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九）名為報復

“不怪是以一己之力力排眾議上位之人，鬼斗大人您的確是有幾分頭腦。”智子用手中的摺扇掩住了下唇，皮笑肉不笑地低低恭維了一句。而就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一道長度足有數丈的白色長練竟倏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自窗外一閃而過，與此同時伴隨而來還有一聲鬼斗極為熟悉的低低驚呼。

在那道略顯嘶啞的女聲響起的瞬間，自始至終都鎮定之極的男人終於微微變了面色。而在他快步踏出門外的時候，卻駭然地發現一名身着白色巫女裝的女子正似笑非笑地站在門前——雖然女子的容貌和氣質俱是無可挑剔，但其那具浮凹有致的身體之上卻詭異地盤掛着一隻宛如蟒蛇卻偏偏頭長雙角的白色長條狀生物，而荼蘇那幼細虛弱的身軀則赫然被那蛇形生物的長尾層層纏繞着提在了空中，無論她如何拼力掙扎也難以掙脫。

“椿大人。”在與那女子視線對上的瞬間，智子不由得幾不可察地瑟縮了一下，但最終還是勉強掛起了一抹笑意走上前去低聲向其表以了問候。而被其稱為椿的巫女在抬首瞥了一眼面色冷峻的鬼斗后目中隱約的恨意一閃而逝，在短短一瞬后卻又彷彿什麼事都未發生過般雲淡風輕地道：“居然讓這個女孩在外面偷聽了這麼久，智子夫人你未必太過不小心了。”

“啊……我的確是大意了，勞動椿大人您親自出手實在是抱歉。”對於椿這位在大內軍中地位極高的巫女智子自是不敢有絲毫不敬，但雖然其當下便向對方表示了誠摯的歉意，卻也未忘記自眾人視線難及的角度狠狠地瞪了面色已被巨大的力道勒得隱隱發青的少女一眼，在頓了一頓後方自笑着開口接道：“原本我還想請椿大人您前去她居室一次擒她為質，想不到她竟然主動將自己送到了我們眼前了呢……正好省了我們一番麻煩。”

“哦……這個女孩就是他最重視的侄女，你名義上的女兒？”椿轉首瞥了被自己的蛇形式神提在空中的少女一眼，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並退後一步將發話的權利重新讓給了面前的女子。而智子在笑吟吟地上下打量了面前難得露出焦急之色的男人幾眼后才慢悠悠地用帶着嘲諷的語聲淡淡說道：“為什麼不向你的家臣們求助呢？我可是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你拋卻了所有的驕傲倉皇高呼求救的模樣呢。”

在沉默了片刻之後，男人竟是驀地將手掌自始終未離過身了腰間長刀上移開並擺出了一副全不設防的姿態：“沒有必要……既然這位巫女大人前來我府邸如入無人之境，那麼想必你們在此之前應該也早已做好了一應措施了，就算我再如何求救恐怕也不會有人前來幫忙的吧……你有話便直說吧，你到底如何才會放過她？”

“……沒錯，城主府中除你們之外的所有人都已在詛咒下昏迷了過去，無論你如何呼救也是沒有用的。”即便心知鬼斗對荼蘇很是重視，但智子卻也未料到對方居然當真會為一個小小女孩做到如此地步，因此在愣怔了一瞬之後方自從袖中取出了一張信箋在男人面前抖了抖，故作平靜地開口接道：“你只需在將城主之位傳給義和的文件上蓋上印章並離開人見城便好，看在秦斗的面上我甚至還可以允許你將荼蘇一起帶走……這個條件應該算不上太過苛刻吧？”

被牢牢束縛在空中的荼蘇不由得變了面色，但原本便傷勢未愈的聲道卻始終因為那條長尾施加在其上的力道連一個字都無法吐出，雖然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依舊在努力用眼神向對面的男子表示異議，但對方卻還是在沉吟了一瞬后陰沉着面色點下了頭去：“……就這麼辦吧。”繼而僅僅只是略略掃了一眼對方手中的紙張便毫不猶豫地從懷中取出了自己的印鑒向其上蓋了下去。

“既然你按照我所說的做了那麼我自然不會為難你，你走吧。”智子不由得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迄今為止她依然難以想像自己的計劃竟會如此順利，在仔仔細細地確認過那印鑒無誤後方自一臉喜色地向對面的男人揮了揮手。而男人卻並未如對方所言那般離開，僅僅只是一動不動地冷冷盯着似乎絲毫沒有將荼蘇放下打算的式神並沉沉地開口提醒道：“既然我已在文件上蓋下了印鑒，你似乎也該履行你的承諾了。”

將視線從手中文件上收回的女子這才發現站在對面的巫女竟是完全沒有命令自己的式神放下所縛少女的打算，而此刻的荼蘇的狀況更是就算以面色慘白氣若遊絲來形容也並不為過了——雖然智子對這位庶女一向不待見，但在其心中畢竟還是將之視為亡夫唯二孩子中的一人，因此看見其這樣的模樣當下卻也忍不住微微地變了臉色，在遲疑了一瞬后還是略顯忐忑地低聲提醒道：“椿大人，麻煩您將她放下……”

女子將視線自天邊的繁星上收了回來，冷冷地開口說道：“既然你已拿到了想要的東西便自行離開吧，接下來的事情你就不必再管了。”

智子不由得心中一跳——雖然她為了替子謀奪權利不惜背叛，可看在鬼斗和荼蘇與亡夫的血緣關係上她卻倒是真的沒想過要了這兩人的性命……但此刻聽椿的口氣卻是擺明了想對這二人不利！因此當下想也不想地便急急地說道：“椿大人您這樣做不他好吧——大內大人明明說過城中的善後事宜都交由我來處理的！”

“就算那樣又如何？你又有什麼資格與我講條件？”椿傲慢地冷哼了一聲，自始至終竟連餘光也未向她撇去一眼，“此事已與你無關了，如果你不想喪命於此的話就離開這裏！”

看着巫女那沒有半分感情的雙瞳以及盤繞在其身上的那不時吞吐着信子的蛇形式神，原本張口欲言的智子最終還是退縮了——而在其逃也似地轉身離開之後，椿方才面若寒冰地轉向了對面的男子，冷笑着開口說道：“你還記得靜子嗎？她是我的師姐，亦是我最重要的人……可在我十年之前前往村莊探望她時她卻已玉殞香消，若不是我精通占卜之術的話甚至還不知道她竟是死在你的手中！今時今日我非但要讓你身殞於此，還要在你的靈魂之上烙下烙印永遠供我驅策……就算哪一日我會遭不測也必會事先毀去你的靈魂讓你魂飛魄散，只需有我椿一日便會令你受盡苦楚終身無法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