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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朝戈感覺自己的身體在一瞬間被人接管了,魂力和巫力都跟開閘泄洪一般流出體內,匯入炙玄的身體,以他這樣渺小地身軀里釋放出來的力量,居然能將炙玄那龐大如山的身體快速修復、癒合,如果不是共工的血液在起作用,他修鍊百年也不可能做到。
可現在顯然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因為他眼睜睜“看着”共工在操縱他,迫使他超負荷地治癒炙玄,他感到血液在沸騰、腦中彷彿又颶風在咆哮,他似乎成了一個旁觀者,旁觀自己。
江朝戈感到無法言說地恐懼,他就像被囚禁在一個玻璃牢籠內,他能看到、聽到、感覺到,但是他什麼都做不了,他的身體現在正被共工主宰!他大聲吼叫、掙扎,試圖趕走共工的意識,但是那股意識非常強悍,隨着巫力地輸出,存在感變得越來越強烈,他終於明白了雲息的擔憂與絕望,還有那深深地無力感。在這之前,他一直以為是雲息意志力不夠堅定,是劉擎等人心甘情願被大巫祖主宰,只要他寧死不屈,一定不會敗給一縷孤魂,可也許就像炙玄說得那樣,他太小看共工了。
他掙扎了很久,明明僅是在大腦中抗爭,卻感到精疲力竭,一陣陣地發暈,只想一頭栽倒,大睡一場,但他不敢睡,他生怕自己一旦“閉上眼睛”,就再也沒有作為江朝戈醒來的機會。
他看着炙玄的身體由一具“死屍”變得鮮活、雄壯,然後慢慢睜開了眼睛。
“炙玄——”他大吼,卻沒能發出一點聲音。
炙玄燦金色地眼眸有一瞬間地迷茫,然後眼神很快就變了,變得驚怒、兇殘、嗜血,他跳了起來,張開血盆大口,朝江朝戈憤怒地吼了一聲,江朝戈看着那巨大地成排地尖齒、猩紅地舌頭、猙獰地牙堂,看着那大嘴正越放越大,彷彿看到了一扇地獄大門朝着自己敞開。
內心的恐懼給了江朝戈巨大的力量,原本屹立不動地身體,突然往後連退兩步,共工輕輕“咦”了一聲,一股股衝擊力將江朝戈的意識打得風雨飄搖,江朝戈的求生本能在那一瞬間戰勝了共工的控制,但也只是一瞬間,在後退數步之後,身體最終停了下來。
而炙玄的利齒距離他很近,只要稍一向前合攏,就能將他的身體撕成碎肉。
江朝戈聽到自己在說:“炙玄,你下不了嘴嗎。”
炙玄的爪子深深陷進了凍土裏,周身燃起熊熊火焰,烤灼着江朝戈的皮肉,他怒吼一聲,狠狠闔上利齒,那牙關就在江朝戈眼前閉合,看得人心驚肉跳,好像聞到了一股股血腥味。
江朝戈,不,共工冷笑道:“看來你很喜歡這個人類,這倒是我始料未及的。”
炙玄恨意滔天:“孽畜,從他的身體裏出去。”
“不可能,你不會再見到他了。炙玄,別再幼稚了,萬年之前,我奉命討伐於你,你也給了我大苦頭吃,如今只有我們聯手,才能擊退天兵,重獲新生。”
“我若不能再見到他,也不會和你共存於世,共工,我若不能將你的意識殺滅,我會連你和他一起殺了。”
江朝戈想大聲告訴炙玄,他不是共工,共工只是寄宿在他體內的靈慧之魄,可他卻無法發出聲音,炙玄仇恨地、兇狠地眼神,讓他望而卻步。
只聽共工嘲諷道:“炙玄,區區一個人類,何至你如此,人類只得百年壽命,若不是有我的血液,他早死了千萬次。”
炙玄咬牙切齒,恨不能將共工撕碎,可那卻是他最愛之人的身體。
江朝戈憤怒地嘶吼、掙扎,用自己的意識衝擊着共工,就算螳臂擋車,他也不會放棄!
共工露出殘忍地笑意:“不,你想要的這個人類,從來沒有存在過,他不過是我血液的容器……”
“住口!”炙玄和江朝戈同時怒吼出聲。
所有人都愣住了。
江朝戈回過神來,奮力在腦內攻擊共工,共工抱住了腦袋,表情痛苦,喉嚨里發出詭異地哀叫。
江朝戈同時感到頭脹欲裂,疼痛難當,他厲聲道:“共工,從我身體裏滾出去,滾出去!”
炙玄急道:“朝戈,朝戈!你還在嗎!”
江朝戈猛地睜開眼睛:“炙玄!保護虞人殊!”
炙玄怒叫道:“這時候你還想着他?!”
天兵已經傾巢泄下,戰鼓聲、喊殺聲,響徹整片天空,甚至撼動了大地,異獸、大巫祖與天兵廝殺成一片,昆崙山的顏色再次被血腥暈染。
江朝戈對自己奪回身體的主控權,尚有一絲信心,因此眼下最重要的,顯然是活下去,要活下去,他們就絕不能失去虞人殊。
天兵已經到了炙玄跟前,炙玄正愁一腔憤恨無處發泄,一個回頭,噴出烈烈火焰,將幾個天兵、天獸瞬間燒成了骨灰,但天兵、天獸的數量多如落雨,很快就有百千個纏了上來。
炙玄展現出了前所未有地凶暴、殘忍,彷彿體內地獸性被一次性地釋放了出來,那些戰力至少是人類五級以上魂兵使的天兵,在他面前幾乎不堪一擊,零碎地血肉、焦臭地屍體不斷從天上落下,江朝戈第一次真正見識到麒麟的兇殘,同時也感覺到了炙玄狀似有形地憎恨。
如果說炙玄的戰鬥是鮮血與碎肉,那麼江朝戈的戰鬥雖兵不見血,卻也異常慘烈,他與共工的初次較量,給他帶來了巨大的痛苦,他感覺自己的大腦好像在燃燒,不斷地、不斷地有陌生地記憶翻湧進腦海,他甚至來不及理清,他被共工打得節節敗退,再次失去了對身體地控制。
共工無暇顧及江朝戈,他抓起炙玄刀,召喚出肥遺,轉身飛上天空,加入天兵混戰之中。
江朝戈頹然一陣后,開始無意識地“翻閱”共工地記憶,共工萬年的記憶之龐大,讓他眼花繚亂,但那已經成為了他記憶的一部分。他憶起了在天庭地生活,憶起了與顓頊大戰、怒觸天柱,憶起了被囚禁在天爐遭遇地百年之苦,憶起了臨危受命、將功折罪,來到人間討伐炙玄,更憶起了他如何殺死炙玄,砍下麒麟角……最後,當只剩下他與祝融等五人時,他也憶起了……
不、不對,這記憶……與帝江說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