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南館
不過他那好似不滿的話語,真耐人尋味啊。-www.-
別說,熙王府內的所有人,當真都有着莫大冤屈,就拿熙王來說,視忠義二字為本,國安二字為命的人又怎會叛國賣國?不過要放在朝中的某些大臣身上,我是信的。
最後再看了一眼蒼老的母親和僕人,我拉着抽抽噎噎的杏仁信步離開,充耳不聞身後絕望的哭吼和那將至的冷漠行刑聲。
屍體什麼的,皇家自會派人來收拾,畢竟這是皇家的人,皇家的事。
從今往後,耳邊又清凈了不少,不過,能清凈些,本就是我平生所願,不是么?
不知還能不能回那熙王府,好想瞧瞧,後院的那株紅杏是否安然存在。
一聲刀下留人讓抬在半空的刑刀頓了形,我愕然回首,袖裏的手緊了緊,又緩緩鬆開。
“傳皇上口喻,熙王一案尚有蹊蹺,移交大理寺徹查,暫緩行刑!”
邢台上的人鬆了口氣,接着便被帶往了大理寺徹查。
“太好了主子,所有人都不用死了。”杏仁頗為激動,我沉默着,不以為意。
漫無目的的走着,行在大街上便被逸王一行人嘻笑着接了去,熙王府的牌匾被換了下來,新的牌匾上龍飛鳳舞的題着湘王府三字,據說是鳳吟親筆所寫,今兒個老王爺過世了便將這早已鑄好的牌匾送了來掛在府門上,算是我大難不死的賀禮,人卻沒來,怕是忙着國事吧,府內已經收拾妥當,沒了抄家那會兒的雜亂,逸王一行人將我半推半搡進了大廳,桌上那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說是為我接風洗晦氣而設。
心裏暖暖的,飯桌上,逸王一直給我灌酒,本來先前推推搡搡的沒喝,可後來他說的那一通大道理讓我不得不將杯中的酒喝盡,這數杯來回我佯做醉了,侄子們這才不甘不願的走了,今日這一桌飯,吃得甚是歡喜。
又是月圓的一夜,我就着微白的月光緩步行至後院,好在院裏的物什沒被破壞,那株杏樹上的果實嬌嫩依舊。
我撫過杏樹下那一寸寸土,勾起嘴角,眼裏痴迷不掩。
思然……
本以為就此能歸為平靜,但在幾日後的一天,我的想法成了幻想……
“子卿,聽聞朝暮樓來了名笑可傾城的美人,隨朕一同去看看吧。”丹鳳眼帶着一慣的文雅笑意,聲音微挑着,一面的興緻勃勃。
當真是一大早上的都不讓人落個清凈。
我抽抽嘴角:“朝暮樓?”早前就聽說朝暮樓是出了名的小倌館,這平素只喜女子的鳳吟怎會想起了要去那兒?
“自那日子卿你說不喜女子,朕便讓小竹子去打聽了些,前幾日特地去看了,得知男子同男子之間,也是能好上的。”鳳吟將這令人臉紅心跳的話說的好似在話家常,使得我目瞪口呆,末了,一派淡然的抿了口茶。
好在先帝陵寢離這兒甚遠,否則非被他這話氣得詐屍不可。
我忍住極度的不願,乾笑着啟唇道了句好。
這朝暮樓位於京都最西處,四周楊柳成蔭,少了那些不必要的裝飾和吵嚷,倒也清幽雅緻,此處果真是男館,除了男子便是男童,連引路的小廝都是男的,這裏的男子或清秀或嬌柔或陽剛或嫵媚,倒是個個都生得標緻,若論出眾的……整日跟着鳳吟閑逛,每每看着他的臉,我倒覺得,世人眼中傾國傾城的美人都及不上鳳吟分毫。
初時,閑來無事帶着鳳吟去花樓觀舞,他的相貌直讓樓里的頭牌姑娘都自慚形穢了,不過他本人倒不自知。
朝暮樓里的頭牌名喚慕琴,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身着着一襲淡紫薄紗,墨發半散半系的搭在腦後,平添了一絲儒雅。
道也慚愧,琴棋書畫什麼的,於我而言,只通了四竅,餘下一竅不通,比起這個,我更好武喜劍。
鳳吟喚了慕琴和另一看起來較為陽剛的男子去了客房,我瞧着坐着無事,看着一長相清秀氣質文雅的男子便也帶去了另一客房。
切莫亂想,我只同他喝茶聊天打發時間罷了,雖說自年少就愛來這些地方閑逛,可也只是閑逛,觀賞觀賞美人麗舞,不做其他。
男子叫寒書,本是名琴師,后因某些原因被迫做了小倌,我同他品茶談趣倒也合得來。
這朝暮樓的茶倒是好茶,入口清甜混着淡香,入腹帶着餘溫,有些熱……片刻后,腹中燥熱難耐,我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這茶,有問題!
“這茶里……放了催情藥物?”
“呵……公子莫說笑了,這花街柳巷的,哪裏的酒水茶點裏是沒放有催情藥物的?”同樣喝了茶水的寒書半眯着眼,微紅着臉,不急不緩的脫着衣,話語裏分明含着嘲笑。
不過這動作,在我看來竟十分的撩人!
一雙手臂搭上我的肩,寒書低笑着,半遮半掩的身子萬分誘人。
我情不自禁的撫上他的臉,唇覆上他的唇,唇里有着先前茶里的清香,身上也有些淡淡涼意,讓我忍不住去觸碰。
別!思然會生氣的!
停下!思然會傷心的!
真煩,來這男館本就是尋歡作樂的,我又為何要顧及什麼思然的感受?
更何況,思然是誰?我,不認識……
後來,我還是停了手,逃也似的跑出了男館,披頭散髮,衣衫凌亂的,一點形象也無,直讓打更的人以為見着了鬼,奔至府內的古井邊,打了桶水,從頭淋到腳,這才消了體內不正常的燥熱,衣裳濕了個透,貼着肌膚,微風吹過,一陣陣刺骨的寒意也隨之襲來。
我剛一側身便見杏仁提着燈籠,睡眼惺忪的瞧着我發獃,半晌才反應過來,揉了揉眼錯愕的衝著我啊的一聲驚叫,我蹙起眉頭:“鬼叫什麼?不認識本王了么?”快速脫下濕透的衣衫,我有些不耐煩,“嘖,別傻楞在那兒了,快給本王拿件衣裳來。”
忙不迭回了聲是,不多時杏仁便拿了件衣裳來,我裹在身上,朝着杏樹發了會兒呆,這才喚了杏仁到屋裏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