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刁難暨解毒
燕雲州依靜縣的彭海村.是個不太大也不算小的村子.鄉村地界一般都較封閉.很少能見到外來客.所以天景和賀雲陽一進入村子.立刻就有人迎了上來.問他們從哪裏來.到彭海村來幹什麼.
天景其實正盼着有人來盤問他們.立刻就報上了梟隕之名.說明他二人是來向梟隕求醫的.
她本來想着.梟隕那樣天下皆知的神醫在這樣的小鄉村裡必然大大有名.卻不料那個村民重複念了遍這個名字.搖頭說村裡沒這個人.
看着村民走遠.二人對望.眼裏都有失望之意.天景笑道.“我覺得不是梟隕不在這裏.是我們問錯了人.找人的話.應該向那些年紀比較大的婦女打聽.她們通常是一個地方的萬事通.家長里短.沒有她們不知道的.”
又往前走.正好看見三、五個女人坐在一起.聊着天做針線.天景像看見救星般拉着賀雲陽奔了過去.
幾個女人停了說話和手裏的活.看着這兩個朝她們匆匆走來的人.那兩個明顯是外來客.朝她們來是要幹什麼.
“各位大嫂.我們想請問一下.彭海村裏有沒有個叫梟隕的醫生.”
天景邊問話邊後悔.不應該讓賀雲陽一起來.讓他在那邊等着就好了.現在這幾個女人一致盯着他看.根本沒人答理她的問題.
天景咳了一聲.提高些聲音重複問題.又抓住賀雲陽的手晃了兩下.示意此人有主.非禮勿視.
女人們也回過神來.略有些尷尬地搖頭.和前面那個村民是同樣的回答.彭海村沒有這個人.
天景拉着賀雲陽漫無目的地走.怏怏不樂.“哎.她們居然也不知道梟隕.白讓她們看你了.我好吃虧.”
賀雲陽搖頭苦笑.道.“天景.我倒覺得.梟隕他就在這個村子裏.只是改了名字.”
“嗯.有理.哎.不對呀.我們反覆強調過.梟隕是醫生.就算村民們不知他的名字.村裏有個醫生總是知道的吧.難道他不但隱姓埋名.連醫生也不做了.”
“這很有可能啊.起碼他在這個村子裏是不做醫生的.你想.他的治療條件何等苛刻.這些普通村民哪個能請得起他看病.”
天景思量着點頭.二人繼續走着.前面有幾個小孩子在嬉鬧玩耍.賀雲陽笑道.“這次我來碰碰運氣.”
他走過去.拉了一個孩子道.“小弟弟.向你打聽個人.你們村裡住着一位老人家嗎.他……”
他接着就把梟隕的年紀相貌說了一遍.那個男孩子撓着頭想.旁邊一個小女孩忽然接口.“你說是好像是住在村子東頭的王爺爺.不過他的樣子.比你說的要老很多的.”
二人問清楚那位王爺爺的具體住址.就匆匆趕了去.賀雲陽道.“天景.如果那人真是梟隕.他肯定會對你提出很苛刻的條件.你……”
“你放心.我不會讓他為難我的.他的那些條件我肯定辦不到.那就乾脆不讓他提.梟隕一輩子從他的病人身上撈了多少好處呀.這次讓他吃些虧.做個只治病不談條件的好醫生.”
賀雲陽一笑.知道天景要做什麼了.心想這還真是個好主意.
他們來到村子東頭.敲響了一座小院的門.
“誰.進來.”
一聽那個蒼老的聲音.賀雲陽怔了怔.然後向天景點頭.
他們進了院子.又進了廳堂正屋.屋裏一個老人.正坐在桌邊寫字.
天景的眼力好.儘管那個身影比十幾年前蒼老佝僂了很多.但她還是一眼就認清了他就是梟隕.
老人聽到有人進來也不回頭.筆下也不停.只口中招呼道.“請且稍候.等老夫寫完這一段再和二位說話.”
瞳術就是要在人全無戒心時使用.效果才最好.天景的瞳術已經凝聚好了.大喊了一聲.“梟隕.”
聽到有人喚自己的名字.通常都會下意識回頭的.梟隕也不例外.但他的頭只回了一半.眼角餘光掃到喚他之人.立刻轉頭扭身.完全背向天景.叱道.“姑娘這是何意.既然來求老夫診病.為何不拿出誠意來虔心求告.卻妄圖走歪門邪道.用異術制住老夫為你所用.這是何道理.”
天景自學會瞳術.這還是第一次使用時被人躲過.還被好一通數落叱責.又驚慌又尷尬.紅着臉都快哭了.
賀雲陽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慰.向梟隕回道.“前輩教訓得是.是我們不對.但此事亦不能全怪內人.是在下患了重病.她擔心前輩的醫治條件太過嚴苛.她做不到.前輩就不肯給在下治病了.實在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並非真對前輩心存惡念.望前輩體諒勿怪.”
梟隕冷笑.“她那是婦人之見.以為用異術制住老夫.就能不付出代價的看病了.怎麼就不想想治病療傷是何等複雜用心之事.老夫若是神魂被制.還哪裏能給你看病.”
天景的臉越紅.囁嚅道.“是小女子見識短淺.請前輩千萬莫要怪罪.只要前輩願意為我夫君診治.隨便前輩提什麼要求都可以.”
梟隕又哼了一聲.轉頭看了看賀雲陽.不禁詫異.“墨靈劍之毒加火龍鞭之毒.你居然還能站在這兒.也算是奇人了.”
天景和賀雲陽都是一驚.他們在莫憐蘭的劍下吃了大虧.卻直到現在才知道那柄劍叫墨靈劍.而梟隕只掃了賀雲陽一眼.就能說出他體內的兩大隱患.實在厲害.
天景驚喜道.“前輩.你的眼光真是犀利.不錯.我夫君就是中了這兩種毒.請前輩救他.”
梟隕不答話.繼續慢條斯理地打量他們倆個.但似乎並未認出這二人十幾年前曾來過的.然後對天景道.“治病倒是不急.你既是陪病人來的.又知道老夫的規矩.那你說說.你有什麼可以用來當診金的.”
天景咬咬唇.思忖道.“小女子家中頗有些積蓄.如果前輩您對金銀不感興趣.那麼古玩.玉器.字畫.古籍.凡此種種.梟隕前輩盡可隨意挑選.”
梟隕笑了一聲.“依小娘子之言.你家中還真是豪奢闊綽.富可敵國啊.”
聽到富可敵國四字.天景心裏疑惑.想着他莫不是認出了自己是大淵皇帝.但她再不敢在這厲害老頭身上玩她的小把戲.只笑着謙遜了一句.“富可敵國不敢當.只是家底殷實些罷了.”
梟隕淡淡道.“不管怎樣.這些不是老夫想要的.”
天景在賀雲陽手上狠狠地捏.不讓正要開口的他說出可能得罪梟隕的話.硬着頭皮道.“既如此.就請前輩開出條件來吧.”
梟隕笑道.“小娘子倒也爽快.哎.老夫問一句.你和這位相公.真是夫妻嗎.”
天景詫異.回道.“真是呀.怎麼了.”
“既然已嫁為人婦.那你的髮飾衣着.為何還是姑娘家的打扮.”
天景被問住了.她在這老人鷹隼般的目光下注視下.難堪而又辛酸.她嫁給賀雲陽只是他們兩個人的事.除他們自己外.無人承認.所以她一直都是.也只能是女子未嫁時的衣着裝扮.
被說中了痛處.天景的口氣不由得衝起來.“我……我總會真正嫁給他的.這關你什麼事.你快點提出條件就是了.”
“這麼說還是未嫁.”梟隕自語了一句.又問.“弈棋撫琴.煮茶燙酒這些.姑娘可會呀.”
天景糊塗了.隨便點了點頭.
梟隕笑道.“那樣甚好.老夫隱居在這個小村子.獨自一人.非常的寂寞無聊.你既是未嫁.又有些才藝.不如這樣.你答應留下來陪老夫一年.老夫就為他治病解毒.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天景實在沒想到梟隕會提出這樣一個條件.她又羞又怒.剛要開口.忽覺手腕一緊.聽到賀雲陽說了聲“走”.就被身不由己地拉出了這間屋子.
眨眼工夫.天景腳不沾地.如騰雲駕霧般被賀雲陽帶出了梟隕的小院.在路口的一棵老樹下.賀雲陽才鬆開了她的手.厲喝了一聲.“不許答應.”
“我本來就沒……”天景話說了一半.看見他滿臉的冷汗.就知他剛才真是怒了.動了真力把她拉出來.引得劇痛再次發作.她慌忙伸手在衣袋裏拿葯.卻被賀雲陽一把箍進懷裏.把她的頭壓在胸前.
天景被他抱得死緊.她也不敢亂動.聽着他狂亂的心跳.一疊聲的絮絮安慰.“賀雲陽.我根本就沒打算答應.你生什麼氣嘛.不生氣了啊.冷靜點.賀雲陽.你的心跳好亂.我害怕……”
好一會兒.他才從牙關里擠出幾個字.“別怕.我死不了的.”
然後他慢慢放開她.“你拿顆葯給我吃.等我……好一點兒.我們就走.”
天景現在哪敢跟他犟.忙取出一顆葯餵給他.輕聲抱怨.“梟隕提出的條件不合理.我們走就是了.你生什麼氣嘛.還妄動真力.劉太醫不是說過.你現在絕對不能動真力.否則毒性加深.就更難解了.”
賀雲陽這時才總算緩過一口氣來.靠在樹上喘息.怒道.“梟隕的條件不是不合理.根本就是無恥.他都多大年紀了.為老不尊.我真沒想到他居然是這樣的人.”
天景給他擦着冷汗.斟酌道.“我覺得他未必就是那個意思.就像你說的.他都多大年紀了.我估摸着.他大概就是想讓我給他當一年的使喚丫頭而已.”
“使喚丫頭而已.”他一掌拍在她頭上.手有點重.拍得她有點暈.“陳天景.你到底有沒有長腦子啊.你是什麼身份.你被誰使喚過.我都不捨得使喚你.那個老傢伙他憑什麼使喚你.”
天景懵懵地想.她這輩子還真沒被人使喚過.就連當年在古榆村.趙奶奶一家人也從來不使喚她做事的.可是如果做一年使喚丫頭能換回賀雲陽的命.她是願意的.
但這個念頭可千萬不敢讓賀雲陽知道.否則真能直接氣死他.
這時疼痛已緩解了一些.賀雲陽拉了她就要走.天景不甘心.抱住了那棵樹不肯走.固執得像個耍賴要糖吃的孩子.急急說著.“賀雲陽.他的這個條件不能答應.我們再去求求他.看他可不可以換個條件.賀雲陽.我和你說過的.如果你不在了我不會獨活.可是.可是我還是覺得活着好.你不是答應了.今年夏天還要帶我去看火鶴花;我還有些事情要教給允炆;我還想着在我傳位給允炆后.能真正做你的妻子.哪怕只做幾天也好呀;還有.說不定哪天我師傅突然間功力大進.為我們拿來了回天丹.我們就真的能執手攜老了.賀雲陽.還是活着好啊.我不怕跟你一起死.但我更想和你一起活着.求求你了.讓我再去求求梟隕吧.”
賀雲陽鬆了強拉她的手.輕輕拭去她急出來的眼淚.嘆息道.“天景.我也知道活着好.活着對別人來說是多簡單的事.為什麼對我們就這麼難.唉.我和你一起去求梟隕.看他能不能換個條件.不過先說好.任何在你身上打主意的條件.都絕對不能答應.”
梟隕還在紙上寫着什麼.看到他們皺了皺眉.口氣不耐地道.“你們怎麼又回來了.”
賀雲陽強壓着火氣上前施禮.道.“前輩方才那個條件實難從命.不知前輩能否換個要求.內人一介弱女子.請前輩就不要為難她了.既是在下來治病的.理應在下來完成前輩的要求.嗯.在下的功夫自詡還過得去.如果前輩有什麼為難的事.想殺的人.盡可以交給在下料理.”
梟隕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問道.“火龍鞭可是齊朝皇族的家法.你可是姓賀.”
賀雲陽點頭.“不過在下只是賀氏的旁支.算不上正統皇族.”
“旁支也是皇族.不必客氣.你和這位姑娘.一個門第高.一個家世好.倒真是般配呢.”梟隕放下筆.打量着他們.笑笑道.“不過老夫的規矩不能改.只能和陪着病人來的人談條件.這位姑娘.老夫可以給你換個條件.不過可再不能改了.你答應老夫就給他治病.不答應你們就請便.”
天景喜出望外地點頭.“好啊好啊.前輩您請說.什麼條件我都……”
答應二字被賀雲陽狠狠一眼瞪了回去.梟隕也不介意.問道.“剛才姑娘要用來制住老夫的.可是瞳術嗎.”
天景又有點尷尬.道.“正是瞳術.”
“嗯.據老夫看.姑娘也是身患不治之症的.所剩的壽數可能不到兩年了.可是這樣啊.”
“前輩目光如炬.看得一點不錯.”
梟隕拍了一下手.笑道.“那就正好.只要姑娘答應老夫.在死後把一雙眼睛送給老夫.讓老夫研究研究會瞳術的眼睛和不會瞳術的眼睛有什麼不同.老夫就答應醫治這位相公.”
他的話音剛落.賀雲陽低吼一聲就沖了過來.但他身中劇毒.行動不如往日迅捷.天景又已有準備.她一步攔在他和梟隕之間.張開雙臂不讓他過去.叫道.“賀雲陽.你讓我把話問完.不然我再也不理你.”
她急急問道.“前輩.你是讓我即刻自刎在你面前.你取了我的眼睛后才肯為他治傷嗎.”
天景的身高只勉強到賀雲陽胸口.她雖然攔住了他.但梟隕還是能看到他暴怒的臉色.遂笑道.“當然不是.老夫可以為你破個例.先和你簽個合約.等你自然死亡之後.老夫再取你的眼睛.只要你簽下這份合約.老夫即刻就給他治療.”
“好.”天景再不遲疑.一口答應.“前輩.您這就寫合約吧.您寫好我就簽字.”
“你敢寫.”賀雲陽怒吼一聲.一把拉住天景就要把她扯開.天景知道自己和賀雲陽拼力氣那是螳臂當車.心裏早就計較.賀雲陽的手剛抓在她肩上.她就慘叫了一聲.“疼.”
她叫着.就俯下身捂着肩頭蜷縮起來.嗚嗚咽咽地哭了.賀雲陽感覺自己手下沒用大力.但看天景這樣.也以為真是自己不小心捏傷了她.他也顧不得梟隕正在寫什麼.俯身抱住天景.撫着她的肩輕輕按揉.
天景順勢依進他懷裏.輕聲抽泣着.“賀雲陽.你就讓我答應了吧.你想想.人死後埋入地下.幾年之後還不是一堆白骨.還能有眼睛在嗎.”
“可是我捨不得.天景.我不能治好你的病.我已經夠沒用了.還要你為了我死後都不完整.你讓我心裏怎麼過得去.”
“有什麼過不去的.你的病治好了.就能再陪我兩年.總比咱們兩個幾天後就一起躺進墳墓里好得多吧.賀雲陽.你不要再固執了好不好.兩年.七百多天呢.每一天都有希望.不是嗎賀雲陽.”
“是.我們還有兩年.每一天都有希望.”賀雲陽重複着.亦有些哽咽.
那一邊的梟隕笑着搖頭.停下筆招呼道.“姑娘.寫好了.你簽字吧.”
梟隕對賀雲陽的憤怒視而不見.待天景也放下筆.把她簽了字的合約折了幾折揣在懷裏.對着賀雲陽指了指裏間屋.笑道.“裏面請吧.讓老夫為你行針拔毒.”
“哎.前輩.我也要進去.”
梟隕一挑灰白的眉毛.“怎麼.姑娘你是怕老夫會趁機害他性命嗎.”
“我知道前輩不是那種人.我就想看着他.看着他我才安心.”
梟隕搖頭.叨咕着“情深不壽”先進裏間去了.
賀雲陽和天景跟着他進去.裏間比外間更大.或者是因為東西少.統共只有一桌二椅.牆角還放着一隻方凳.梟隕搬過那隻方凳放在屋子正中.招呼賀雲陽.“你把上衣全部脫掉.然後坐在這兒.
賀雲陽按吩咐脫去了上衣坐在了方凳上.梟隕看着他滿身的傷疤嘖嘖稀奇.嘆道.“多漂亮的年輕人.身上怎麼弄成這樣.你是經常上陣打仗的嗎.哎.你這是挨了多少火龍鞭啊.”
梟隕邊準備着他的金針和銀針.邊評論賀雲陽的滿身傷痕.賀雲陽冷着臉不接話.坐在桌邊的天景偷偷地向他扮鬼臉.
“這種針法是很痛的.你忍着些.嘴裏要不要咬個東西.”梟隕五指間都夾着針站在賀雲陽身邊.
“不用.在下從未因疼痛而大喊大叫過.”賀雲陽冷冷道.
梟隕笑了笑.繞到他身後.一針刺在他後頸上.
天景看到賀雲陽猛地一震.她的心也猛地一震.開始後悔自己跟了進來.為什麼要旁觀賀雲陽受苦.
梟隕就繞着賀雲陽一圈圈地轉.每轉一圈賀雲陽身上就多幾根金針或者銀針.梟隕的金銀針都是大盒的.天景數過.金針三十六.銀針七十二.隨着梟隕一圈圈的打轉.這一百零八根針正在逐步地刺入賀雲陽的身體.
天景的心都糾結成一團了.她看着賀雲陽的臉色一會兒赤紅如血.一會兒慘白如霜.冷汗不停地順着臉頰滑落.呼吸越來越沉重.但就是緊咬着牙一聲不出.
天景不忍心再看了.但又不忍心讓賀雲陽看到她很難過.還是得強撐着看梟隕把賀雲陽變成一隻痛苦的刺蝟.
一百零八根針扎完.梟隕疲倦不堪地長出一口氣.又花了半個時辰把針挨着捻了一遍.然後開始拔針.
天景以為針拔完了治療也就完成了.剛要鬆口氣.卻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每根針拔出后.扎針之處就開始滲血.是黑色的血.如墨一般的黑.一滴滴不停的湧出.
梟隕下針很慢.拔針卻很快.一會兒就將針全部拔去.賀雲陽就變成了一隻被扎漏的袋子.身上的每一處都在滲出黑血.
“梟隕前輩.他這樣.不要緊吧.”天景看着滿身冒黑血的賀雲陽.感覺就像在做噩夢.
“不這樣.墨靈劍的毒如何能逼得出來.等他身上開始流出紅色的血.墨靈劍的毒就清了.”
“哦.那他身上火龍鞭的毒.前輩您能解嗎.”
梟隕白她一眼.反問.“你有幾雙眼睛.”
天景低頭不語.聽到梟隕嘆息.“就算你真的再有雙眼睛給老夫.老夫也沒有辦法解他火龍鞭的毒.這毒太深了.”
二人說話的工夫.賀雲陽身上的出血點.開始一處處由黑轉紅.大概一柱香工夫.身上全部的出血點都開始流出紅色的正常血液.
梟隕拿出個葯囊.取了一枚赤色的藥丸.起身遞給賀雲陽.
那藥丸顯然是止血的.吃下去一會兒.賀雲陽就不再是漏水的袋子了.
梟隕一指左邊牆壁拐角處的那扇門.跟賀雲陽說.“裏面準備好了熱水.你去洗個澡吧.這一身的血腥氣.”
然後他又往外趕天景.“你趕緊出去.我要把這裏收拾收拾.”
天景坐在外間惴惴不安地等.一會兒.梟隕收拾好了出來.坐在桌前喝茶.又過了一會兒.賀雲陽衣冠整齊地出來.雖然疲倦.但精神和氣色都好了很多.
“賀雲陽.你好了嗎.”
“嗯.”他笑.“胸口一點也不痛了.”
天景歡喜得眼淚都掉下來了.“你這個傢伙……其實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的.可我就是膽小.就是忍不住不擔心.”
沒等賀雲陽開口.梟隕就接口道.“既然病好了.你們就快走吧.老夫這裏不管飯.喏.把這個也拿上.要撕要扔隨便你們.”他從懷裏掏出一張紙扔在桌上.竟是那張剛簽的合約.
“前輩.您這是……何意啊.”天景不解.
“何意.”梟隕冷笑.“逗你們玩的意.誰讓你這丫頭一進門就要用瞳術算計老夫.老夫活了這一大把年紀.從來只有算計人.還沒有人能算計老夫.所以老夫就逗你們玩玩.裝裝老不正經啊.要用你的眼睛研究啊.就想看你們兩個着急.”
他得意地打量着已經呆若木雞的二人.啜一口茶繼續說.“其實你們一進門老夫就認出了你們.十五年前你們來過.”他一指賀雲陽.“那時候他自稱姓胡.但老夫知道他是齊朝的三皇子賀雲陽.而那個紅衣女孩兒就是大淵的公主陳天景.現在你們倆個都已經當上皇帝了.這袤合洲.其實就是你們兩個人的了.老夫沒說錯吧.”
“您全說對了.”天景看着桌上的那張紙.吶吶道.“可是您的規矩……”
梟隕重重哼了一聲.“你們倆個別以為老夫是在意你們的身份.所以不敢按規矩辦事.事實上是老夫欠了他的.”梟隕又一指賀雲陽.“當年他來求我醫治你.我向他開出的條件他辦到了.可我只能為你配出為你延壽五年的藥丸.這就是老夫對你那畏寒症的治療極限了.這十幾年來老夫一直未忘記此事.一直覺得欠你們一條命.今天總算是還上了.老夫十幾年的心愿也算是了結了.”
他們走出那座小院.天景道.“賀雲陽.梟隕老前輩其實是好人呢.”
賀雲陽手裏攥着那張紙.張開手.掌心裏粉碎的紙屑如初冬細雪.他欣賞着一點沒有受損的功力.吹一口氣.細雪飄向空中再緩緩落下.他笑道.“梟隕是好人.就是有點孩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