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大將軍之死
司馬心蕊急忙對夏荷說道：“夏荷，叫店家弄的東西怎麼還沒有來？”
夏荷道：“小姐，早已經弄好了，我見這位．．．．．．這位水公子一直沒有醒來，沒有讓他們端來。小姐，我現在就去讓他們把飯菜端來。”
司馬心蕊點了點頭，扭過臉，對光叔說道：“光叔，麻煩你一下，把這些衣服都給扔了吧！”
光叔“諾”了一聲，撿起地上的楊真換掉的衣服，便朝門外走去。司馬心蕊望着楊真，笑着對他說道：“水淵，你能再叫我一聲心蕊。”
“別說一聲，叫多少聲都可以。心蕊、心蕊、心蕊、心蕊，夠了嗎？”楊真道。
司馬心蕊嫣然一笑，緩緩地說道：“夠了，叫一聲就夠了。”
“小姐！飯菜來了！”夏荷在門外喊道。
司馬心蕊道：“讓他們端進來吧。”
“是，小姐。”夏荷輕輕地答道。
夏荷轉身對身後的店小二說道：“快，把飯菜端進去，放在桌子上。”
夏荷和店小二一前一後地進了屋子，夏荷走到了司馬心蕊的身邊，那店小二將飯菜放在了桌子上，對司馬心蕊低頭哈腰地說道：“小姐還有什麼吩咐，一會儘管告訴小人。我們掌柜的交待了，一定要好好地伺候好諸位客官。”
司馬心蕊輕輕地點了點頭，沒有理會店小二，對楊真說道：“水淵，來，我攙扶着你，咱們把肚子給填飽了。”
店小二走出了房間，從外面把房門給關上了。楊真從床上站了起來，在司馬心蕊的攙扶下走到了桌子前，他右臂受傷，背上疼痛，無法用筷子夾住食物。司馬心蕊見了，便從楊真的手中拿過了筷子，夾着食物放在了楊真的嘴裏。夏荷見司馬心蕊這樣對楊真，她的心裏不是很平衡，當下想道：“小姐從小到大都是由我伺候着，這小子也不知道是走了什麼運氣，居然讓小姐如此心甘情願地伺候他。我看他也很一般嘛，小姐怎麼會那麼喜歡他呢？真是搞不懂。”
夏荷搖了搖頭，嘟囔着個嘴，緩慢地說道：“小姐，我出去了，我就在門外，有什麼事情，小姐儘管叫我！”
司馬心蕊點了點頭，頭也沒有回，只是一味地夾着菜，笑着看着楊真，對他說道：“好吃嗎？”
楊真嘿嘿笑了兩聲，說道：“好吃。”
“好吃的話，那你就多吃點。”司馬心蕊道。
“小姐，我出去了！”夏荷見司馬心蕊沒有理她便把聲音加大了一些。
這次司馬心蕊有反應了，對夏荷說道：“嗯，那你去吧，你們要是餓了，就和光叔在樓下把飯吃了。”
夏荷怏怏地走出了房間，見司馬心蕊面帶笑容地喂楊真吃飯，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把房門給從外面關上。
京師洛陽城內，在為曹睿舉辦了草率的國喪后，眾位大臣又立即讓新皇帝曹芳登基。司馬懿、陳群因操勞有功，分別被授予太尉、鎮軍大將軍之職務，王朗因為舉薦有功被授予司徒之官職，原來的司徒華歆轉為司空。司馬懿以太尉、撫軍大將軍之名義，徵調了青州、兗州和冀州的兵馬，共計十五萬，自己帶領十萬軍隊前往弘農，留了五萬人馬給自己的二兒子司馬昭統領，鎮守京師。
司馬師追擊無當飛軍到了孟津，見一萬千人的無當飛軍已經渡過了黃河，他急忙命令部隊渡河，一路狂追。無當飛軍在鄂煥、趙統、趙廣的帶領下一路上且站且退，在戰死六千多人的情況下，終於退到了首陽山。無當飛軍一經入山，司馬師所率領的部隊幾次圍剿都損失慘重。
老皇帝駕崩和新皇帝登基的消息一併傳入了司馬師的耳朵里，他急忙命令退軍，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京師，必定在他心裏，替司馬懿穩定京師人心和司馬家的勢力更為重要。藏匿在首陽山中的無當飛軍見司馬師退了，他們向抓來的俘虜詢問了一些情況，得知楊真所領的五千無當飛軍盡皆戰死，他們的心裏無比沉重。
鄂煥、趙統、趙廣三個人一經商量，認為目的已經達到，便共同帶着剩下的無當飛軍渡過黃河，返回長安。
弘農城中，曹真還在房間裏看着兵法，便聽見門外郭淮叫道：“大將軍，京師來人啦。”
大將軍曹真放下了手中的書簡，高聲說道：“讓他進來！”
曹真的話剛落，便見一個使者走了進來，手裏捧着聖旨，對曹真說道：“大將軍，這是新皇的聖旨，大將軍還請過目！”
曹真疑問道：“新皇？哪個新皇？”
那使者道：“大將軍，您還不知道呢？陛下已經在昨夜駕崩了，朝中文武大臣選出了新皇帝，便是齊王。”
“啊？你．．．．．．你說的可是真的？”曹真驚慌失措地問道。
那使者道：“大將軍，老奴為何要欺騙於你？昨夜有一股漢軍偷襲到了京師城下，攻破了城門順利地進入了皇宮，將陛下刺死在血泊當中，已然駕崩了。這事京師之中，人盡皆知。新登基的皇帝是原來的齊王，他已經擬好了聖旨，讓老奴送過來給大將軍。”
曹真聽完那使者的話，立時癱軟在地上，自言自語地說道：“怎麼會這樣？我一直守御着弘農要地，沒有放過一兵一卒，為什麼會突然有一股漢軍到了京師城下呢？陛下，您登基還不到三個月，怎麼就突然遭此橫禍？是老臣無能啊！”
那使者道：“大將軍，這是聖旨。”
那使者將手中的聖旨遞給了曹真，曹真打開一看，臉上頓時冒起了青筋，大聲說道：“這真是新皇的聖旨？”
那使者點了點頭，對曹真說道：“正是，是陛下親手交給老奴的。”
曹真站了起來，哈哈哈地大笑了好幾聲，這笑聲顯得是那樣的蒼白，那樣的無奈。曹真將手中的聖旨仍在了地上，仰天喊道：“也罷！畢竟是我督戰不力，也是我守御不力，漢軍竟然從我這裏偷渡了過去。陛下！子丹生不能保護你，死了一定要護衛在你的左右！”
那使者見曹真突然抽出了腰中繫着的長劍，向著自己的脖子抹了一下，一腔熱血便灑在了地上，曹真一個踉蹌便倒在了血泊之中，嘴角上露着一絲微笑。那使者連忙大叫道：“快來人啊！大將軍自盡了！”
郭淮剛走出曹真的房間不遠，聽到那使者的這一聲大喊，便急忙跑了過來，等他跑到房間裏時，曹真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手中還握着自己的長劍。郭淮看到了一旁的聖旨，拿了起來，細細地讀道：“大將軍曹真，督戰不力，連續與漢軍對戰都不能勝，喪失我大魏健兒二十萬。漢軍突然出現在我京師城下，闖入皇宮，殺死先帝，此事均是由大將軍督戰而起，朕特賜大將軍自裁以慰先帝之英靈．．．．．．”
郭淮讀到這裏時，已經沒有勇氣再讀下去了，他將聖旨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看着曹真的屍體，他的心裏別提有多難受了。此時，王雙帶着傷走了進來，看到面前的這一幕，他當時便撲到了曹真的屍體上，大聲地叫道：“大將軍！大將軍！”
王雙扭臉看到了那道聖旨，讀了一遍后，眼睛怒視着送來聖旨的那個使者，拿過大將軍手中的長劍，手起一劍便欲刺向那個使者。郭淮急忙拉住了王雙，對王雙說道：“王將軍！你這是幹什麼？他是陛下的人，你殺了他，不等於謀反了嗎？大將軍死了，誰心裏也不好受，可是都像你這個樣子，軍隊裏都成什麼樣子了！”
王雙憤憤地將手中長劍摔在了地上，大聲向門外吼道：“來人啊！把這個該死的閹人給我趕出這裏！”
從門外衝進來了幾個武士，將那使者轟出去了。王雙忍着肩窩裏的疼痛，抱起曹真，向著門外走去。郭淮急忙問道：“王將軍！你這是要到哪裏去？”
王雙沒有回答，只是一味地向前走去。郭淮擔心王雙會作出什麼傻事，當下便跟了出去，見王雙帶着曹真的屍體來到了太守府外，要了一匹馬將曹真的屍體放在了馬背上，自己也騎了上去，大喝一聲便飛馳而出。郭淮追了出來，大聲喊道：“王將軍！王將軍！”
等到郭淮去牽馬的時候，轉眼已經看不到了王雙的身影，路面上有着一道長長的血道。郭淮騎上馬，順着血道便追了出去，趕出了城外，那血道便消失漸漸地不見了。郭淮看了看這條道，嘆了一口氣，說道：“這個王雙，如此的衝動，怎麼將大將的屍體就這樣公然帶回去呢？”
郭淮調轉了馬頭，回到弘農，將大將軍已死的消息告訴了所有的將軍，將軍們都是一陣莫名的悲傷，不知道如何是好。郭淮當下對眾位將軍說道：“既然大將軍已死，京師那邊肯定會派人來接替大將軍抵禦漢軍。在這一段時間內，我願意以左將軍馬首是瞻，聽從左將軍的一切調遣。”
左將軍張合，按資歷，按智謀和勇武，實在是弘農城中當之無愧的帶兵之人。於是眾位將軍都異口同聲地對張合說道：“我等願意以左將軍馬首是瞻，聽從左將軍的一切調遣，共同防備漢軍。”
張合當即說道：“既然如此，我就暫時頂替大將軍，在京師派來人駐守之前，我定當不負大家的厚望，帶領大家抵禦漢軍。陛下駕崩，我心思痛。大將軍一世英烈，如今落得個自盡的下場。我等身為大魏之臣，大將軍的舊屬，應當為陛下和大將軍披麻戴孝。傳我命令，全軍為陛下和大將軍披麻戴孝三天，三天之內嚴禁一切活動。”
郭淮和其他將軍一起答道：“我等遵命！”
弘農的魏軍全部披麻戴孝，這點舉動被漢軍安插在弘農邊防的斥候打聽到了，這名斥候急忙將消息報告給了長安。諸葛亮率領大軍正在長安休整，聽到這個消息，他當即算定魏國境內出了大事。只過了片刻，便又有一名斥候來報，將大魏皇帝曹睿遇刺身亡的消息和魏大將軍曹真自盡的消息一併說了出來。
漢軍的眾人聽了，都十分的開心。
諸葛亮喜笑顏開，手中搖着羽毛扇子，對眾位將領說道：“看來，這行刺曹睿的事情，是楊真他們乾的了。不過，這事情未免太過愚蠢了，為什麼不將曹睿抓走，以要挾魏國呢？”
諸葛亮的話音剛落，便聽到外面的人來報：“鄂煥、趙統、趙廣帶着九千多的無當飛軍從魏國歸來。”
諸葛亮當即道：“快傳他們三個進來！”
鄂煥、趙統、趙廣三個人一進到大廳，便跪到在了地上，齊聲說道：“丞相！我等祈求丞相治我等死罪！”
諸葛亮臉上依舊洋溢着笑容，對他們三個人說道：“汝等皆是有功之人，何罪之有，快快起來吧。咦？怎麼不見楊真？”
鄂煥、趙統、趙廣紛紛向著諸葛亮叩頭，不敢抬頭。趙統說道：“丞相，楊將軍他．．．．．．楊將軍他．．．．．．他為了掩護我們大部分人逃離魏國，和牛三一起殿後，結果全軍五千人壯烈殉國！”
諸葛亮聽到這個消息，嚇得手中的羽毛扇子掉在了地上，他自己也連連向後退了三步，嘴唇微微發抖地說道：“本府．．．．．．本府本來想等這次他回來，將半數兵馬交給他掌管，替我大漢多立功勞，不想天不佑我大漢，讓我大漢喪此良將！”
趙雲突然從武官的隊列中走了出來，抬起一腳便踹向了趙統，又一腳將趙廣給踹趴下了，怒聲說道：“你們兩個貪生怕死之輩，為何不主動留下殿後，我趙家沒有你們這樣的懦夫！懦夫！”
趙統、趙廣兩兄弟的眼中早已經熱淚滾下，一人抱住趙雲的一隻腿，齊聲說道：“父親！你就殺了我們倆吧！我們實在沒有臉回來啊！”
趙雲突然抽出了手中的長劍，準備砍到趙廣頭上，卻被及時衝出來的魏延攔住。魏延奪下了趙雲手中的長劍，對趙統和趙廣說道：“你們兩個還不快退下去！王平、張翼，趕快將他們兩兄弟帶出去。”
王平、張翼急忙走了出來，一個人拉着趙廣，一個人拉着趙統，將他們兩個人拉出了大廳。諸葛亮神情失色，定了定神，對鄂煥說道：“魏國皇帝曹睿，是不是你們殺的？”
鄂煥泣聲答道：“將軍領着我們進了皇宮，可是沒有引起任何騷動，皇宮裏也異常的安靜。我當時還很奇怪，為什麼會這樣，按理說皇宮之內應該戒備森嚴才是。當時有一個叫馬毅的人，給我們打開了東城門，帶着我們進了皇宮，兵不血刃地衝進了曹睿的大殿上。將軍本來想將曹睿抓住，以此要挾魏國，哪知那個馬毅一劍將曹睿給殺了。”
“馬毅？誰是馬毅？”諸葛亮問道。
鄂煥抬起頭，看着諸葛亮，好奇地問道：“丞相，馬毅不是丞相安排在魏國京師的嗎？就是得到了他的幫助，我們才順利進入皇宮，又順利出來的。我們開始不大相信，可是見他拿着我們漢軍的旗幟，還帶着丞相的親筆信，楊將軍才信了他，帶我們跟着他進了皇宮。”
諸葛亮急忙問道：“那人長的什麼模樣？”
鄂煥當即便將馬毅的身材和樣貌給諸葛亮說了一遍，諸葛亮聽了以後哈哈笑了兩聲，說道：“原來是這樣啊！唉！你們都被他給利用了！真沒有想到，司馬懿會有如此大的野心，居然親手殺掉了魏國的皇帝。”
鄂煥張大了嘴巴，問道：“丞相，你說那人是司馬懿？”
諸葛亮點了點頭，說道：“罷了，曹睿死就死了。如果魏國肯定空前震動，一時半會的還不如馬上鎮定下來，我們更應該乘此機會直逼魏國心臟。傳令下去，平北將軍楊真常立大功，為我漢軍之楷模，今為國捐軀，全軍為其披麻戴孝。顧念其生前功勞，特追封為涼州刺史、驃騎將軍，加為西涼侯，食邑三千戶。”
諸葛亮說完之後，眼中已經濕潤了。對於諸葛亮來說，楊真確實是個將才，自從南征時與楊真說了幾句話后，他便改變了對楊真的看法。南征之後，更是破格提拔楊真，將十萬無當飛軍盡數交託給他，那是對他的器重。在軍事上，楊真也是屢用奇計，南征時，攻破三江城，北伐時火燒陳倉、智取長安，現在又深入敵後動搖了魏國的根基，諸葛亮對他也默默地產生了佩服的心情。
鄂煥從大廳上出來以後，便低着頭，來到了軍營里。王平因為戰功被封為平西將軍，暫時代替楊真為無當飛軍的總監事，他與無當飛軍的眾位將校一起來到了昔日楊真住過的營地，對楊真舉行了緬懷，鄂煥也在其中。
正當諸位無當飛軍的將校們沉浸在痛苦之中時，突然從帳外衝進來了兩個身着鎧甲的將軍，眾人見了他們，紛紛地鞠躬，齊聲說道：“楊夫人！”
這兩個便是楊真的兩個娘子，關鳳和花蔓。她們聽說楊真殉國以後，都不敢相信，非要來到楊真的營地上看個究竟。當她們看到這種場面的時候，她們的心都碎了。鄂煥走到關鳳和花蔓的身邊，對她們說道：“楊夫人，將軍已經走了，是為了掩護我們撤退而走的。希望兩位夫人節哀順變，我鄂煥就是做牛做馬也都要償還將軍的這份恩情。”
花蔓哭了，哭的特別傷心。關鳳沒有哭，她忍住了心中的疼痛，對營帳內的將校們說道：“先夫已經去了，可你們還在，你們都是跟隨先夫的生死弟兄。先夫英勇殉國，是我楊家的光榮。我只想求你們一件事情，希望你們日後見了魏軍，要時時刻刻記住先夫是被魏軍殺死的，要多殺幾個魏軍替先夫報仇！”
關鳳的話音剛落，便覺得自己有些乾嘔，但是想吐又吐不出來。關鳳這些日子一直都是這樣，她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她是懷上了楊真的孩子。可是，對於這個孩子來說，太可憐了，還沒有生下來，父親便已經過世了。王平、鄂煥、何平和其他將校看到了這種情況，他們的心裏也都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當即齊聲說道：“請楊夫人放心！我等一定會為楊將軍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