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情動
不知過了多久,柳雨馨悠悠轉醒,她慢慢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陌生的屋子裏,房間不大卻乾淨整潔,給人一種舒適的感覺。床對面窗戶外一片漆黑,看樣子現在已是晚上。
她試着坐了起來,除了左臂的傷口有點隱隱作痛之外身體並無大礙,她側頭一看,傷口不知何時已被仔細包紮過了。柳雨馨感到很驚訝,她記得自己明明是在地道中被幾個異魂者圍攻,後來似乎被人擊暈,怎麼醒來會躺在這裏?
她急於想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於是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拉開一條小縫往外看。外面是一個不大的客廳,一張舊沙發,幾張藤椅,牆上掛着有幾幅古色古香的水墨畫,簡單又充滿藝術感的陳設告訴她這裏的主人很有品位。
一個滿頭灰發的男人背對她坐在沙發上,此時突然說道:“你醒啦?過來坐吧。”深沉而充滿磁性的聲音充分體現出這個男人的魅力。柳雨馨暗暗吃驚,自己只不過將門也開了一條小縫,對方居然馬上就能察覺,無疑是個高手。
“蕭恩?”
柳雨馨雖只見過蕭恩一面,但對他的印象卻極其深刻,所以聽聲音就已辨認出是他。
“難道是他救了我?”
她這麼想着,輕輕走了過去,心中不禁有一種滿足感,彷彿被蕭恩相救令她感到很開心。
蕭恩此時他正在聚精會神地擦拭一串銀鈴,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小心,似乎生怕在銀鈴上留下任何痕迹。
柳雨馨看到蕭恩心跳竟有點不自覺地加快,她強壓下這種奇怪的感覺,盡量用比較平靜的語氣問道:“真的是你啊!這裏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兒?”
蕭恩小心翼翼地將銀鈴揣入懷中后看着柳雨馨面帶微笑說道:“這是我和千恆的家,有些簡陋可別見怪啊。”
柳雨馨有點疑惑地看了看四周,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兩室一廳住房,沒有精心的裝飾佈置,但倒也乾淨整潔。
“我記得....我是在一個廢棄的地鐵通道里遇到幾個....幾個流氓,然後似乎被人擊暈....怎麼醒來會在你家?”
“是我帶你回來的。”
蕭恩還沒來得及回答,一個輕浮的聲音從柳雨馨身後傳來。柳雨馨回頭一看,千恆正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笑嘻嘻地走過來。她感到十分不解。
“可是....可是那幾個....”
千恆笑道:“你就別吞吞吐吐了,那幾人都是‘異魂者’吧?看他們那似人非人的長相就知道了。其實這裏離那條地道不遠,我經過的時候聽到裏面有動靜,就進去看看了。沒想到發現你受傷暈倒在地上,周圍還有好幾個死人,場面真的好恐怖啊!我沒敢多留於是就匆匆帶着你回來了....哎,還是別說了,你餓了吧?先吃點東西。”
柳雨馨當然不相信千恆的話,她在失去意識前隱約感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可是還沒來得及辨認就暈過去了。現在看來,應該是那個人救了自己,她下意識地看了蕭恩一眼,心裏認為一定是他,因為她根本不相信千恆能對付那麼多‘異魂者’。
柳雨馨本來還想說什麼,但看着千恆遞過來的面才意識到自己幾乎一天都沒吃東西,熱騰騰的香氣頓時令她食指大動。於是紅着臉接過碗大口吃來,她從來沒想到過一碗普通的麵條此刻會是那麼好吃。
風捲殘雲般地吃完后,千恆又遞上一杯熱茶,柳雨馨見他如此關心自己,想到下午還曾對他惡言相向,心裏着實有些過意不去,於是放柔了聲音道:“謝謝,那個....我白天話說重了,你....你別往心裏去啊。”
千恆嬉皮笑臉地說道:“呵呵,怎麼會呢?你只要不把我當作‘異魂者’追殺就謝天謝地了。嗯....不過話說回來,我剛剛給你包紮傷口時才發現,原來你的身材這麼好啊!”
柳雨馨這才發現自己的白毛衣不知何時已經被脫去,如今身上套着一件男式外衣,一張俏臉頓時刷地紅到脖子根,她狠狠地瞪了千恆一眼,心中暗自責備剛才怎麼會對這個無恥之徒產生些許好感。
千恆當作沒看見一般又調侃了幾句,然後帶着幾分疲倦說道:“雖然很想繼續陪你們說下去,但我今天真的好累,你們慢聊,我先去睡了。”
說完又從上到下掃了柳雨馨一眼。柳雨馨的白毛衣早已脫去,如今身上的外套敞開着,露出裏面嫩綠色的貼身衣衫,凹凸玲瓏的身材也可見一二。在千恆滿足的目光下,她趕緊將外衣扣好,心裏面已經把千恆罵了不下數十遍。
千恆笑呵呵地走進屋,不久便傳來陣陣鼾聲,柳雨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蕭恩說:“真受不了那個傢伙!不過你應該都習慣了吧。感覺你們的關係不是一般得好啊。”
她不是那種愛笑的女孩,但笑起來真的十分迷人。雖然這只是第二次見蕭恩,但柳雨馨一點兒也不介意和他單獨相處,只因蕭恩身上那股氣息深深吸引着她。
她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千恆已跟我說了,你那個不能見自己血的詛咒,雖然你表面上沒流露出來,但內心一定很痛苦吧?背負着連自己都不知道何時會發作的詛咒,而且連以前的記憶也失去了。”
蕭恩臉上閃過一絲悲哀,苦笑道:“看來千恆告訴你不少啊!的確,在認識他之前的事情我幾乎都不記得了,只知道我叫蕭恩,至於我到底是什麼人,還有那個詛咒的來歷,我全都想不起來,這些年我遍訪名醫,卻連一點頭緒都沒有,多虧有他一直鼓勵我....算了,這些事不提也罷,倒是你,為什麼會對千恆有那麼深的成見?”
柳雨馨一聽到千恆氣就不打一處來,秀美絕倫的俏臉滿是厭惡的表情,說道:“哼,你不知道啊,那個輕浮的傢伙,半年前他剛出現在教會時,我看他總是一個人就好心主動去和他說話,並介紹其他教眾給他認識,還讓他加入我們的查經小組。可是沒過多久他就開始嘻皮笑臉,一天到晚黏着我問一大堆奇怪的問題,說話也總是有意無意輕薄我,我私下跟他說了好幾次,可他臉皮不是一般得厚,有一次竟公然在其教眾面前說....說什麼將來非我不娶!結果到現在還有不少人拿來開玩笑。你說,這能怪我么?”
蕭恩微微一笑,成熟英俊的臉上更添幾分魅力,他打趣地說道:“說不定千恆對你是真心呢?只是....呃....每個人表達的方式不一樣罷了。”
柳雨馨一聽急忙辨道:“怎麼可能,他那種傢伙....別開玩笑了!”
蕭恩似乎想起了什麼,稍稍沉吟了一下,又問道:“那他都問了你些什麼奇怪的問題了?”
柳雨馨邊回憶邊說道:“他剛開始去的時候挺安靜的,可跟我熟了后就經常問些莫名其妙的問題,例如教會平時都來些什麼人,教會的創辦者是誰之類。我還看到過他拿着一張照片跟幾個年長的牧師打聽什麼。奇怪的是,只有在那個時候他才會收起輕浮的嘴臉,顯得有些失落。”
蕭恩聽了后輕輕嘆道:“唉....他果然還在查那件事....”
柳雨馨沒有聽清,問道:“你說查什麼?”蕭恩搖了搖頭微笑道:“沒什麼,我是說他也許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差勁!”
柳雨馨作了個無奈的表情,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基於什麼而說出這句話的,但希望如此吧,看他大部分時候還算是個正常人。”
“是啊....正常人,至少他擁有屬於自己的記憶....”
這番話讓蕭恩頗有感觸,失憶的痛苦讓他不免神色黯然。
似乎受他影響,柳雨馨也感到一絲莫名的悲哀。她秀眉微蹙,彷彿是在考慮什麼,沉默了良久,她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堅定,似乎是做了什麼重大的決擇一樣。
她看着還沉浸在痛苦中的蕭恩,突然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能有機會了解那個詛咒,但是要放下現在生活離開這裏一陣子,你願意嘗試么?”
蕭恩先是一愣,隨即嘆了口氣說道:“唉....這些年我訪遍名醫,卻連一點皮毛都查不到,你又有什麼辦法呢?”
柳雨馨點頭道:“沒錯,從醫學的角度可能根本無從下手。不過我父親的一位世交不僅精通醫理,對巫蠱之術更是有其獨到的見解。如果你身上那個是什麼詛咒之類,他肯定能看出個端兒。”
蕭恩兩眼放出希望的光芒,激動得聲音有點顫抖:“你說的是真的?這些年我過得生不如死,別說放下現在的生活,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惜一闖!”
柳雨馨看他如此激動,趕緊說道:“你先別那麼興奮,那位老前輩脾氣很是古怪,行蹤也飄忽不定,沒人知道他的名字,我們都管他叫宋老伯。據說他非常討厭跟陌生人打交道,總是一個人隱居在什麼地方。由於他和我們柳家交情非淺,所以我以前見過他幾面,而且也只有我父親才知道他的行蹤。出國前父親將他的住處給了我,因為那位老伯需要我從澳洲帶些東西給他,畢竟有些是國內弄不到的。嗯....我明天先給家裏通個電話,父親應該會有辦法聯繫到宋老伯....希望他願意見你。”蕭恩點了點頭,到了如今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與其每天生活在彷徨中還不如放手一試,不管希望多麼渺小。
這晚柳雨馨和蕭恩聊了很久,她發現這個男人不僅思想成熟,談吐文雅,而且渾身散發著一種異樣的魅力。她絕不是一個開放的女孩,但卻越來越被蕭恩所吸引,越來越想多了解他。
夜裏蕭恩讓柳雨馨睡在他的房間,自己則在沙發上將就了一宿。只是他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畢竟柳雨馨的一番話讓他又燃起了希望之火,也許這次真的能揭開自己身上秘密....
而房間裏的柳雨馨也無法入睡,滿腦子都是蕭恩的事。她甚至想起父親曾經說過的話。
“我們鎮魂族是與眾不同的一族,你是我的女兒,是鎮魂族族長的女兒,將來能配得上你的男人也必定是個來歷不凡的人!”
這些年來無數的追求者都被她婉拒了,就是因為她覺得自己的身份特殊。而自從在教會第一次見到蕭恩時,柳雨馨就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種獨一無二的特殊氣息,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的來歷絕對不簡單。再加上他高大英俊的外表,溫文爾雅的談吐,還有那眉宇間時有時無的滄桑感,簡直就像一塊磁鐵一般吸引着柳雨馨。
這一夜,兩人各懷心事,只有千恆睡得最好,邊流口水邊叫着柳雨馨的名字,不知在夢裏又做了什麼下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