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和表妹
這樣思量着,也不管眾人還在廳內,姬無桓不由自主的步出了院廳,想到附近去透口氣。
不知不覺來到了花園附近的一座小湖。
湖水碧綠,長滿了水草,因為還沒有到夏季,湖面上佈滿了頹黃的殘枝敗葉,旁邊隱隱有新枝橫出,到了盛夏又會是一片碧荷連天吧。
沿途春色宜然,花蕾已吐,枝芽新發,空氣中蕩漾着縷縷清新。
遠處傳來陣陣女子的鶯聲燕語,姬無桓不由自主的輕移步履,循聲而至。
偌大的花圃中間,鞦韆橫立,一群丫環婢女推抽着一個紫衣少女盪向前方,空中傳來少女銀鈴般笑聲,洋洋盈耳,如黃鶯出谷。
姬無桓的突然出現,驚嚇了一群下人,因呆住而鬆手,忘記了還盪在空中的鞦韆。
上面的少女頓時失去平衡,尖叫中急速墜下。
鷹舞意料之中的跌落在了姬無桓的懷抱里。
面上不露聲色,嘴角卻偷笑得像只狐狸,這些姬無桓當然是無法看到的。
鷹舞抬起臉,嬌媚的睇向姬無桓,這一看之下不由得愣住了。
姬無桓正是束髮之年,少年俊美,生得面如冠玉,天庭飽滿,一頭黑髮用紫金冠箍着,銀色緞帶鑲以金邊垂在耳側,一雙星目煜煜生輝,身着銀色錦裘,長身玉立,風流瀟洒,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鷹舞不由得臉一紅,輕輕的掙扎了下。
姬無桓隨即鬆開手放下了她。
“小女子鷹舞見過太子殿下,不知是殿下來此,萬請恕罪!”
說完便低頭行禮。
一群小丫環早已經嚇得全部叩首在地。
“無妨!都起來吧。”
“你怎麼知道我是太子?”
姬無桓眉頭微挑,剛才屋內眾人之中並沒見着這個女子,不過他也猜到一個大概了。
他雖然年少輕狂,桀傲不訓,卻並不是個糊塗公子,很多事情只是尚待歷練,時間問題而已。
鷹舞暗掐着自己的手心,臉上卻露出嬌俏可愛的笑嫣。
“太子殿下駕臨本府,府內早就到處傳開了,鷹舞是因為貪玩,回來晚了,所以才沒有見着您!”
“殿下氣質超然,儀態出眾,哪是一般男子可以堪比的?所以鷹舞自然猜到是殿下您了!”
聽着她不露痕迹的恭維,如語呢喃,姬無桓沒有作聲。
他從小在皇宮長大,耳目熏染,閱人無數,美貌的女子在父王的後宮數不勝數,連后宮裏面的丫環宮婢也都是個個容貌出眾,象鷹舞這樣的相貌並不出奇,所以此刻見着她,內心並沒有絲毫的紊亂。
方才只是略微有點驚艷,但僅此而已。
他又怎麼能夠確定這不是此女故意的勾引呢?
因為這樣的戲碼他在皇宮裏面見的太多了。
鷹舞彷彿看出了他眼底的懷疑和隱隱的鄙夷,內心也不着急,只是睜着那雙嫵媚的丹鳳眼清純無邪的看着他,讓自己的心事在他面前一目了然。
姬無桓盯着她看了一會,撣了撣衣袖,釋懷的一笑,責怪自己是不是多疑了。
“姑娘是鷹青墨之女吧?”
見她頻頻點頭,姬無桓不由得掖揄的一笑。
“果然特別!香嬌玉嫩,明媚俏麗,小王見過很多美貌女子,唯獨姑娘讓在下移不開雙目!”
聽着他的讚美,鷹舞撲哧一笑,臉現紅暈。
她才年方十二,自然有着平常少女的情絲萌動,誰不喜歡別人的誇獎?尤其眼前這人還是本國的大皇子!是將來要坐皇帝的人呢。
鷹舞心下頓時芳心暗許,卻又想起此前下人口中傳聞的,太子殿下和鷹翹的關係,不由得頓時心生妒意。
這樣光耀的男子理當和自己這樣的美人相襯,豈容一個外人來擠兌?而且還是一個乞丐。
她倒是天真了!把鷹翹看着了外人,在她心裏面,鷹翹一直就只是個外人而已!雖然爹爹很疼她。
還好,她聽了娘親的話,在此守候,慶幸之餘想到鷹翹和太子殿下的這般關係,不免又暗生嫉恨,可是臉上卻不敢露出絲毫破綻。
姬無桓看着她眼波流轉,款款生情,又長得嫵媚可愛,笑起來時又象狐狸那般美麗,這樣集妖媚,清純與一身的少女,的確令他有片刻的衝動。
不由得想起剛才和鷹翹的見面,她的病容,她的疏離以及漠然的態度,這些帶給他的種種不爽,終於在鷹舞這裏得到了一絲緩解,心裏面的不舒服傾刻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花園一隅,樹叢間的陰影處,千羽姿冷眼看着園內相談甚歡的兩人,舞兒果然沒有令她失望!
計劃正朝着她滿意的腳步進行着,等着瞧吧呵呵。
又站罷片刻,她便不露聲色的退了出去。
接下來的日子,鷹舞成了鷹府最熱情好客的主人。
她和姬無桓天天見面,形影不離,她的嫵媚芳菲,聰明伶俐而又不失溫柔賢惠,尤其是笑起來眼尾稍稍提起,象只小狐狸般可愛,這些氣質慢慢的吸引着姬無桓。
面對如此一個可人兒,試問哪個男子不會動心?
鷹府的花園裏到處可以看見兩人攜手遊覽於亭閣,相偎相依於長廊,鞦韆架旁笑語連聲的畫面。
這期間,姬無桓還經常帶着鷹舞出街,有時一去就是一天,回來時往往拉回一馬車的禮物,,讓府里的人欣羨不已,私下議論着太子殿子是不是要納鷹舞為妾。
此時的鷹翹卻依然呆在西院的屋子裏,足不出戶。
主屋那邊的流言蜚語傳到落棲閣,由下人再經過冬墨的嘴,反反覆復,鷹翹早聽得膩了。
她能如何?她現在身體不好,再加上消沉的思想,讓她一點也不在意那倆人的行徑。
其實,這期間姬無桓來看過她兩次,還是由千羽姿陪着過來的。
他特地吩咐御醫為她把脈問診,皆是搖頭,無從下藥,只能適當的開些補藥的方子,暫時穩住病情。
倆人之間也只是禮貌性的寒暄幾句,完全沒有話題可聊。
久了姬無桓也乏了,感覺無趣,漸漸的也就不去了。
雖然,他很喜歡聽鷹翹說話。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挺喜歡聽她那輕柔細緻的嗓音,彷彿山泉水般滋潤着心間,嚶然有聲,縈繞耳際。
鷹翹的嗓音的確與眾不同。
清脆婉轉,如裊裊餘音,綠笛輕迤,繞樑三日尚在耳畔迴響。
從未見她笑過,也不知她以前是什麼樣子,想着這些,姬無桓的心裏面競有些想去探討的衝動。
但是想歸想,鷹舞帶給他的新鮮和開心讓他很快把這些剛萌發的念頭又掐掉了。
這日府內無事。
用過膳大家都各自去屋內歇息了,百無聊賴,不知道時間應該怎麼打發。
姬無桓應鷹舞之邀來到她的香閨雲煙閣打發時間。
原本未婚少女的閨閣是絕對不允許男子入內的,可是鷹舞從來不受這些管束,再加上來的又是太子,沒有人敢異議。
春日正濃,讓人有點昏昏欲睡。
鷹舞讓人沏了茶,備好點心,打發丫環下人下去休息,她便和姬無桓在偏廳內下着棋聊着閑事。
“殿下,有件事鷹舞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鷹舞邊落子邊試探,雙目向上看着姬無桓。
“恩?什麼事。”
“叫我無桓吧,這樣聽着順耳。”
姬無桓頷首默許,棋子緊跟着擺上。
“以後私下你可以這樣稱呼我。”
聽見他這樣說,鷹舞內心竊喜不已,偷偷瞄了下他,抿了抿嘴。
“殿下,聽說你和鷹翹是從下被皇上定了親的未婚夫妻?”
“是這樣的!”
“有什麼問題嗎?”
他看了她一眼,挑眉示問,手中繼續落下一子。
“那麼,你喜歡她嗎?”
姬無桓聞言停下手中的棋子,沉吟了片刻,呵呵一笑。
“喜歡?談不上吧!”
“從小父王就定下的親事,遵從父命而已,再說了,我們的身份不允許隨心所欲,做什麼事情都得顧着皇家的顏面。”
“這樣啊,那皇上想給你賜多少門親事你都得遵命是不是?自己不能有喜歡的嗎?”
“歷朝歷代,不論是我們皇家還是普通老百姓,好象都是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哪敢談什麼喜歡不喜歡。”
“哎,還是你們男子好,可以三妻四妾,我們女子卻只能從一而終,坐在家中等着男方來挑來選。”
鷹舞嘟了嘟嘴,似乎是在報怨命運的不公。
“命苦的都是我們女子!”
姬無桓不禁抬眼看向她,她這話算是大膽了,在當朝,女子是不能隨便自擇夫婿的,哪個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況是用言語議論了。
但是她那委屈的模樣卻讓他無從指責。
“那如果讓你自己來挑呢?”
他隨意換了個方式接話,眼睛落在棋盤上。
鷹舞的心思本就不在下棋上,如今聽見他這樣問,立刻打蛇隨棍上,眨了眨眸子。
“我是沒得選的,必須得聽爹爹的話,等着及笄以後媒人上門,尋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嫁了,哪還容得上挑與不挑?喜歡不喜歡呢?”
“象太子殿下這樣的龍中極品,可是我們一般人家可望而不可及的,鷹翹姐姐真好福氣,能夠嫁給您這樣的男子!”
說到這裏,競見眸中有淚光晶晶閃亮,就要滴落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