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十七）名為融合

雖然對面前男人的理念無法苟同，但荼蘇最終還是識相地閉緊了嘴——反正兩人之間的關係充其量不過只是一場交易而已，在這樣的情況下交淺言深或是多管閑事實在是並不符合她的性格。而男人似乎也對她這樣的態度十分滿意，在辛苦地點了下頭後方自用沙啞的聲音開口說道：“那麼你現在就可以動手了，等你將她的屍身帶來的時候我自然會甘願成為祭品——不過桔梗的靈力可是相當強的，若是你不慎被她所殺的話我們之間的約定也就一筆勾消了。”

荼蘇登時微微眯起了眼，這傢伙果然是如她所想的那般不見兔子不撒鷹啊……或許過去的她還會因為方寸大亂而被對方拿捏住，但在經歷了那番記憶中的鮮血洗禮后她的心志卻已確確實實地堅定了許多。因此當下便絲毫不讓地抬首對上了男人充滿了殘忍和戾氣的雙眸，淡淡地開口說道：“閣下似乎弄錯了一點，我所需的祭品並非只有你一人能夠擔任，而你此刻所面臨的卻已很有可能是你今生唯一剩下的的機會了——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你的身體應該已支撐不了多久了吧？我所應承的事只是完成你的‘遺願’而已，至於是否要答應我的要求便需要閣下自己拿主意了。”

似乎是難以相信對面的少女竟會毫不客氣地駁回自己的意見，鬼蜘蛛在定定地望了她半晌之後最終卻是怒極反笑了起來：“……你是在威脅我？”

荼蘇抬眸淡淡瞟了面前目中凶光四溢的男人一眼，最終卻是冷着臉給他來了個默認。男人眸中的神情變了又變，最終卻出乎意料地咧嘴笑了起來：“不得不說你的確是抓住了我的軟肋，好……我可以現在就將這具殘軀獻出作為祭品，但作為交換你必須發下誓言，若是無法做到答應我的事……你所重視之人將永墮奈落無法超生！”

荼蘇面色陡地一沉，想也未想地一口拒絕了對方的要求：“不可能。”

鬼蜘蛛登時不悅地眯起了眼：“為什麼？難道你根本只是打算敷衍我而已？”

“我並未打算對你食言，但我卻不敢保證過程中否會有什麼萬一。”少女稍稍沉吟了一下，最終還是將心中所想的話說了出來——雖說她打心底並不相信發下的誓言會有應正的一天，可就算有一絲半分的可能她也絕不會讓她的父親置身於危機之間！在沉默了一瞬之後，鬼蜘蛛陡地扯出了一抹瞭然的笑意：“呵……說實話我還真是挺羨慕你所重視的那個人的，莫非你將我作為生祭的原因難道也與他有關？”

雖然荼蘇打心底並不願將實情告知，但念及此事確實是無法對鬼蜘蛛這個當事人隱瞞，最終卻也只得不情不願地承認道：“沒錯……我的確是準備用你的身體作為祭品讓我亡故的父親復生。”

鬼蜘蛛垂眸掩下了眼中一閃而逝的怨毒之色，淡淡地開口問道：“那麼你希望我如何做？”見對面的少女似乎有些發怔，男人在嗤笑一聲後方自徐徐接道：“反正這種苟延殘喘的日子也實在是痛苦的很，還不如早死早超生的好……更何況這也是你的希望不是嗎？罷了，我便將自己的性命作為賭注賭上一次。無論你是打算進行儀式還是什麼……現在便開始吧。”

在沉吟了一瞬之後，荼蘇最終還是抬手向權杖內輸入了一抹死靈之力喚醒了鬼斗置於其間的靈魂，待到男人半透明的身影重新自權杖內飛出後方自抬手指着驚疑不定地定定望着兩人所在方向的鬼蜘蛛略顯歉然地說道：“父親……這個是我為您找來的祭品，若您按照我說的方法融合其身軀的話便可以以半妖的身份繼續存活下去。雖然您今後將不再是人類……但是這已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而就在男人淡淡地頷下首去表示了同意之後，彷彿終於看清他容貌的鬼蜘蛛卻陡地低低叫出了對方的名字：“人見……鬼斗？”

鬼斗淡淡地掃了一眼全身被繃帶包裹住看不清容貌的男人，語聲中也不自禁地帶上了一抹狐疑：“居然能夠看見靈魂狀態的我……看來你的確是擁有一定的靈力了。莫非你是我的哪位故人不成？”

在想做出搖頭的動作卻因為劇痛而失敗之後，鬼蜘蛛忍不住自嘲地勾起了嘴角：“呵……你堂堂人見城城主又如何會認得我鬼蜘蛛這個強盜？更何況我不過是曾經遠遠看到過你的容貌而已，根本就算不得與你相識。不過你居然會以城主之尊落到這步田地——不得不說人生的機遇還真是奇妙無比。”

聽見自對方口中道出的充滿了諷刺意味的言語，少女不由得面色微微一變，而在她打算開口呵斥的時候鬼斗卻陡地露出了一抹類似與微笑的表情：“鬼蜘蛛是嗎……之前你在北九州的名氣倒是着實不小，不過似乎是在幾個月前銷聲匿跡了？我倒是未曾想到你這向來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盜賊最終居然落到了這樣的下場，莫非真的是天理昭彰報應不爽么？”

“哼……現在彼此諷刺還有什麼意義么？反正我最終還是會被當作你的祭品。”在沉默了一瞬之後，鬼蜘蛛陡地冷笑着轉開了視線。下一刻語聲中卻陡地帶上了幾分寂寥之意，“可以幫忙將我移到洞外嗎？至少在神魂俱滅之前我還想再最後看一眼天空。”

雖然對對方類似於示弱的態度相當不習慣，但荼蘇卻也並不會因此便拒絕對方這一合理的要求——幸而在覺醒了血統之後她的力量實在是大了不止一星半點，因而在費去了幾番波折之後她還是成功地憑藉一己之力在不觸動鬼蜘蛛傷口的情況下將其移到了洞外。在靜靜地注視了湛藍的天際半晌之後，男人陡地毫無預兆地啞聲開口說道：“可以開始了，我需要做什麼？”

雖然在看到對方這副認命的模樣時心中隱隱掠過一抹不忍之意，但荼蘇卻絕不會因為這無關緊要之人便手下留情。在垂首回憶了一下千辛萬苦才從某位冰山男口中套來的方法後方自俯身將手掌貼上了對方的背心，平靜地開口答道：“你什麼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儘可能地放鬆全身不加抗拒就好……馬上就會過去的。”繼而轉身向虛踏在空中的鬼斗點了點頭，放溫了聲音道：“父親大人您只需附在他的身上便好，剩下的事情便交給我吧。”

“……不要太過勉強。”鬼斗低低地吩咐了自己的女兒一聲，在下一刻已是依言自鬼蜘蛛的胸口處鑽了進去。而就在荼蘇闔上眼眸打算向對方體內輸入用於引導的瞬間卻倏然彷彿感覺到了什麼一般再次睜開了雙眼並毫無預兆地向後方反手一揮——在下一刻一隻自她後方撲上前來的蛇形妖魔的七寸之處已被權杖尖端狠狠地刺穿了。但在做完了這一切之後少女卻並未就此放鬆下來，反是立時俯首對上了鬼蜘蛛那對既似譏諷又似嘲笑的黑眸，一字字地冷聲道：“……你做了什麼！”

男人無聲地咧開了泛着腥臭氣息的嘴巴，詭笑着開口答道：“正如你所見，我正在用這具殘軀作為祭品召喚妖魔……要知道我的邪念和貪婪可是他們最好的糧食，難道你先前沒有看到桔梗在洞內設下的結界嗎？若不是拜那結界所賜的話我恐怕早就被妖魔吞噬得連骨頭也不剩了……幸好得了你的幫助，否則單憑我自己可是連一根小指也無法動彈半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