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東方的生日
今天是東方的生日，為了這一天我早早做了準備。
十天前，我讓老大陪我去絲綢商場選了兩塊料子，讓商場的裁縫量身定製了一件玫瑰色的軟緞小褂和一條小碎花提花絲綢長裙，小褂和長裙正好是一套。
這些對於學生來說不算便宜，可不便宜也要買，我知道東方一定喜歡我這樣打扮，女為悅己者容，這身打扮出現在他生日這一天很有意義。
他過生日的方式與別人不同，昨天跟他商量日程時，他說今天上午要去給母親掃墓，每年這一天上午去墓地是雷打不動的。
我原以為他母親的祭日也在這一天，其實是與人們常說的“孩子的生日是母親的苦日”有關，東方說自從看到老婆生孩子遭受的痛苦后，才真正理解了“孩子的生日就是母親苦日”這句話的含義，知道了天下的母親是多麼的不容易，她們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冒着生命危險，闖過道道鬼門關，才把孩子帶到這個世界上來。
所以母親去世后，他每年過生日都要祭拜一下母親，而且牢記一個交友原則：不孝順母親的堅決不交！如果給自己生命的人都可以不在乎，那還能在乎誰？很多朋友利益紐帶一斷，馬上反目成仇，蓋緣於此，如果親情和恩情無所謂了，那友情算什麼。
他說的有道理，我聽着頻頻應和，卻暗自思量，我算孝順母親的么？要是東方真的破產倒閉，一貧如洗，我還會愛他么？愛情能當飯吃么？不知道。
我對自己未來會怎樣做人心中無底。
午飯後我穿上那條漂亮的真絲長裙，帶上給東方的生日禮物，坐公交車來到市中心一家星級酒店。
東方昨天就訂好了一間套房，約好今天與我在這裏會面。
門開了，面前的東方一臉的憂傷，上午給母親掃墓終歸不是一件開心的事兒，可今天畢竟是他的生日，我要讓他開心，於是拿出cd說，親愛的，這是你的生日禮物，你我都喜愛的班德瑞輕音樂。
他淡淡一笑道了謝，僅此而已，不想說話。
看他還是情緒不高，我就摟住他要親吻，可他不配合，毫無反應，於是我不得不霸王硬上弓，這樣有效果，他臉上逐漸開始奕奕生輝，陰雲被驅散。
隨後願意說話了，給我講起上午掃墓的情況。
東方上午掃墓很順利，陪母親說了會兒話，邊說邊回憶母親的一生。
他的母親鞠英，一生逆來順受很不容易，兩個兒子年齡相差一歲多，在困難的六十年代初出生，做母親的她一天月子都沒做，也沒人伺候，完全靠自己一人帶着兩個孩子摸爬滾打，把他們從襁褓裏帶到滿地亂跑，接着又撫養到他們上學，從小學到中學再到大學。
東方的父親不管在部隊上帶兵還是在地方當軍代表，工作似乎才是他的全部，一周回家一次是幾十年來的制度，東方和哥哥從小被拉扯大全靠母親一人辛勞，哥倆曾在父親面前為母親鳴不平，但他母親說，沒有你們的父親掙錢養活咱們，我再能幹也不能喝西北風，所以還是要感謝你們的父親，後來母親去世時，父親老淚縱橫，感覺愧對奉獻了一生的妻子。
東方說著，剛才神采奕奕的臉上再次湧現了憂傷，眼睛也開始濕潤，我連忙扭轉話頭兒，說，親愛的，我要感謝你母親，養育了你這麼出色的兒子。
說完，轉動身體使輕柔的裙子飄逸起來，問，你看我穿得好看么？
他把我上下左右地打量了一番，誇道，嗯，漂亮極了，我喜歡你這樣打扮。
得到他的肯定就ok啦，我說這可是專門為你打扮，是今天送給你的生日禮物，別以為我隨便說說，等再穿些時日，把我的氣息和溫柔傳到裙子上，臨出國前送給你，讓它陪伴你度過我不在你身邊的日子。
他一愣，啊？出國的事情確定了？這麼快？
我說是的，簽證很順利，計劃九月份走，全校一共十個名額，我們班就佔了三個，都是女將，我們宿舍更是佔了倆，很牛吧，還有更牛的，刺蝟的雅思分數是全校最高的，服了她。
東方很罕見地主動親了我一下，算是表示祝賀，然後教導我說，出國深造不是一般人都能有的機會，要珍惜，人生一輩子系統學習的機會不多，等到參加工作時只能零星的擠時間學習了，即便是參加培訓，也都是短期的，根本談不上系統。
他在說學習的事兒，我卻想出國后，東方身邊沒有我，會不會出現新的競爭者？因為男人都是本能動物，我懷疑再堅貞的愛情，也無法對抗人的本能。
他看出我心裏開了小差，問我在想什麼，我反問，如果一個能激起生理本能的女性來到男性面前，任其發展會發生什麼事情？
他說後果難料，有時候很不好，他用帶過兵的經驗說，以前軍營里的小夥子與現在不一樣，很壓抑，經常有出去丟人現眼的主兒，在公交車上，在擁擠的商場，看到女性穿的裙子性感飄逸，就控制不住，結果弄人家一身，我們稱之為刷漿糊，然後幹部就去派出所領人，丟人丟大了，這就是任本能發展的結果。
嘻嘻，這些到是我聞所未聞的，頭回聽說還有這種事兒，好奇地問，為什麼這些當兵的會這樣？
他問我看過李宗仁的回憶錄沒有，說書里曾經這樣形容，前線的士兵見了水牛都覺得是彎眉大眼，很變態，但卻很正常，因為軍營是男人的世界，女性少之又少，加上很多士兵來自農村，觀念封建性格內向加上自我封閉自信不足，連跟女孩子說話都不敢，更談不上情感發泄的出口，可青春的律動是不會停息的，於是就在本能壓抑難忍時，從不正常的渠道釋放出去了。
我說那你如果遇見心動的女孩，我又不在身邊，咋辦？
他說你甭擔心我，最該擔心的是你，在北京新世紀英語學校呆了一個月，就能生出緋聞，出了國沒有了管束還不鬧翻天？到英國恐怕要一兩年吧？不敢想像將來你會怎麼樣。
我臉紅了，說不要揭我的短啦，我知錯了，毛爺爺說知錯就改是好同志，我是愛你的，這一點毫無疑問吧。
他說，我們的愛及其真誠度不用懷疑，但心理狀態令人擔憂，心理發育的扭曲程度決定了與人交往的原則，這是問題的關鍵，一個女孩子如果太過於隨心所欲，到國外更管不住自己。
我無語，說心裏話，真不知道自己離開東方到英國後會怎樣，在異國他鄉，渾身青春活力的我，能抵擋住誘惑么？不知道，完全是未知數。
東方猜到了我此時心裏想的什麼，問，要是在英國有出色的男生追求，你怎麼辦？
我說，親愛的，我不想欺騙你，說心裏話，我恐怕會管不住自己，很有可能跟他們玩玩戀愛遊戲什麼的。
他喃喃地說，問題是，這個可能雖然可以預見，卻沒有什麼好辦法預防。
這是事實，我知道這樣的心理不對，也曾經想改，跟自己鬥爭了很多年，可就是想不出什麼好辦法改變自己。
不知不覺話題開始越來越沉重，這可不是過生日該討論的，我連忙轉移鬥爭大方向，把矛頭引開，打開了電視機，此時正好播放着林憶蓮的mtv，動聽的歌聲立即縈繞在周圍。
聽着歌兒，我對東方說，不管怎樣，我愛你是不變的，假如在英國萬一管不住自己，真的紅杏出牆，也一定會是暫時的，你放心，最終我仍會回到你身邊，你也要想開些，就當是自己的自行車被別人騎了一圈兒，又給送回來了。
東方先是苦笑，繼而哈哈大笑，說，很多男人都以享受別人的女人為目標，我的遭遇正好相反，偏偏你管不住自己，還想嫁給我，讓我真難受！唉，愛是個折磨人的東西，我完蛋了。
哈哈，我也哈哈大笑，東方說的，是不是所有男人都會這麼想呢？分享別人的愛人，而不想讓別人來分享自己的，這不正是“圍棋原理”？
這時電視裏傳來林憶蓮的歌聲：愛有多麼**，就有多麼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