才是一個科學工作者。”

卡路斯微笑地聽着雨蝶講述科學家的人生，一邊不住地點頭表示贊同。

“為了所愛的人，可以做任何事，你讓我看到了一個科學家人性上的光輝。我為此感到欽佩，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儘管開口，我能夠幫得上忙的盡量幫忙。”

“謝謝你的好意，那什麼……這裏，你看啊，據后目擊者後來稱，他看到本傑明的時候，本傑明的手裏似乎拿着什麼照明用的東西，可是所有的物證裏面，並沒有發現有這樣一件東西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真是個怪人，沒有任何過渡就直接談到案子上來了。

“照明的東西？”雨蝶翻閱着警方的調查記錄，並且不斷地模擬案發時的情景。

“如果是在撞車的一瞬間，那東西掉落在車裏或車的附近……對了，記錄中寫得明白，車裏曾經發現過一個水晶磁片，在夜裏水晶片不是閃光的嗎？快，把那水晶拿過來看一看。”

卡路斯一臉為難的表情，天才知道為什麼這麼重的物證不知道什麼時候丟失了。

一切都是天網組織所為，這一點是決對錯不了的，雨蝶現在已經完全可以肯定這件事了，根據庄曉夢留下的資料以及他自己的研究成果。主證雖然沒有，但有一點旁證，就是在案發現場發現的那種被注入嘉芙蓮與安娜身體裏的液體，與庄曉夢留下的來自總部的從其他星球得到的樣本數據相一致，這可以證明庄曉夢他們所指的那種叫Slime的生物不但出現在地球星，而且還曾經到過現場，前提是庄曉夢必須要值得信賴。

信賴庄曉夢對雨蝶來說並不是一件難事，因為從她的感覺出發這是完全沒有錯誤的，如果不是真心的話，她就不會有那種神奇的感覺。沒有親眼見到Slime那種生物之前，她能做的也只有相信了。

Slime這種生物可以控制人類，它們到底是通過什麼樣的手段來控制的呢？這是雨蝶唯一不解的地方。它們的神經系統發達，會不會是通過思維來控制的呢？但再怎麼發達的思維，如果沒有實體接觸的話，也沒有辦法達成。

雨蝶心中莫名的煩亂。明明已經非常接近真相了，但就是抓不住把一切串聯起來的那根線索。忽然雨蝶感覺身上痒痒的，好像有什麼毛茸茸的東西鑽進了她的衣服里。雨蝶大驚失色，尖聲驚叫，跳開老遠。好些人聽到這裏的聲音，都聚集到這間房間裏來，看個究竟。

“老……老鼠！”雨蝶指着沙發尖叫。

要知道女人最怕的東西，大概就是老鼠與蛇了吧，蛇是滑滑的，而老鼠正是毛茸茸的。

羅切斯特掀起沙發上的靠背，只見一個毛茸茸的東西正躲在裏面，一雙圓溜溜的小眼睛正盯着人們。

“鼠倒是鼠了，但不是老鼠，而是一隻松鼠！”

眾人鬨笑一陣，紛紛散去了，原來女人畢竟是女人，就算是表面多麼強悍，本質上還是軟性的。

羅切斯特走近前去，正想把松鼠放在手上托起來，松鼠卻像受驚的老鼠那樣，噌地一聲逃離了沙發，鑽進了書架的縫隙里。

羅切斯特聳聳肩膀，無奈地說：“怕生的小東西，真拿它沒有辦法。”

雨蝶卻好像發現了什麼似的，直直地看着書架，似乎裏面藏着什麼足以改變科學界的重大發現。

羅切斯特叫了兩聲，見雨蝶沒有回答，就識趣地走了，因為他知道每到這個時候，也就是她有什麼重大發現的時候，絕對不能去打擾她。

雨蝶到底發現了什麼呢？

原來她看到了松鼠鑽進書架里的那一瞬間的情形。松鼠的身體非常小，但尾巴卻不是一般地大，直立起來的時候，就好像在它的身後撐起了一把遮陽傘。松鼠的身體足以穿過書與書架之間的空隙，但他的尾巴卻好像非常地粗大，而且根部正好被卡在了兩本書之間。雨蝶本以為它的行動一定會遲滯一下，沒想到那尾巴上的毛髮好像塗上了油那麼光滑，居然毫無阻滯地鑽了進去。

對，就是這個動作，鑽進去。

Slime那種沒有固定形態的生物，如果不是侵入人體的內部，是沒有辦法控制人類行動的。安娜與嘉芙蓮的屍體上，不都有一個異乎尋常的小洞嗎？這個洞既不是人體天生的器官，也不像是由於注射所致，如果假設這是Slime出入人體所留下的痕迹也許就說得過去了，因為它們是沒有固定形態的，可以變成任何形狀，當然也就能像松鼠光滑的尾巴那樣，從一個狹窄的縫隙里鑽過去。

對的，Slime這種生物，雖然有着各種優點，但它們有着存在上的致命弱點，那就是沒有固定的形態。沒有固定形態的生物，雖然可以隨心所欲地自由變換，但也不得不找一個宿主。好比水吧，雖然水可以以泉水、小溪、江河、湖海等種種形式來存在，但前提是，必須要有合適的地形為依託。水可以裝在任何容器里，如果沒有容器，也就沒有水的存在，就算大到海洋，它依然有它自己的容器，那就是地球，不能想像如果沒有地球，水將會以何種形態存在於這個宇宙。同樣的道理，Slime這種生物既然沒有固定的形態，形象地說，它們是一種液態生物，所以必須要有宿主的存在，它們才能存在。如果沒有人類或其他生物類，它們將如何存在？

安娜之前是不是有Slime的存在，嘉芙蓮之後Slime去了哪裏，這都是未知之數，但有一點可以確定，Slime真真切切已經滲透到了地球星。它們部經佔有過安娜和嘉芙蓮兩個宿主的身體，並利用她們的身體做出了罪惡滔天的事，這就是它們不可饒恕的原因。

想一想吧，不管它們是怎麼來到地球星的，它的曾經的一個宿主安娜被佔領了。也許安娜的意識並沒有完全消失，可能之前她也對本傑明產生了感情，甚至一度想放棄她的使命，但不幸的是，她被Slime選中了。不知道本傑明對於Slime有着怎麼樣目的，它們利用安娜身體之便，對本傑明作出了最大的傷害，甚至剝奪了他的生命。不管Slime有着怎麼樣的理由，這個道理放在什麼地方都說不過去。

嘉芙蓮體內的Slime生物，究竟是不是與安娜體內的生物是同一個，這還不得而知，但可以確定它們為同一種生命體。如果不是同一個，則可以證明侵入地球星的Slime絕對不止一個，也許數目已經相當可觀了；如果是同一個，那麼它是為了躲避警方的追捕，掩人耳目才從一個宿主轉移到了另一個宿主，會不會是為了掩飾身份又從嘉芙蓮的身體轉移到了第三個人的身體裏？

雨蝶的思維如天馬行空，一會兒可能在地球，一會兒說不定就到了銀河的彼岸，總之她的心裏極不平靜。夜色不知不覺已經黑了下來，房間裏也沒有燈，雨蝶似乎完全沒有覺察到這一點兒。她好像看到自己置身於黑暗的宇宙太空裏，唯一一點星光正一閃一閃地，她的身體好像不受自己控制，正在向宇宙的墜落。

雨蝶悚然驚醒，發現她已經不知不學坐在了沙發之上，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了。房間裏黑暗的可怕，只要極其微弱的光從窗戶里射進來，雨蝶感覺到這是霓虹燈的光。沙發的扶手上一點銀白色的瑩光照出了拳頭大小的空間，可以感覺得到那是從松鼠的口中發出來的。

“它的嘴裏有東西？”

雨蝶心中疑慮，手悄悄地伸向小松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