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畢業前夕
即便也是畢業幹革命軍團的一員,程小東看着滿屋的狼籍也不禁搖頭,貓腰麻利的將自己的行李整理好,裝進了一個碩大的旅行包,掂了掂又放在了床上,掏出了一顆煙點燃,任憑那裊裊的青煙繚繞在面前。~~~~
“小東,今晚咱們八四屆十八勇士共謀一醉,定在鑫鑫飯莊,你怎麼樣”?班頭秦海洋探頭進來,對程小東問道。
“捨命相陪!不過,我興許會晚一些”!程小東雖然對這種畢業聚會不感興趣,可同窗四年,分別在即,想想諸位同學這就要各奔前程,還是答應參加。
“理解,是去和錦輝園那邊道別吧,我會和大家說”!作了四年的老班頭,秦海洋知道一些程小東的事情,四年來一直都在錦輝園那邊給一家人當家教,這就要走了,當然要去說一聲。
“班頭兒,拄在我們門口有啥指示”?拍了一下秦海洋的肩頭,程小東的同鄉汪洋偏着身子從秦海洋一旁擠了進來,嬉笑着對秦海洋問道。
“就是晚上聚餐的事兒,我跟小東說了一下”!秦海洋對程小東的觀感很好,卻對程小東這位同鄉不怎麼感冒,四年同窗卻也沒有培養出什麼感情來,說話的神態都淡淡的。
“啊,可見班頭對小東最重視了,還單獨招呼一回,對了,晚上的聚會怎麼算錢”?汪洋也不在意秦海洋對自己的冷淡,四年來皆是如此。
“班費還有一些,也不能留給下屆的學弟學妹們,和鑫鑫那邊打了商量,按照錢數上菜,至於酒水錢……到時候大家湊一下就是了,好了,我走了,不見不散”!秦海洋簡略的說了一下,衝程小東揮揮手,轉身離開。
“班頭兒很有風度,不知道分配之後還能不能有機會展示,問你件事兒,小東……你那裏還有多少錢”?汪洋說道這裏,也不禁局促的搓了搓手,四年同窗,他和程小東借錢的次數不下百次,可如今畢業前夕,正是要各奔東西了。
“買了車票和一些東西,剩的也不多,你要多少吧,應該能夠”!程小東倒是不在乎,同學四年,又是小同鄉,即便是借了錢去很難歸還,在感情上也是能接受的。
“你借我五十……不,八十吧”!汪洋嘴裏嘟囔了一下,像是計算着自己的花費,對程小東說道。
“行,我這就給你拿”!程小東將自己隨身的背包打開,掏出了錢包,從中數出了八十塊錢,轉手遞給了汪洋。
“小東,承情了,到了家裏,我會給你匯過去的”!兩人只是在一個市而已,汪洋的家卻是在郊縣,見一面,也不容易。
“好的,也不用着急,我還有事要到錦輝園去,晚上見”!程小東將行李包放到了床頭,提起了隨身背包對汪洋說道。
“去跟小雨道別?這下,那姑娘有的哭了,記得好好關懷一下”!汪洋跟着程小東去過錦輝園,拍着程小東的肩膀,別有意味的說道。
“那還是個孩子,好哄的”!也不耐解釋太多,程小東越過汪洋,走出門去。
宿舍樓距離學校的大門足有三四百米,程小東一路走來,看到的都是畢業班的同學們在那大聲喧嘩,隨意的打着招呼,程小東匆匆的來到了校門口,隔着老遠,就看到那裏有一個自己熟悉又意外的身影。
“爸”?急忙跑了幾步,程小東跑到程東風的跟前,驚詫的叫道。
“小東!從省城進了點貨,尋思着你這兩天離校,索性一起回家”!打量着眼前的兒子,程東風滿眼的欣慰和自豪,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高興的說道。
“爸,您來了怎麼不去裏邊找我,在門口曬着,看您襯衣都出透了”!程小東心疼的說道,掏出了手絹,替父親擦着汗埋怨道,只擦了幾把,小手絹就已經濕嗒嗒的了,用手一擰,汗水簌簌而下。
“我想你總會出來的,就沒進去”!程東風吶吶的說道,自從兒子懂事,父子間這種調換位置的教訓他就挨過不少,反正當著這個出色的兒子的時候,程東風就覺得自己格外的稚嫩。
“你呀,走,到那邊的候車涼亭坐一下,我給您去賣瓶汽水”!別看程東風胖乎乎的,其實身體卻很差,看他渾身汗津津的,程小東怎不擔心。
“小東,別……別跑了,我包里有水”!程東風見兒子一臉擔心,心裏美美的,卻捨不得花那兩毛錢去買汽水,連忙從包里掏出了塑料水壺,擰開喝了一口。
“涼水”?程小東伸手觸了觸水壺,皺眉說道。
“是涼白開,涼白開”,程東風趕忙解釋着,顛顛的給兒子攙扶着胳膊拉到了候車的涼亭。
“程小東!”涼亭下邊,三個亭亭玉立的姑娘正在等車,見到程小東興奮的招呼了一聲,隨即看到了程小東一旁的不起眼人物,好奇的問道:“你親戚”?
“是我爸”!程小東點點頭,讓程東風坐到水泥座位上去,拉出包里的摺扇,給父親扇風。
“叔叔好”!雖然問候如常,神色間卻難掩詫異,這對父子神態親昵,長相卻天差地別。
“爸,過一會兒我去和我做家教的學生道別,晚上同學們還要組織聚會,您住在哪裏?我先送您回去,明天咱們再一起走”!待父親和三位女同學打完招呼,程小東對父親說道。
“好好,知道你畢業肯定很忙,我已經找了旅館,待會兒我自己回去就是了,不用你送,同學聚會,肯定要花錢,小東,你身上還有么”?程東風說著話,解開了褲腰上的兩個扣子,拿出了一個粗布縫製的口袋來,從中抓了一把,也不管多少,直接塞給兒子。
“爸!您……”街上人來人往,那邊還有三個同學,也不好拉扯,程小東只好將錢收起,恰逢一輛出租車駛來,程小東伸手將車攔下。
“爸,您就坐這車回旅館,好好休息,吃喝也不許苦着自己,明天下午五點的車,咱倆一起回去”!將父親塞進出租車,渾不管程東風在那兒嘟囔打車太貴,囑咐了一頓,這才讓司機師傅開車。
“程小東?剛才真是你父親”?等車離開,三個女同學不禁好奇的追問。
“父親還有真假么?他就是我爸”!程東風矮胖,長相……有些猥瑣,演胖翻譯都不用化妝,實在是和程小東的長相相去甚遠,從小到大,程小東遇到這種疑問太多。
“還真不像,不過,叔叔可真有錢”!見程小東神色淡淡的,三個女同學也不好往下深談,只是剛才程東風給錢的樣子太豪放,仍舊忍不住描了一句。
“還行吧,做些小買賣”!程小東心中卻是忍俊不禁,二十多年的父子,之間的了解最深,程東風剛才那做派根本就是故意的,自從十幾歲上自己的個頭超過他之後,父親就開始用這種有錢人的架勢來挽回當老子的尊嚴了。
程東風原本在家鄉市服裝廠跑供銷,廠里不景氣之後,程東風毅然下海經商,只是如今的市場並不是很成熟,程東風操心費神,總算要比在廠里上班強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