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中的冰棺
三人一路往東城疾奔而去,遠遠的看見城門已經關上。
門口幾個看守的士兵舉着火把筆直的站着。
城樓上也有士兵來回走動不停的巡羅着,鷹三虎正想要掏出腰間的牌子,忽然間感覺自己身子一輕,風燁竟然單手抓着他的胳臂,稍稍一使力,便躍上了天空。
周圍有微微的風掠過耳邊,低頭一看,自己竟然身在十幾丈的高空上,入目全是房屋在靜靜的移動,錯了!是他們在空中輕飄飄的飄浮着。
他轉過頭,看見小姐把頭窩在風燁肩頰處,風燁的神情冷俊,沒有任何錶情!
“大半夜的,怎麼我好象看見有老鷹飛過?”
城牆上一個士兵嘀咕了一聲。
“我看你花眼了,有老鷹也不在這裏飛,早入林子了,都說你這幾天走邪了,還真是的!”
另外一人緊接着啐罵一聲,很快歸於平靜。
飛行了十幾里以後,三個人終於輕輕的着了地。
鷹三虎搖了搖頭,站穩身子,確定自己是不是在作夢!
他是真的駭到了,風燁的武功修為竟然如此之高,帶着兩個人疾飛這麼遠,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好象閑庭散步一樣輕鬆簡單!
半個多時辰的路程,不過眨眨眼就到了。
回過神來仔細一看,他們竟然已經到了千葉山莊的外圍境界。
風燁和小姐已經往山莊走去,鷹三虎吸口氣,緊緊跟了上去。
“我們是光明正大的敲門進去?還是走走偏門呢?”
鷹翹偏了偏頭,看着風燁語氣詼諧的打趣道。
“事情沒有明朗化以前,我們還是做下小人吧!”
風燁話音剛落,鷹翹和三虎還沒有反應過來,身子重新躍起,再回過神來,他們的人已經位於山莊裏面的後山了。
“就是這條路順着一直走下去,到盡頭,便是地窖了。”
風燁擺了擺頭,示意倆人禁聲。
“我熟悉路,你倆個跟着我!丫頭?有問題嗎?”
風燁回身詢問,漆黑的眸子在黑夜裏閃爍,有着些微擔心和遲疑。
鷹翹拍拍他的肩,算是作了回答。
一切果然如三虎所說,三人掀開冬青樹和草叢,一排整齊的石階坦露在眼前,面前是一扇厚厚的鐵門,銹跡斑斑,門上掛着一把打開的大銅鎖,不過卻從裏面插上了門鞘,看來藍溪的確在裏面!
鷹翹仔細打量了一下周圍,這裏果然很隱蔽,外人是很難發現到這裏的。
“怎麼辦?我們在這裏等着?等藍溪出來?”
鷹三虎眼睛睜得老大的看着他們。
“照你說的,藍姨如果天亮才會出來,我們一直守在這裏也不是辦法!裏面如果有個什麼狀況我們也望塵莫及,最好是不驚擾到她的情況下又能夠進去。”
鷹翹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們勢必得進去。
風燁墨黑的眸子斂了斂,沒有說話,把手貼在門上,不一會聽見一聲鐵杵脫落的聲音,快要落地時,被風燁輕輕接住。
門悄無升息的開了!
輕輕的推開鐵門,裏面依然是無數級的台階,空氣中隱隱有冷風襲來,鷹翹不由打了個冷顫!現在已經是初夏,怎麼還這麼冷?冷熱交替,和外面的空氣成了鮮明的對比!
摸了摸旁邊的牆,全是石頭砌成,冰涼的,沒有一點溫度。
風燁的雙目夜能視物,所以並沒有點上火摺子,怕藍溪發現也是一個原因。
越往下面走空氣越冷,鷹翹都可以聽見自己牙齒磕碰的聲音,一雙小手冰冷刺骨,指尖也麻木了,這樣不正常的溫度慢慢讓鷹翹心裏的疑惑愈來愈大。
走了一小截路,終於到達了地窖的底部。
在看見前面那道門縫透出的微弱的燈光以及裏面淺淺的聲響時,鷹翹的呼吸明顯加劇。
一雙溫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感覺到她冰冷的指尖,風燁在心裏面嘆了口氣。
慢慢推開這道門,空氣中冷氣縈繞,牆體因為冰凍的緣故,泛着白晶,藍溪正跪立在一個透明的冰棺前,頭低垂着,雙手交握胸前,一語不發。
棺木的四個角上分別點上了白燭,所以周圍的一切都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藍溪聽見了聲響,驚惶的抬起了頭,在看清面前的幾個人時,她的眼神就好象見了鬼一般,裏面的情緒複雜難懂,嘴微微張着發不出任何聲音。
終於,她的身子慢慢的軟下,癱倒在了一旁。
鷹翹輕輕挪動腳步,走到藍溪跟前,徐徐蹲下,伸出雙手去扶她。
“藍姨,你這是在做什麼?你又為什麼會跪在這裏?”
藍溪呆怔了一會,好象突然間清醒了,就見她突然抓住鷹翹的雙手,低低的啜泣出聲。。
看見她抽泣的身子隨着雙肩抖動,好象是隱忍許久的委屈終於找到了發泄的閘口,傾刻間就淚流成河。
一絲隱隱約約的感覺襲上心頭,迫使鷹翹轉過頭,雙眸移向了冰棺。
這副冰棺居然沒有棺蓋!所以棺材裏面的情形一覽無餘。
當鷹翹看清棺內躺着的人時,她的呼吸一下子凝窒了,腦子中一片空白,好象再也沒有了思想,只是獃獃的注視着那張臉。
記憶中那首以為永遠不會再唱起的兒歌慢慢浮上心間:
楊柳兒活,抽陀螺。
楊柳兒青,放空鐘。
楊柳兒死,踢健子。
楊柳發芽,打拔兒。
心裏想着,嘴裏跟着輕輕的哼了出來,語音飄渺如夢,帶着鹹鹹的味道,回憶着幼時庭院裏,哥哥笑臉燦若陽光,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陪伴着自己,朝東暮西,形影不離,那種疼到心坎指尖的愛猶若發生在昨天!
歌聲在地窖里回蕩,沒有人去打斷它。
藍溪見此收住了淚,雙眼惶然的看向旁邊的風燁和鷹三虎,她看起來雖然很慌張,卻並沒有絲毫慚愧和內疚的表情。
風燁雖然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但是看見鷹翹靜靜的佇立在那裏,單薄的身子彷彿一吹就倒,挺直着背脊,越發讓他心疼。
站在後面的鷹三虎一時間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不由自主的走到棺前,當他看清楚裏面的臉孔,震驚的同時,喉嚨間一聲低吼,雙目驚訝的看向藍溪。
“小姐,小姐?”
藍溪此時想要上前去拉鷹翹,卻在風燁的示意下止住了腳步。
鷹翹完全融入在自己的世界,沒有理會任何一個人,她蹲下身子,伸出手,輕輕的撫摸着冰棺裏面這張曾經帶給她童年無儘快樂和笑靨的俊臉,額頭,眉,眼,鼻,嘴,臉頰,頭髮,每個地方都是她的一種美好回憶。
只是此刻,再也沒有當初的笑臉和關懷,看着棺中安靜瞌上的雙目,想像着逗她時哈哈大笑咧得大大的嘴,如今都緊緊的閉上了。
鷹翹一陣胸悶,輕咳了聲,一口鹹鹹的血腥味就要湧出喉間,硬是被她生生壓了下去。
“藍姨,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哥哥的棺木會在這裏?當初不是應該下葬了嗎?”
還是她親眼目睹送走的,雖然她並沒有真正看見棺木下葬!
“小姐!”
藍溪抽泣着在她面前跪了下來,既然小姐已經知道這個事情,也瞞不住了,只求老天好德,保佑她們一家吧。
“小姐,其實公子並沒有死!他只是被夫人封住了脈絡,得已殘活而已。”
“我大哥沒有死?你說的是真的?”
鷹翹停頓的思維在這句話的面前好象突然間受到了刺激。
她伸出手緊緊的抓着藍溪,急促的語氣中第一次帶着驚喜和顫抖。
藍溪不由自主的點點頭。
“快,快,你快起來,告訴我這是什麼情況?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必須和我細細講來,不能有絲毫的隱瞞知道嗎?”
鷹翹慌亂中轉頭望向風燁,笑中帶淚,悲喜交加。
她這樣的表情看得風燁一陣心疼,如果知道她會這樣開心,他應該早點帶她過來。
“我們出去談吧小姐,這裏很冷,我怕你身體受不住!”
鷹三虎盡職的開了口提醒着大家。
“不用,我要陪着大哥,他在這裏躺了這麼多年,我現在這點苦和他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呢?”
見她這樣的執着,大家都不再多說什麼了。
空氣中帶着微微的凝滯,只聽見藍溪娓娓道來的語聲。
鷹烙是將軍府的大少爺,雖然含着金湯匙出生,卻一點不驕逸奢華,為人謙遜有禮,溫文爾雅。
別看他文質彬彬,卻盡得父母真傳,習得一身好武功,射技更是出類拔萃,又因為從小飽讀詩書,閱覽眾小,學識豐富得連宮中翰林大學士也自愧不如。
可是正值這樣一個才華橫溢之際,卻遭人殘害到如此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