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狩獵(上)
()天已經完全亮了起來。
今天顯然是要大晴的樣子,青天高遠,白雲飄蕩,不復昨rìyīn沉沉的低矮天空。
覃鈺打開背囊,掏摸片刻,取出一對jīng巧的摺疊式滑雪板和一對同樣jīng致的滑雪杖。
他嘆息一聲:“本來不想用你的!”
一年前的冬天,他內傷盡復之後,就開始加工製作這套滑雪用具,本來是準備當玩具的,想到襄陽冬天寒冷,家又在山上,偶爾玩玩高山滑雪倒也不錯。
不過他有些高估了當時的工藝水準,看起來很簡單的東西,做起來一點都不容易。
請了襄陽城裏一位著名的木匠,邊做邊改,花了三個多月才完全做好,天已經開chūn化雪,冰水交融了,這對滑板根本沒來得及使用就扔進柜子裏。
這次出門,本來是滑板發揮威力的時候,可是他想的是繼續磨礪意志,訓練體力,為以後干一番大事做足準備。
反正路程也不太遠。
誰他娘的想得到,他居然會迷路……
覃鈺把繚亂黑鋒槍去了槍頭,長棍本來已經拆成兩根一長一短的黑sè鋼棍,長的也不過一米一二,勉強能插在皮囊的外側綁帶上,其實他這槍桿長的那節還能再拆一截下來,不過他覺得沒必要,就罷了手。
然後收拾好一應物品,出洞背好皮囊,戴手套,換釘靴,套滑板,各種掛件嵌得牢牢的。
他哼了一聲:“臭丫頭,你有輕功,咱有滑板,試試看,今天追得上小爺我不?”雙手用力一撐,旋風般飛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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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頭巨大的黑雕,靜靜地在天空中盤旋。
黑雕的下方,叢林裏,一株巨松。
那樹上的白雪全都清掃得乾乾淨淨,露出粗大的純青sè樹身。
一身白衣、外罩紫黑披風的戲芝蘭正倚樹而立,合目假寐,她嘴裏含着一根棒棒糖,慢慢品着。
“這一根又是蝦味的?”戲芝蘭蹙眉,有點不悅,“不過有其鮮香,卻沒有蝦的土腥氣,他是怎麼熬煉的河蝦?”
披風裏居然找到三根棒棒糖,戲芝蘭很高興,但是味道上,就不是那麼喜歡了。
這傢伙的手藝,真不錯。
可惜,他得罪了得罪不起的貴人,就算我不去殺他,他恐怕也多活不了幾天了。
忽然,天上的巨雕似乎發現了什麼,一個旋轉,發出一聲悠遠的長唳。
戲芝蘭驀然睜開雙睛,仰頭仔細觀測一會兒巨雕的旋轉方向,微微蹙眉。
“這小子居然向西北去了?他去西北幹什麼,難道他又迷路了?”
覃鈺是她這一次的獵物,但是,顯然不是很乖。
昨夜她眼瞅着覃鈺如同一隻暈了頭的麋鹿,渾然不覺地在樹林裏東南西北兜了一個大圈,差點兒沒氣的現身出來大罵。
正常情況,覃鈺應該向正南走,根據她的了解,他的一些親族應該在荊南四郡;當然,他也可以向西南而去往南漳,昨天他和水鏡庄的那群學子似乎相談甚歡,去尋他們相助也不是沒可能。
可是,西北方向,誰能幫助他藏匿甚至報仇呢?
這一次,她收到的委託是找出覃鈺的同黨,並一起剷除掉。
鏟就鏟了,也不是多大個事。
對覃鈺個人的悲慘遭遇,她心中頗感同情。但她身懷重任,受命於人,卻是不能把私人的感情凌駕於公務之上。
好吧,看在棒棒糖的份上,最多,適當的時候再放放水了……
又過了一會兒,巨雕不再刻意旋轉,只是低唳兩聲,慢慢向著西北方向飛行。
戲芝蘭知道,這一次,覃鈺很堅決,應該沒有迷路。
再過得片刻,她忽然變了臉sè。
這麼一會兒功夫,巨雕的速度開始提升,疾快地飛了起來。
覃鈺在這樹林子裏居然跑的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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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吹,眼淚飛。
覃鈺的心裏在流血。
滑板速度一起來,覃鈺就後悔了。
當初大部分心思都用在彎弓打獵練槍去了,實在應該抽空磨點水晶片,做副備用眼鏡的。
哪怕不能遠視防霧偏光神馬的,至少可以抵擋一下這刺骨的寒風。
人家是飆車飆**飛機,自己就只能飆淚。
但是,就算如此,覃鈺的速度一點也不肯稍減。如果不是經常有歪脖樹當道,亂泥坑歪板,他會再提速一倍。
偶爾驚起一兩隻小型野獸,他就加速側過;大型的、群居的,遠遠的就轉彎。
必須在兩個時辰之內出了這片林子,找到大路,否則拖得時間久了,體力下降,恐怕難以逃脫那美女小妞的辣手。
他這次運氣不錯,凌晨時分野獸也不多,沒用到一個時辰,竟然就從老樹林裏出來了。
覃鈺停下雙杖,揉揉雙眼,擠干淚水和水汽,轉頭看看,前面不遠有幾間草棚,竹籬笆略微圍着,似乎是戶人家。
過去詢問半天,勉強聽懂大媽的當地口音之後,覃鈺再度噴血,這裏居然叫神農架。
他要去的地方可是武當山。
襄陽距武當山三百里,神農架距武當山四百里,覃鈺沒想到,自己風風火火跑了一晚上,居然越繞越遠了。
覃鈺誠懇道謝,鼓足幹勁,奮力向正北方向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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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芝蘭一屁股坐在地上,香汗淋漓,嬌喘吁吁,心裏倒鬆了一口大氣。
這小子真是怪異,邪門歪道的手段層出不窮,就這麼個把時辰,差點沒把她給累死。
好歹終於確認了他的最後方向,可以先放一放了。
北方,會有什麼人在等着他么?
戲芝蘭簡直要恨死覃鈺了。
正在這時,遠處一聲犬吠,特別耳熟。
“不是吧,我聽到的是黑妹的叫聲?”戲芝蘭喃喃道,“我一定是被那小子氣暈了,才會聽到姐姐的狗叫。”
“親愛的妹妹,你沒聽說,是為兄來了。”一個微笑的遠遠回答道,聲音溫醇中xìng,卻聽不出男女。
“啊,你來做什麼?”戲芝蘭一下蹦了起來,“我能完成這個任務,不需要你幫忙。”
“我不得不來,有一些新的狀況。”那人輕嘆了一口氣,倒是顯得頗有些女xìng的氣息,“好妹妹,你的任務,也許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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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時分,覃鈺距離武當山的路程,已經只剩下不到百十里地了。
打尖吃了點東西,覃鈺繼續風馳電掣,直奔目標。
一個時辰后,他看到前面不遠,又是一片大森林,還是一片雪茫茫的。
覃鈺雖然沒從這兒走過,認不太清路途,不過心裏估計,過了這片大森林,應該就是武當山的地界。
總算快到地方了。
正行間,忽聽一陣歡快的狗吠,越來越近。
覃鈺聽聲音極熟,左腳微微側點地面,開始減速。
左側林子裏跑出來一條花斑大獵狗,半人多高,嗷嗷叫着便撲了過來。
“啊,小如花,是你?你怎麼在這兒?”覃鈺一把抱住花狗,連揉帶親,十分高興,“你主人呢?我是專門來找他的。”
有人大聲問道:“小鈺?小鈺,小鈺!”
開始還略有遲疑,然後就確認了身份,大聲叫嚷起來。
一個身高過丈、背挽強弓的大漢,出現在覃鈺眼前,他一身獵人裝扮,左手拖拽着一頭半死不活的野豬,右手拎着一桿齊眉的三股獵叉,叉桿足有chéngrén胳膊粗細。
“大師兄!”
覃鈺一見着那個大漢,忍不住熱淚盈眶,腿一軟,跌坐在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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