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知我心
在一個深夜,因為調查千羽姿的事情,風燁追蹤到了將軍府,在查探到想要的信息以後剛準備起身離開。
站在高高的屋檐上,風燁望着遠處的燈火,正要拔空而去。
身後的某個院樓突然傳來一陣笛音,清脆悠揚的笛聲劃過沉沉的夜空,震憾了他的思維。
並不是因為笛聲吹奏得有多麼出色,而是茫茫夜色中這熟悉的旋律,狠狠的敲中了他的心坎,讓他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
很小很小的時候,記不清從幾時開始,午夜徘徊,睡夢中,總有一個女子模糊的影像在眼前不斷晃動,伴着凄清的脆笛,那熟悉的旋律夜夜縈繞耳畔。
多年來反反覆復重複着這樣一個夢,反反覆復奏着這樣的曲子,他都已經深諳內心,再也無法忘記。
所以他又重新踏靴折返,循聲而至,靜謐的夜空下,皎月的光暈灑落在一個倚欄凝視遠處的女子身上。
雖然隔得遠,他還是瞧清了此女正是鷹青墨將軍的長女鷹翹,他曾經派人調查過的女子。
有很長時間,他都沒有移動,隱身在暗處傾聽着幽幽的笛聲傳至耳邊,聽着她淡淡的嘆息,仿若自己也融入到這無盡的悲哀之中。
就是這一刻,恍惚之間讓他有種前世似曾相識的感覺,彷彿他來到這個世上只是為了遇見她!
一切盡在不言之中,說不清道不明。
那晚離開以後,風燁便吩咐手下時刻關注她的消息,從得回的情報中,看着她每況愈下的身體,這才有了黑鼷山之行。
這些事情風燁暫時是不會告訴鷹翹的,等到時機夠成熟,他會慢慢說給她聽。
所以他只把和案子相關的情節細細的陳述了一遍,又和鷹翹一起分析,整個事情便有了清晰的輪廓,漸漸浮出水面。
“我聽過鷹三叔的講述,那晚秋兒的確是看見了不應該看見的東西,才會遭他們滅口!她的屍體我也查過了,處處是不明顯的疑點,官府的仵作沒有堪查得那麼仔細,卻逃不了我的眼睛!”
“至於千羽姿想要在將軍府的后花園裏做什麼,我已經在暗地裏調查,並且有了眉目,不過,這件事情我暫時不想去談論,以後我會告訴你。”
“千羽姿給陸文昊下套,為的是對付我,她想讓我身敗名裂圖,給我下蠱,控制我,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我不過是一介孤女,整個生活軌跡完全和她不相干,雖然表面上是親戚,卻從來沒有什麼來往。”
“你說,她做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
鷹翹不知不覺中又開始喃喃自語。
“風燁,我有一個很不切實際的想法,你幫我參考參考!”
分析到這裏,鷹翹把眸子移向風燁,希望他能夠幫忙提點一下。
“你說,我在聽着。”
“我在想,千羽姿背後是不是還有一個讓她更忌憚的人或者是更有利益和價值的對象,所以她才會想方設法控制住我,去威脅這樣一個假想的目標。”
“而這個人遠比我們想像的還重要!”
“還有一點讓我一直無法想通,千羽姿既然是我母親的同父異母妹妹,是什麼促使她下這樣的毒手,不惜弄得我們家破人亡,我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其中的究竟。”
倆世的謎啊,前一世在獄中時,千羽姿也沒有透露過一絲一毫。
所以鷹翹想要徹底弄個明白!等到解謎的那一天,應該就是對她收網的時間了。
她看着風燁,眸子裏滿是疑惑不解。
“你的分析都有道理,雖然知道這個血案是千羽姿所為,也有物證,我們卻只能暫時等待,就是要查清整個事情真正的原因,以及她後面隱藏的幕後黑手,至於你說的千羽姿的個人行為,我覺得裏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於公於私,你都要保持冷靜,現在就算我們做出所有的猜測都是霧裏看花,相信事情一定有浮出水面的一天。”
風燁說得很對,一時間,鷹翹眸子黯下,若有所思。
她有自己的秘密,她更不會欺瞞風燁。
可是發生了這一切她也希望有自己的處理方法,包括搜集千羽姿生活中的證據,追查她的線索,她想用自己的方式來解決她和千羽姿母女之間的血海深仇。
所以,她的秘密她會等全部事情解決了再全盤托出。
她不敢去想像如果風燁知道了她是來自未來,並且穿越三世的事實,他會用怎樣的目光看着自己。
看着她雙眸飄乎的望着遠處,好似完全脫離了當前,風燁卻一點沒有排斥在外的感覺,反而有種溫暖的瑕思,彷彿這樣看着她,靜靜的陪在旁邊,就已經非常滿足了。
既然決定了要守護,他就不會再後悔,所以首要一點就是要相信她,以她的智慧和品性,豁達樂觀的態度,他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她做的任何事情他都會理解,更不會去干涉。
可是眼前有一件事情,是他必須要告訴她的,不知道她知道以後會用什麼樣的心態來面對?
父母雙亡,唯一的大哥也扔下她離開,孤身一人支撐到現在,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也不可能這麼雲淡風清,她的堅強讓他心疼。
“鷹翹,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訴你,可是我希望你聽了以後不要有太大的情緒,冷靜以待,你準備好了嗎?”
風燁這句話成功的引起了她的注意。
鷹翹那雙貓一樣的水眸訝異的睇向他,淺褐色的瞳中閃着幽幽的光。
“你還記得黑鼷山那個老人嗎?他是我一年前路過那時偶遇而未入拜的師傅!”
鷹翹點了點頭,這個老人給她的印象很深,他那乖張如小孩般的性格,讓她想忘也忘記不了。
“是嗎?我很意外呢,以你這樣的修為和功夫,師傅肯定另有其人,如果說這個老人是你師傅我還真不相信!他根本連自己也管束不了。”
想起在黑鼷山時發生的事情,鷹翹就啼笑皆非。
風燁黑眸盯着她的,眸子在她的臉上細細的搜尋,神色是不同尋常的認真。
“先不說我和他之間這些複雜的關係,我只是想告訴你,鷹翹,其實你還有親人活在這個世上!”
這次他眼眸緊緊盯着她的,一點也不象是在開玩笑。
就算是鷹翹聰明伶俐,也沒有理解他這句話的意思。
“這個老人是你的親外公,千雲鶴!”
鷹翹的眸子有片刻時間的凝滯,一動不動,好半天,才看見她終於有了反應。
風燁也不急,靜靜的看着她,就算她被這消息嚇壞,象個小女孩般嚎啕大哭,他也會做那個最好的臂膀。
“你說的都是真的?”
看着風燁,鷹翹露出一個奇怪的表情,眸子眨了眨。
“呵呵,真好!”
她只說了這麼一句,整個人仿若煙霧一般迷朦,讓人再也無法看清。
又坐了一會,只見她慢慢起身,身子僵凝的往樓上走去。
風燁望着她挺得筆直的背影,什麼話也沒有說。
冬墨看了他一眼,想要跟着上樓,風燁搖了搖頭,阻止了她。
“就讓她一個人呆會吧!她需要靜一靜!”
冬墨感激的點點頭,離開了大廳。
她很開心,也很慶幸,小姐終於有人來疼愛了!
鷹翹過着寧靜的日子,姬無桓這裏卻已經如火燒的螞蟻。
街坊間關於鷹翹的流言碎語已經漫布了大街小巷,人盡皆知。
將軍府裏面除了賦雪閣的丫頭,嬤嬤,小廝,她們都清楚事情的真相,卻並不向外面去澄清,也不多話,因為鷹翹特別交代過,要她們稍安勿動,她自有打算!
所以外面鬧得紛紛擾擾,雞犬飛天的同時,賦雪閣裏面卻安靜得一派和悅。
外院的雖然議論紛紛,卻也顧忌着藍姑和大總管的臉色,只能在私下偷偷猜議,畢竟他們還得靠將軍府過日子,主人家的事情只能聽一聽,閑嗑下打發時間。
不過,風言風語還是傳進了皇宮,吹到了姬正天的耳朵里。
對這樣的閑言沒有得到鷹翹親口的承認,他是不會相信的,這個事情本來也不好處理,百姓們只是嘴上議論着,並沒有造成實質性的風吹草動,所以他也只能保持沉默,暗地派人去將軍府查訪查訪究竟是怎麼回事情。
姬無桓這裏卻是如坐針氈,一出街就聽見人們對鷹翹的議論,去茶樓,酒肆,在自己的王府,甚至宮裏面無處不是關於她的謠言。
看着宮裏面府裏頭,下人們偷覷他的眼光,私底下指手劃腳,姬無桓不由得憋了一肚子的疑問和火氣。
連着幾天想要去將軍府找鷹翹,都被鷹舞死死勸住,不離開他半步,說的他耳朵都快起繭了,無法發脾氣,更不能說狠話斥責她。
這一天,鷹舞和她娘很早就去了城外的寺廟燒香,瞅着這個時間段,姬無桓帶着一隊侍衛上了馬就往將軍府奔來。
進了門也不等通報,直接往賦雪閣而去。
遠遠瞅着他從長廊往閣樓走來,賦雪閣外院的小廝連忙喊人去通報。
剛進院門,一群下人見着他立刻磕頭行禮,姬無桓抬抬手示意他們起來。
“你們小姐呢?還沒去通報嗎?”
“已經去通傳了!太子殿下請裏面坐!”
帶頭的嬤嬤一邊應聲,一邊低頭躬身,引着他進了樓下的大廳。
姬無桓完全沒有料到客廳里居然還有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男人!
一個身着銀白裘衣的男子,墨髮絲冠,負手而立,面向大廳正欣賞着掛在大堂正中的畫,挺拔的身子背對着他,完全無視他的到來。
“你是誰?”
姬無桓不禁開口詢問,鷹翹的屋裏怎麼會有男人?
男子聞聲緩緩轉過身子。
姬無桓頓時覺得整個屋內似乎突然間灑進了萬丈光芒,熠熠生輝。
面前的男子生得龍骨鳳姿,艷絕世間!顧盼神飛間隱隱有一種如君臨天下的氣勢,令人見之忘俗!
男子黝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雖然一語不發,姬無桓卻感到某種無形的壓力。
這樣一個絕世男子怎麼會出現在鷹翹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